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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六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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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于脚上的钝痛,突然将江渔拉回到了现实当中。她直起腰,微凉的手指触碰到那条蚯蚓似的伤疤,突然自语了一句“程理,你会感谢我的”
是啊,那些原本就不属于自己世界里的人,最好尽早的清除掉,这样也好认清现实不是吗?江渔原本想过了正月十五再回郓城,那里还有些未尽的事情。可程理突然的到来打破了原有的计划,就在昨天夜里甚至是那场风尘仆仆的烟火里,她想着时间可以再长点。
江城接到江渔的电话后,很快就动了身。因为他听到江渔说‘尽快’。他不知道江渔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长久以来的默契让他感知到了江渔的焦躁。
程理在周村的村口游荡了一圈。他停在一处四四方方的田埂上。此时上面浸满了积雪,只有低矮的田埂上凸起的痕迹可以依稀的看出来这是一方水田。就在昨天晚上,那个女人躺在自己的怀里说过。这里到夏天的时候绿油油的一片。田里有田鸡,有刚露出一条尾巴的小蝌蚪。每到傍晚,会浮水的鸭儿就会跑出来觅食。
有扛着锄头回家的农民,有在家里准备好饭菜的媳妇。有夕阳落下去的红云,有房顶上的炊烟袅袅。这些被女人描绘出的画面,有那么一刻让程理觉得这就是梦里的世外桃源。他将自己想象成结束了一天劳累扛着锄头归家的农民。然后院子里有脸蛋红扑扑的从灶房里迎出来的媳妇。锅里冒着蒸蒸热气的晚饭,或者还有一个只懂的上房揭瓦,作天作地的孩子。洗了脚,上了炕,剩下的就是男人搂着女人干着另一种体力……
程理从来不承认自己孤独,就连母亲死的那天晚上。他看着被白布盖着的女人,他想到最多的是解脱。对,那个在自己所谓的爱情世界里沉浮的女人,终于死在了爱情里。所以多年以来,他不去触碰那块禁地,觉得爱情那玩意就是一滩泥沼。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动的心,也许是初见的惊鸿一瞥,亦或者是陌生城市的烟雾里的那一抹毫不掩饰的风情,更或者是两具身体相互冲破后急需得到的证明。
江渔是在睡梦里被男人的动作惊醒的。屋子里拉了窗帘,右腿的脚踝处还有咝咝啦啦的疼痛。可这种疼痛却不及男人周身的冰冷。江渔一个激灵,她听到自己惶恐的问“你没走?”
“我还能走到哪里去?”男人抵着她的身子,然后沙哑着嗓子问“你告诉我?”这语气莫名的就带着某种不自知的危险。她们之间的沟通从来就不再语言里,似乎只能在床上,在彼此的身体里。
程理贪婪的汲取女人身上带着芳香的温度,他拉着女人的手从自己的脸上一点点的往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他听到自己问“感觉到了吗?”江渔手下是鼓鼓的心跳,那声音就仿佛是在自己的耳旁敲响的鼓点,这让她也跟着乱了心跳的节奏。男人低下头,亲着她的眉毛、眼睛还有鼻子,最后在嘴唇上啾了一下。然后将脑袋埋在她跳动的脖颈处。她颤抖着阻止“程理,别这样”
男人闷笑,然后镜片后的浅色眸光亮的惊人。他问“别这样是哪样?”江渔读懂了他眼睛里的戏谑,知道在这方面自己从来就不是他的对手,于是做出缴械投降的姿态。她等着他的攻伐。程理眸光在她半退的衣衫上游弋着,这种欲遮未遮的姿态甚是撩人。程理对于自己的自控能力一向是骄傲的。可在江渔面前,以往的那些自控却都土崩瓦解。就像此时,他明明气的牙根痒痒,他气她不正视自己的感情。他气她能够那么冷静而理智的诠释两个人的关系。可他更气自己,就这样义无反顾的栽进了这个无情冷情的小女人的手里。
江渔被江城接走的那天,程理就站在街口。他回去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没了那个女人的身影,他是用窗台上的一把钥匙开的门。里头已经没了温度,门口摆着一双女士的棉拖鞋。他记得,这是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买给她的,连同那盒计生用品。他在大年夜走了几十公里为的是和她团聚,而她却在两个人抵死缠绵后计算着如何逃离。再滚热的胸膛也无法温暖一颗冰冷的石头,那短暂的余温也许是错觉吧。
江城一言不发,车子的速度始终保持在匀速直线运动。江渔的脚发炎了。他看的出她根本就没有做复建,更没有继续用药。他就知道将她自己放出来就会是这么个结果。而且,当他踏进那个屋子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感觉出了其他人的气息。江城知道江渔有了男人,是在江宝业第一次住院的那天早晨。她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只那么一低头,他就看见留在她脖颈里的暧昧痕迹。当时他是气的,气江渔不自爱。气她不把自己当回事。只是那时候他私以为,她只是玩玩,并不会认真。
可就在追捕简宋知的路上,当他的眼神第一次与程理碰撞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错了。那样的冬天,尽管天是冷的,可男人的眼睛却是一池温泉。尽管身边有另一个姑娘,可他眼神所到之处无法不让人警惕,他的心在别人的身上。这个别人不是旁人,就是自己身旁的人。 江城弄不懂自己对江渔的心思,也许他是喜欢的,只是这种喜欢在那个自己被困在雪地里的时候,突然就变得飘忽起来。他想,如果自己死了,这一切也许就解脱了。是啊,不管谁喜欢谁,到了生命终结的那刻,都变得的无足轻重了。
车子在高速路上行驶着,这期间江渔睡了一小觉。醒来的时候她问江城“魏水红的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七月左右”
江渔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又闭上眼睛。她显然将江城的副驾驶位当成了自己的床,睡的踏实而毫无防备,也许只有这一点是江城感到欣慰的。
到了郓城以后,江渔并没有回自己的住处。江城是按照江宝业的吩咐直接将她送到了江家别墅。相较于以往,今年的别墅里更是空荡荡。去年至少还有郑叔,今年只剩江宝业一个人,满桌子的菜已经凉了。
“都还顺利吧?”
江宝业问了一句。江渔这一次是拄着拐杖的,不同上一次是被郑叔推进来的。她走到自己的座位上,看了一眼。然后问了一句“她呢?”
江宝业让江城坐下,江城说晚上他请了一帮兄弟,就走了。偌大的餐桌上只有父女俩,江宝业自然知道江渔嘴里的那个她是谁。可他不太想聊,只说了一声“吃吧”。
饭菜一凉,就没了应该有的滋味。江渔象征性的动了两口,江宝业却把一盘已经凉了的水煮鱼吃了大半,上边的红油都已经有些凝固了。江渔撂下筷子,说了句“你身体不好,这些多油多辣的少吃吧”
江宝业送进嘴里的鱼肉有点腥,听到这句话没有抬头,只是微不可见的嗯了一声。人果然老了,就这么一句话,眼睛变的模糊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