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界》小雨初歇

63、第六十三章

　　这个六月注定是个不平常的六月。梅老太太去了、留香河干了、新经济带胎死腹中。就连江宝业的病来的都毫无预兆。那天早晨醒来他觉得胃疼，像以往一样以为是胃炎犯了。他随便的找了粒奥美拉唑吃了，然后继续在院子里练太极拳。这是他最近新学的养生方法。
　　期间江渔来找过他一次，随意的问了一句“瘦了？”
　　他难得的听到女儿的关心，话也就多了起来。他说“运动量增加，要是不瘦到不正常”。江渔想着也就是那么回事，于是也没多想。
　　这期间网上突然流出一则消息，内容是有关T大某位教授与女学生之间不可言喻的秘密关系。随之还有一段女大学生求爱不得跳楼身亡的录音。这年头八卦太多，江渔哪有时间理睬这些，直到林祁回S市前来了江渔办公室一趟。
　　他开门见山“程理出事了”
　　江渔起先没反应过来，林祁见她不温不火的态度突然就来了气。手指着她骂了句“冷情冷肺”。然后又骂她简直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江渔被林祁骂的有点懵，也来了脾气，她以为林祁是因为秦回甘的关系迁怒自己，所以让他滚蛋。
　　林祁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扭头就走。江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直接将桌上的文件全部掀翻。弄的小秘书一个上午始终在办公室外面徘徊，硬是没敢进来。
　　跑马场去年的小马驹已经二岁了，高壮了不少。江渔先是骑马跑了一圈，待身上冒了汗，脱下帽子，她牵着马在里头走了半大圈。当看到梁华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工作上的事儿。顺手把缰绳给了旁边的马童，江渔大腿一迈就从围栏上跃了出来。梁华在这里站了有一会了，尽管是在背阴地，但是这个时候温度也不低了。脸蛋上有些异常的红。
　　江渔本来想问她怎么找到这边来了，可看到梁华嘴唇蠕动了两下，欲言又止。她以为剪子巷的维修又增加了新的预算，直接告诉她“有需求直接和财务部打招呼就行”
　　梁华抿了抿嘴，长出了一口气“程理师兄出事了”
　　江渔猛地一顿，梁华差点就撞到她的后背。她有些不可置信，程理能出什么事情？梁华说“有个暗恋他的女生自杀了”
　　这个江渔早就知道，当时两个人还在宁城。就这个问题还讨论了一番。江渔原以为事情早就过去了，她问梁华“这和程理有什么关系？是因为他没接她的电话构成了间接杀人罪吗？”江渔对法律也只是一知半解，所能够想到的只有这个。
　　梁华显然没想到江渔就连这个都知道，于是下意识的问“就是因为这个你才不接受师兄的吗？”
　　江渔被她这么一问，反倒是歪了歪脖子，看了一眼梁华。她问梁华“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梁华没想到问题被反抛回来，于是耸耸肩，说了句“谁还没个年少无知的时候呢”
　　江渔笑了一下，“听你这个意思也是无言的结局”
　　梁华不想被江渔绕过去，她早就发现程理和江渔之间的不对头了。江渔一开始给梁华的印象就像外边传言的暴发户小姐。可和她接触过以后，你会发现她身上总是有一股子别人没有的韧劲。就拿剪子巷来说，她也是后来才从程理那里听说的，从打一开始她就和政府杠上了。当得知自己不过是她那盘棋上的一个小卒子的时候，她心里也有些不甘。可后来想想，若是没有江渔的这盘棋，剪子巷里的那些建筑早就被推翻成废墟了。于是那么丁点的不痛快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后来又听说她为了断旧冤，亲自向自己捅刀子。那一刀直接捅在了韧带上，这种狠劲她恐怕重生一回也做不到的。所以当面对江渔的时候，梁华心底是有着一种近似于膜拜的心态的。
　　她只是希望她能有个好的归宿，程理的优秀足可以匹配，所以她想要努力一把。可听到江渔说出那句无言的结局的风轻云淡，她又有些不确定了。江渔这女人像风，所到之处无不留下她的痕迹，可也只是留下痕迹而已。似乎她不会为某人驻足。
　　江渔看着梁华小脸上变幻莫测，终于按捺不住。“程理究竟怎么了？”
　　梁华沉思良久，却问她“你现在以什么样的身份来关心他？”
　　江渔听到关心程理需要一个身份，眉头蹙了蹙。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那个时候程理是要给她身份的，可被她放弃了。所以现在自己连关心一下他的境况都不能了？
　　“我只有知道他出了什么事情才好判断自己是以什么身份出现”
　　江渔说完这句话，轻轻的嘘了口气，那种郁积了许久的东西突地就像阵烟似的散了。她暗笑自己可真是自讨苦吃。
　　她听到梁华说“之前师兄带队去周村做调研，有个女生跟着同学去了当地的土葬仪式，后来因为政府执行公务双方发生冲突，女生被吓的犯了病”
　　江渔听到这里就想起那天程理突然接到的那通电话，然后临走时候说让自己等他的神情。她原本以为那是最后的诀别，没想到大年夜的时候他又突然出现了。于是她又听到梁华说“那个女生的父亲手里有许燕燕之前的电话录音，他以此来要挟师兄。上了月那个女儿精神有疾病的事情校方知晓被强令退学，那位父亲恼羞成怒直接将录音放了出来。于是师兄被校方责令停职，且被许燕燕的家属围攻，有人骂他是草菅人命。”
　　“草菅人命？”江渔低吟这句话，想到那晚在医院程理当时的神情。那是认识这么久以来她头一次见过程理在人前的脆弱。哪怕梅凤书死的时候，他除了风尘仆仆的憔悴，也没见过半点脆弱。
　　程理说他虽然没有参与到那些加害的手段中去，袖手旁观无异于推波助澜。说到底他是帮凶。江渔当时说了什么，自己记不太得了。她似乎安慰了他。然后程理问她这是她不接受自己的理由吗，她的回答是自己只是更爱自己罢了。
　　许多问题不管过了多久，原本以为是过去式了。可到头来却是周而复始，问题的答案始终是被困在原地。江渔从赛马场回来后，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待了许久。后来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让秘书给她订了一张机票。
　　她是当天晚上到的T市，这里于她是陌生的。当她辗转找到程理的住处，敲开门的时候，看见一个裹着浴袍，满头水汽的男人，正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自己，她觉得自己的担心都成了多余。
　　“让你失望了？”
　　程理挑挑眉头，显然从江渔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不赞同。也是，此时他就应该像所有人想像中的那样。满身邋遢，乌烟瘴气，一地的酒瓶，然后醉醺醺的以酒度日，接连一个月都不洗澡。这才像个受害者的样子。不，是无辜，无辜者。
　　江渔听到他还能开玩笑，这人是死不了的。当然，她也不认为一个大男人就因为这点事情能寻死觅活。就是个娘们，恐怕也不会那么脆弱。于是她看着程理，问“不方便？”
　　程理猛地一关门，一把将女人拉了进来。江渔直接扑到男人怀里，鼻腔里满是玫瑰的香甜味。程理将女人揽的死死的，说了一句“方便，这里的门随时随地为你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