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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40 ...


  •   那天之后,颜砂还是照常生活。

      只是没人再催他上课,没人再等在门口等他一起去吃早饭,开始的颜砂还下意识点两份早餐,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又黑着脸退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阿姨,”颜砂双手合十道歉,“我朋友不在了……我吃一份就好。”

      那阿姨则对他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催促道下一个。

      于是颜砂孤零零的坐在食堂角落吃饭,但总有高年级在他身后指指点点,他们用那种鲨鱼见了血般的眼神盯着他,期待他再扑腾出什么浪花。

      但始终无事发生,于是之前的事便被他们拿出来大嚼舌根。

      他们乐此不疲的说看见那个低头看起来很清纯乖巧的学生了吗,他就是颜砂,当众举报了自己未婚夫,还不要脸的勾引段司景指挥官。

      “看他那么正经,实际上就是个烂货吧,”有高年级说的起劲,“他不是曾经还和海因里希和白月蛟攀关系吗?”

      所以当颜砂端着吃完的餐盘走来时,旁边几人都在挤眉弄眼。

      那高年级却不以为然道:“怎么了?敢做还怕被人说啊,再说了你看你当时贴人家指挥官,人家看得上你吗?”

      确实,当天在学校的后街,谁也没想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指挥官会突然出现。

      学生们狂热的都有点沸腾,直到有人突然踮起脚,吻了指挥官一下——下一秒却被狠狠推开摔在地上。

      有人弯腰掰开颜砂撑在地上的手,轻飘飘的拿走他手里攥着的领带。

      然后扔进了垃圾桶,有人低声说真脏啊。

      “同学,是因为之前做任务杀污染者杀到神经失常了吗?”段司景抹着嘴唇,他居高临下的目光中已经满是讥讽,“你没疯吧?”

      那之后,那句“你没疯吧”,就成为所有高年级看见颜砂时的必备台词。

      而此时在食堂,颜砂端着餐盘,他瞥了眼挡在身前的高个子学长,轻轻启唇,“学长,麻烦让一让。”

      高年级打量着他,视线却滑腻的顺着颜砂柔软的脖颈线条向下。
      最后居然装模作样的伸手似乎想碰颜砂平坦的前胸,“哎哟怎么领带都系歪了,制服也皱巴巴的,要是让勤务官看见,你得被扣多少分啊……”

      “对了,学弟你一晚上多少钱?”

      高年级朝后方神气的大笑,桌前几人都爆发出喝彩,有人甚至朝他比大拇指,但却又纷纷噤声——因为人高马大的海因里希已经用胳膊肘卡住他的脖子,稍微用力几乎让对方口吐白沫。

      “多少钱一晚?”他语气阴森森的,“就怕你有命买没命享啊,”

      直到那人接连讨饶,海因里希才松开手,他扬起笑脸一如既往和颜砂打招呼,又讪讪的收回手。

      因为颜砂朝他很轻的点了一下头,放下餐盘就走远了。

      像个陌生人。

      ……

      今天是去看魏铭臣的日子。

      站在特制封锁外,颜砂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屏幕。

      魏铭臣所处的房间很昏暗,除了他之外,还有几个被污染的人——有的狂躁的来回踱步,嘴里还发出尖哮,有的扭曲着肢体躺在床上,胸膛抽动。

      待门口的小窗碰的打开,铁盘里盛着黏糊糊的土豆泥和面包碎,那些人立刻凑过去,埋头,弯腰——监视器只能看到他们的此起彼伏的屁股,像食槽里拱动抢食的牲畜。

      “能吃是健康的证明吧。”颜砂喃喃道,身侧的手却忍不住悄悄紧握。

      “都没救了,即使目前还有人类神智,但最终也会变成污染者,”值班警卫站在他身后,语气却有些惋惜,”这位同学,里面哪个是你的亲属啊?”

      “我好像也没找到。”

      但是最终,颜砂还是在角落发现了魏铭臣。

      那身影缩在角落,一动不动,像是沉默的影子。颜砂看不清少年的表情,一瞬间却觉得对方呼吸也没,忙朝警卫喊道:“你看他你看他!他怎么了!”

      “睡着了吧。”警卫随口说,“没大事。”

      “不可能,我上次来他就是这样,我上上次也是……”颜砂握拳,“他一定是吃不下这的饭,对,你们每天都是土豆泥和面包,有谁吃得惯啊。”

      “他们是污染者,又不是人类,难不成你还要给他们争取平权啊,”警卫朝他摆了摆手,明显没太当回事,“有的吃就不错了。”

      直到颜砂走后,那个缩着的身影才无声抬起头,瞥了一眼监视器。
      眼眸阖黑而空冷……里面仿佛盛着一片虚无。

      走出军部收容所的大门,颜砂头也不回,却轻声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啦,魏铭臣。”

      他脚步轻快的去找蒋奇石,顺便还拎着新鲜食材和烧酒。

      “做饭的人不在了,食堂的饭菜又吃腻了,”颜砂盯着热腾腾冒泡的锅,他笑着说,“所以只好来找您了。”

      “合着我就是一个备胎啊?”晚归的蒋奇石哼哼。

      但他还是搓了搓手,脱掉外套,熟稔的在小碗里倒酱油和鸡蛋,又忍不住咦了一声。

      因为手里的并不是他家的碗碟——那黑漆的小碟做工精巧,上面撒着白芝麻一样的星点,酱油稍晃,仿佛星空下沉浮的静谧海洋。

      “我靠,这东西不错诶,”蒋奇石晃来晃去,巴掌大小的玩意让他有点爱不释手,却又警惕的看着颜砂,“说,这次又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你跟魏铭臣同学只是订婚关系,不算是家属,能让你拿着通行证去看他是我的极限了,”蒋奇石严肃的放下小碟,“如果你说要跟他见一面,这我可没法帮你,这种级别的通行证没准你得找指挥官……”

      他停住,又用力揉了揉头发,开始用筷子飞快的往锅里捯肉,“快点快点水开了。”

      “看您说的,没事我就不能给您送礼了,我们之前跟白学长不是出了次任务吗,我因为亲了指挥官一下,嘉奖荣誉没了,但奖金倒是到手了,所以才有钱给您买礼物。”

      颜砂别有意味的指了指蒋奇石家自带的边缘磕碰的碗碟,“蒋教官即使您没有老婆,也不能总是这么糙啊。”

      “我还没落魄到需要你这个小屁孩教训我的时候。”
      蒋奇石大手一挥,毫不客气的往碗里捞肉。

      颜砂给他倒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猛喝一杯之后面红耳赤直咳嗽。而蒋奇石则哈哈大笑,他毫不客气的猛灌三杯,但吃了几口菜之后顿觉不对,涨红的脸烧的像猴屁股。

      “小少爷,你买的烧酒纯度也太高了吧……”蒋奇石举起烧酒瓶看了又看,忍不住咂舌。

      但颜砂却表现平淡,甚至还闭着眼往嘴里猛灌了几口,他紧闭着眼睛颇有壮士断腕的气魄:“这有什么,马上学校该放寒假了,下次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今天喝个痛快!”

      窗户上已经升腾起薄薄一层白雾,蒋奇石脱鞋把脚塞进桌下热乎乎的暖炉旁,却又撞到了颜砂的脚。但两人却不管不顾的越凑越近,你推推我我又笑笑你。

      窗外气温稍低,晚风凛冽,而屋里异常温暖。

      推杯换盏间,颜砂唇间酒香四溢,他醉眼朦胧的朝蒋奇石摆摆手:“不,不能再喝了……”

      蒋奇石也有点晕,他把拳头重重砸在桌上,“凭什么不喝,继,继续……”

      但即使喝到烂醉如泥,他也没问颜砂为什么要举报魏铭臣。
      也没问对方为什么要当众索吻段司景,让自己成为一个笑话。

      而颜砂也没问蒋奇石脸上多的伤是怎么来的,最近对他起哄的人为什么越来越少。

      两人心照不宣,却更像是默契。

      “蒋教官,在这个世界我第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所以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直到很久,有人似乎在他眼前笑了。那笑容张扬而肆意,恰如当年那个在狩猎队里拍照片时,都硬是要挤到人群最中心,意气风发的小少爷。

      “你,你说……”蒋奇石下意识伸手,他想抓住那个缥缈的影子,“……只要我能办得到。”

      “我会离开一阵子,我要去做一件事,”那个声音似乎在很远的地方,像是触手可及,却又异常遥远,“你能不能帮忙照看我的身体一段时间。”

      “照看……身体?”朦胧间,蒋奇石愣了一下。

      他猛地坐起身,披着的外套随之掉落。

      窗外蒙蒙亮,而周围已经被收拾干净,桌上正摆放着全新的碗筷——放在四格的叠盒里,被细细的红线系着,精巧的像份礼物。

      与此同时,当海因里希从家里几平米的大床上苏醒的时候,无人机已经来到窗外,并投放下了包裹。

      而白月蛟走出训练室时,正好赶上派发货物。
      看着手里的东西白月蛟直皱眉,“我没有申请过这个。”

      是有人专门寄给您的,是礼物吧。虚拟主脑语气亲切。

      医疗室内,放下庞杂资料的罗盐薇喝了口咖啡,她起身微微伸了个懒腰,临出门时却意外的发现门口静静的躺着一个包裹。

      女人第一次有些意外,“哎呀。”她说。

      但面对接下来的消息,她迅速绷紧了脸,嘴角却是苦笑,“又要开会了吗?”

      “罗教授,最新消息是北方驻军持续发现异常,污染者们仿佛听从命令一样蠢蠢欲动,似乎随时会对帝国发动进攻,”来人压低了声音,“但现在军部指挥官却迟迟不肯露面,陛下他……希望您去调查原因。”

      “也是,毕竟我是现在唯一一个,同时认识他们两位的人啊,”罗盐薇顺手梳理着头发,“修斯陛下主要精力现在还在找那个人?”

      “没错,”那人语气小心翼翼的,“陛下仍旧想找回自己的妻子……”

      听见“妻子”这个词,罗盐薇攥紧了手,又迅速放松。她笑了一下说没你的事情了。

      “对了,把门口的那个包裹检查一下,”罗盐薇说,“没问题的话就放进我屋里吧。”

      而这边,在军部收容所的储水池前。
      有一双浅金色的眼眸,缓缓睁开。

      -

      颜砂毫不费力的穿过了大片封锁,有这双眼睛他几乎是无所不能。

      那些规矩森严的警卫们原本负责守门,但此刻却恭恭敬敬的给他拉开了门。

      但没想到进来后的空气实在臭不可闻……颜砂立刻捏着鼻子前行。
      但旁边的封锁里却传来各种污言秽语,颜砂装作听不见,面不改色的来到一处。

      “魏铭臣魏铭臣,”他敲了敲特质玻璃,终于能近距离看着对方了,“你还清醒吗?我来看你了。”

      少年依然在那个位置,似乎动作都没有变一下。

      颜砂叫了几声对方都没有抬头,忍不住撇撇嘴,“别装死,我知道你还活着……你只是不敢面对现实罢了。”

      他凑得很紧,手扶着冰冷的玻璃使劲往里看——魏铭臣的衣服很脏,身体却像是长开了一些,宽大的衣服几乎遮不住少年抽条般生长的身体,垂下的手臂也显得修长而有力。

      颜砂眨眨眼,之前长得有这么快吗?

      拉开门上的小窗,颜砂往里面推过盛好的食物和水果,“快吃,不吃你就会死的。”。

      “有人还惦记着你,”颜砂终于祭出杀手锏,“是颜砂,你还记得这个名字吗?”

      始终一言不发的魏铭臣蓦地睁眼。

      “你还记得他吗,或者说,你还在惦记他吗?即使他抛弃了你,毫不留情的走掉了?”颜砂咬了咬嘴唇,他凝视着玻璃反光中的自己。

      神明面容精致,嘴唇薄红而饱满,眸色如同碎金般的海洋……仿佛想让人把所有财宝堆在他脚下。

      “你们曾经那么美好,”颜砂说,“如果有错,也一定是他做错了。”

      “是他做错了,但他不觉得自己错,还有理的很。你应该想办法活下去然后惩罚他,而不是用绝食的方式自己惩罚自己,”颜砂又敲了敲玻璃,“喂,你听到没有。”

      “……你为什么知道我们的事情。”

      几乎是脸对脸,把这边的颜砂吓了一跳。
      不知何时魏铭臣紧贴着玻璃,那双黑眸中似乎压抑着择人而噬的野兽。

      却也更像是受伤的小兽,被击中了伤口,从而跳起来反抗。

      而通过门口的窗口,魏铭臣快如闪电的扯住了他的手腕,几乎撕扯的力道。颜砂疼的抽气,提高了声音,“我就是知道!”

      “总之,颜砂已经不要你了,他才不在乎你的死活呢,他只想找更强的人,而你太弱了,所以被他抛弃了!”颜砂随口胡编着理由,少年手心炙热的温度几乎把他烫伤,如果是平时,他早就开始撒娇了。

      而魏铭臣会立刻松开手——不,对方根本不会这么用力的握紧他。

      即使是在床上,只要颜砂稍微喊一点疼,魏铭臣就会隐忍而克制的起身。

      所以即使是在过去时间同居的几年,他们的碰触也只停留在亲亲抱抱……因为颜砂怕疼。

      但此刻,颜砂手腕却仿佛都要被捏碎。

      “说,”少年似乎许久不开口,声音沙哑的可怕,“你怎么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刚才那些是他亲口跟你说的?”

      似乎要把他的手腕连带着血肉撕扯开,颜砂动弹不得,被死拽在玻璃前面,脸颊贴紧了玻璃,而玻璃对面紧盯他的眼睛猩红而可怖。

      魏铭臣是清醒的,但颜砂从没看过清醒状态的魏铭臣这么失控。

      “停,停下,”颜砂真的被吓到了,浅金色的眼眸中光芒大盛,“我命令你停下!”

      “又想来这招……”魏铭臣却突然皱紧眉头。
      硬是在催眠气体下撑了半分钟,少年死死咬牙,他先跪倒在地,头也垂落,直到最后,铁箍般的手才从颜砂手腕滑下。

      而颜砂下意识抽回手,白皙而羸弱的手臂上指痕可怖。

      旁边的脚步声清晰可闻,像是有很多人正匆匆往这边赶来,颜砂猛地的回头,却撞倒男人结实而坚硬的怀抱里。

      淡淡的烟草味笼罩了他,颜砂闭上眼睛。

      “难得由我救了你一次啊,”身后熟悉的语气肆意,却带着调笑,“至高神大人,您准备怎么回报我?”

      军部收容所警卫们都战战兢兢的。

      尤其是他们看到段司景挟着人从门户大敞出来的时候,负责的军官更是惭愧的恨不得原地谢罪。

      通过查询监控,发现是他们自己人替对方打开了门,又弯腰把对方引荐到内部。

      最后还贴心的送上军官级以上的伙食——甚至还全程面带微笑的朝对方行礼。

      “倒也不怪你们,”指挥官脸上没什么表情,态度却是难得的宽容,“毕竟整个帝国也只有他能做到了。”

      盯着身旁任由自己掌控,没有丝毫反抗之意的少年,段司景狭长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这次遇见怎么这么听话,”段司景捺下笑意,语气却忍不住变得讥讽,“被抓也不准备跑了?还是憋着什么坏招呢?”

      而像抓捕落跑的珍惜瑰宝一样把年轻的神明带上了渡鸦战机,段司景开启自动驾驶,视线片刻不离的盯着对方。

      “我这次是来报恩的,”想不到神明居然大大方方往椅子上一躺,“跑什么?”

      “说个正事,段司景,”对方认真的念着他的名字,不是往日戏谑的“小段同学”,此刻他们仿佛站在同等的位置上说话。

      “你现在喜欢我吗?”颜砂问。

      话音刚落,段司景却气笑般的捂住了脸,半晌,他才重新移开手,戏谑的眸色仿佛写着“我刚才相信你简直蠢爆了”。

      “你怎么还热衷于问这种问题,”段司景睨着他,“这么喜欢别人深深喜欢你到不可自拔?”

      “你就说喜不喜欢我就行。”

      “……不喜欢。”

      那就好。颜砂突然像是缓了口气,段司景身侧的手忍不住紧绷,他似乎想说什么又闭紧了嘴巴。

      直到颜砂又认真的问:“那你恨我吗?”

      “当然,”这回段司景语气蓦地低沉,“不然你以为呢,你欺骗了我们,我们还会对你感恩戴德?如果这样你倒不如去找面瘫皇帝,他对你倒是一派情深,甚至还期待你回去成为他的妻子。”

      “嘴硬心软的家伙,这个时候还在提别人,”颜砂小声嘟囔着,“你是在介意我跟你谈过之前跟修斯·诺曼谈过吗?”

      “在我之前……”段司景挑眉。

      “对了对了,你恨我正好,那我就来赎罪吧,”见势不妙,颜砂赶紧转移话题,“你有什么愿望吗?我可以帮你实现。”

      “用这双眼睛?”段司景很不屑的低嗤一声,“我对别人施舍的愿望没什么兴趣。”

      这时候男人又像是那个运筹帷幄的指挥官了,在战场上杀伐果断,浑身透着血味,即使此刻也有骄傲。

      但直到他听见那句话。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有人笑着说,”这段时间我会待在你身边,直到你想明白为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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