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界》小雨初歇

38、第三十八章

　　“下来”
　　江渔冲车上那对父女摆手，百年不遇的难得好心一次。她歪头问江城“我这是遇上中山狼了？”
　　江城不屑朝她白眼，以沉默表示对她的无语。江渔见那对父女磨磨蹭蹭，火蹭的串上来，拉开车门，声音强硬“下来”
　　孩子可能没见过这种架势，哇的一声，吓哭了。男人下车，抱着孩子，梗着脖子就是不说话。江渔喉头一噎，骂了句脏话，她倒成了坏人。
　　“憋回去”她励眸一横，那孩子还真的将呜咽声咽了回去。江渔指着硕大的深坑，问男人“说吧，怎么回事？”
　　男人又开始支支吾吾，半天吭哧道“这是扑鱼区”
　　江渔略加思索脑子里突然冒出老板娘那句话“别掉坑里”，原来这么回事。高沟里河常年捕鱼，冬天不歇，竟是这么个捕法。
　　既来之则安之，江渔也不想走回头路。左右看了看，冰面上的车辙痕迹完全被凌晨的这场大雪掩埋掉了。自己要想从冰面走出去，看来也不容易。她又回头看了看那对父女。吸了口气问“你能找到路？”
　　男人闷不做声，点了点头。
　　江渔和江城重新上车，那对父女这次似乎不敢胡乱的上陌生人的车了，在下边犹豫不定。江渔降下车窗，没心情和他们墨迹“赶紧的”见那对父女还没有上车的打算，江渔气道“信不信我把你们扔这喂狼”。她随口一说，完全是出自民宿老板娘早上的话，没想到这一招还挺管用，父女俩竟被唬住了。
　　这次经由男人指点，车子一路走在冰面上不断做S弯路。江渔想自己在驾校学的那点伎俩今天终于用上了。她这一走才发现，每个弯路旁边都竖着一个指路标识，只偶尔几个被大雪压弯了，被埋了进去。要是没有当地人指道，车还真没办法走出这冰区。
　　江渔没有冰上行车的经验，车速始终保持在七八十迈左右。直到十点多，车子也不过行了五公里。又往前行了一段路，视野变得开阔起来。江渔透过挡风玻璃，发现前边千余米处有黑点不断移动，待近了一看，竟然是拖着尾巴的土狗。
　　狗体型偏大，比农村的土狗看着凶猛些，有些像那种家养的狼青。待车越走越近，江渔觉察不太对劲的时候，突然一个黑影直接朝着车头的方向窜了过来。江渔下意识的转了把方向盘，车轮侧移，车身直接甩了出去。江渔心下一惊，没等稳住就听车后男人念叨了一句“狼群”
　　江渔脚下在刹车位置轻带，方向盘猛的往左打，车身险险的擦着冰面以不可思议的倾斜角度滑出了近百米，车子停下来的时候，江渔已经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她一回头，那爷俩可能吓蒙了，竟然连大气都没敢喘。
　　狼群许是被刚刚那惊险的一幕镇住了，原本是要围攻的姿势，此时开始东一个，西一个，就连刚刚险些被卷进车轮子底下的头狼都扯着脖子呈观望状。
　　江渔只有在动物园的铁笼子里见过活的狼，这种成群结队，大白天就将人围堵起来的她可从没经历过。一般这种被群狼围堵的情况多半都是凶多吉少，如果没有外边这层铁皮盒子，江渔几乎都能想到这几个大活人被这群畜生撕扯着的血腥画面。
　　她不由的轻嘶了一声，江城侧眸看了她一眼。不忘奚落一句“难得你有害怕的时候”
　　江渔翻了个白眼，呛他“不哑巴了”
　　三个半大活人躲在铁皮盒子里和十几头狼对峙，一副敌不动我不动的架势。相较于人类的镇定，显然畜生们就没那么好的耐心了。有的狼开始不停的在原地转圈，或者是绕着车子来回的移动着。江渔猜它们一定是在找突破口，不打算坐以待毙。果然，不大的功夫，那头狼蹲在车头前，透过挡风玻璃和江渔对视，它微微弓起的身形，显然是准备进攻了。
　　江渔问后边的男人“群狼大白天出没，村里的人是怎么捕鱼的？”
　　“通常情况下狼群不攻击人”男人呐呐的开口。江渔不理解所谓的通常情况就问了一句。男人则说“只要不和它们抢食物”
　　江渔心里暗腹，谁敢在狼口夺食，那不是活的不耐烦了吗？不过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大白天的狼群出现在渔民的捕鱼区，这有些不合乎常理。男人也说以前没出现过这种情况，狼群都是在东山林子里头的。除非是被狩猎的冲过来。不过近两年，上头管的严，村里人几乎不敢狩猎了。说到这里，还特意的扫了一眼江渔和江城，嘴巴又闭上了。
　　江渔结合他这欲言又止的小心翼翼，突然想到昨天晚上她在红漆镇上看见的几辆挂着外地牌照的吉普车。车身上有明显的划痕，打开后备箱的时候她闻到过腥膻味。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连畜生都懂得的道理。江渔嗤了一声，说起来自己这是被殃及了。尽管那头狼虎视眈眈的，有想要撕碎了自己的欲望，可能权衡后，发现没多大胜算，决定放弃，收起了攻击的阵势。
　　这样僵持了有半个小时左右，江渔忽然听到咕噜噜的一声肚子想。后边那孩子直往男人身后钻，小声说着“我饿了”。男人摸了摸孩子的脑袋，似是安抚。江渔在前边翻腾了一会，突然抽出两根火腿肠，一瞧保质期到12月1号。她到乐了，这还是在剪子巷‘好再来’杂货铺子买的。
　　她拿着火腿肠晃了两下，孩子脑袋埋在男人的怀里，只露两个小眼睛盯着火腿肠左右移动。江渔也不逗她，扔过去“吃吧，你有口福” 过了今天，明天就是12月1号，这孩子也算是有口福吧。
　　男人接过火腿肠也不道谢，嘴里说着“这怎么好”然后用大手将包装纸撕破，递给了孩子。兴许是饿了，孩子吃的到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嘭地一声，只见前边卧着、坐着、蹲着的狼群突然全都动了起来，且以极快的速度向不远处逃奔去。男人解释说“狩猎的”
　　狼群被惊走了，车子又重新启动。只不过没走出去多远，见不远处呼呼啦啦的一群人正从林子里出来。看到这边的车辆，有人不停的摆手。
　　车子靠近，江渔发现十来个人中有几个穿着羊皮袄，带着狗皮帽子和车后边的男人一样的打扮。男人急忙推车门，叫了声“老胡”
　　被叫做老胡的是个五十岁上下的半大老头，狗皮帽子上结了一层霜，见到男人很是惊讶。“达巫汗”，他叫了一声。接着又过来一个遮挡的严实的男人，走到车前边看了一眼，小声的和老胡交流了一通，用的好像是当地的语言。老胡将达巫汗叫到一边，又嘀咕了一阵。
　　达巫汗重新走回车前，脸憋的通红。江渔见他好像有话说，却没先开口。憋了半天，他才道“有人受伤了，你能不能把他们送去医院？”
　　江渔觉得好笑，自己不过是好心一回，还真就把她当成活雷锋了。达巫汗没得到回应，又回头和老胡做视线交流。江渔这个时候才往那堆人里看。只见几个当地人后面有个手工的爬犁，爬犁上面坐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她真认不出来是个人。这人她还有过一面之缘，正是跟在程理身后那姑娘。
　　简素裹着当地人的羊皮袄，一只腿蜷缩着，裤脚出的血已经凝固了。她脸色煞白，嘴唇发青，看样子伤的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