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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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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素在程理门口来回踱了两步,迟疑着敲了两下门。里头没有回应。她又试着敲了两下,叫了声“师兄”。
“有事儿?”
简素吓了一跳,转身看见程理站在自己身后。他藏蓝色的大衣挂了一层白霜,镜片上也浮了水雾。她拍了拍心口,有些心惊嗔怪道“吓死人了”,然后又觉得奇怪“你出去了?”
程理掏出钥匙,打开门似乎并不准备解释。只是不忘警告道“收拾好东西,明早就走”
说着哐的一声,将门合上。被隔在门外的简素,楞楞的看了一会。抬手做了两下敲门动作,最后有些泄气的放弃了。悻悻的回了自己房间。
程理进屋,脱了外套直接扔在床上。只剩下藕荷色的毛衣,里头透出粉白色的棉衬衫领口。他走到窗户前,撩起窗帘,窗户上已经凝了水雾。门口的旗杆子上挂着一盏硕大的红灯笼,将半个院子照的通红。他看着女人裹着羽绒大衣从巷子口出来,然后进了旅店,直到听到有踩踏楼梯的声音。
水流很小,起先有点冷。待放了一会,热气蒸腾充斥了整个房间。程理才重新走到花洒下。他任由水从头顶浇下,然后打湿半个肩膀、胸口,最后整个身子。程理抹了一把脸,只觉的水声震得胸口和耳膜嗡嗡作响。猛地拍了一下水龙头,水停了,世界终于静止了。
江渔进了屋子,将皮夹子和兜里的匕首扔到了电脑桌上。她将羽绒服脱下来,帽子被头发洇湿,上面结了一层薄冰。顺手将衣物搭在床旁边的暖气上,然后直接上了床。起初她还想着是否需要冲了澡再睡,后来困意来袭,就直接蒙着被睡了过去。
夜里起来喝水,觉得鼻塞的厉害。反复的换了两个方向,也没觉得好受。二点多,下起了雪,直到早晨六点还没停。
江渔是被隔壁搓麻将的声音吵醒的,她睡眼惺忪的披着被,拉开窗帘一看白茫茫的一片,有些刺眼。她转身去了洗手间,胡乱的洗漱了两把,穿上外套直接下楼。
江城已经在楼下靠窗的位置等着了。她到了桌前看着空了的蒸屉,知道江城用过早餐,问他“怎么没叫我一声?”
鼻音有些重,江城抬头看了她一眼“感冒了?”
江渔没说话,朝着老板娘招了下手“一屉酸菜馅包子,两个茶叶蛋,一份大米粥”
这个时候大厅里的电视机上正在播送高速封路的预警信息,楼上陆续有被滞留在旅店的男女下楼。有人到柜台前和老板娘打招呼。随口问了一句“听说昨天来的那对吵架了,一大早的小姑娘就跑了?”
“谁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把吵架当情趣。这大雪天的,要是迷路被狼叼去也就别耍了”老板娘两只粗短指头不停在计算器上忙乎,头也不抬。
“说笑的吧,哪来的狼”搭话的一看就是个南方的小伙子,以为老板娘是在开玩笑。
老板娘抬头看了一眼,一副对方没见过世面的表情,低头继续算账也不再和他闲扯。
这个时候楼上传来一声“胡了”,接着是一阵哗啦的洗牌动静。不大的功夫听到有人骂了句“晦气”
江渔到前台和老板娘算账,趁机问了句“大姐,到高沟里怎么走?”老板娘笔头子在草纸上划拉一阵,抬头道“两屉酸菜包子、两份粥、两个茶蛋,一份小菜,总共三十块”。
接过江渔递过来的钱,老板娘下意识的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道“这天头你要走?”
江渔点点头“有要紧事儿”
老板娘哼了一声,倒也没留客“往北走,不过上去的时候留着点心,别掉河里”
江城跟在江渔身后问她“要走?”
江渔点点头,直言“走高沟里河,绕大石墙,从宁城地界直穿进上阳”她脚下不停。江城提醒她“外边一直下雪,走冰面不安全”。江渔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了声“我知道”。
雪从凌晨一直下到早上六点,此时积雪已经没过鞋面,足有三寸深。路面上的大车痕迹几乎完全被覆盖住,偶尔有行人来去的脚印深浅不一,也逐渐的被新雪掩埋了。车子从旅店出来,一直往北走,期间开了导航。但高沟里河似乎不再导航范围,输入几次都被告知查无此地。江渔没办法,只能按着老板娘的话直线往北。期间,碰到过不少从对面返回的大车冲她鸣笛,江渔知道这是被高速封路打回来的长途大货。她按了两下喇叭以示回应,继续往前走。又行了一里地左右,碰到一辆抛锚的面包车。
车子开过去,江渔透过后视镜看着那对父女。孩子也就十来岁,脸蛋冻得通红。看样子时间不短了,在路边都站成了雪人。江渔咬了下嘴唇,暗骂自己一句多管闲事。踩了一脚刹车,将车子往回倒。那孩子看到车子返回来拽了下男人的衣角。
男人许是被冻木了,反应迟钝。江渔降下车窗问“上哪?捎你们一程”
男人这才意识到是在和自己说话,将狗皮帽子往上掀了下。露出一张四方大脸和挂着白霜的络腮胡子。长得挺粗犷,可人却显得有点腼腆。
江渔也懒得和他多说话,直接让上车。男人一步三回头,瞧着那辆破面包车。江渔嗤了一声“那破玩意停在路上就是一堆烂铁,没人想不开自找麻烦”
江渔也不知道她口中的破玩意是人家的心头宝,听得男人一阵心疼。但想着孩子不能跟着自己在路边遭罪,怏怏的上了车。车里温度很高,不大的功夫,两人身上的雪化了,铺的地毯就被污水浸湿了。男人脸色通红,手脚不敢动更加拘束了。
江渔觑着后视镜问了句“家哪的?”
男人不敢抬头看,只呐呐了句“高沟里”
江渔心说巧了,她正愁找不着路,正好来了个免费向导。于是和男人说“我这车走高沟里河,待会你给指道,别走丢了”
男人一听,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男人。江城自打上车就完全将自己当成隐形人。男人张嘴动了动,想说什么又不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江渔看了他一眼,都替他着急。
车子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突然出现了三岔口,江渔降下车速,回头看了男人一眼。男人扒着车窗,指着最左边的一条路,江渔打了把方向盘,车子朝左拐,走的是一条下坡。刚下过雪,路有点滑,车身显得飘,江渔将速度降到最低。走了一段,车子稳当了下来。
雪这个时候已经小了,但还是稀稀拉拉的飘着。江渔握着方向盘,视线范围内白茫茫的一片。直到前边出现一个陡坡,她轻踩了下油门,加了把速度,过了陡坡,视线开始变得开阔。
不用说,也知道高沟里河到了。
江渔在网上查过,高沟里河是漠河的支端,这方圆百里内有个少数民族村,不管冬夏都靠捕鱼为生。她猜后边的这对父女有可能就是前边渔村的村民。
车子上了冰面,将新覆上去的积雪碾实,并不打滑,反倒是感觉到车轮下是层坚实的硬壳。车子跑起来,如履平地。江渔没在冰面上开过车,这感觉很奇特,她有些纳闷。问后边的男人“老乡,这冰上经常有车走?”
男人依旧的反应迟钝,半天吭出一声“有的长途大车为了躲收费站经常从冰上跑”
江渔哦了一声,难怪冰面上的积雪被压的这么坚实。略微私腹,她又想到一个问题,“今天怎么不见大车啊?”
这次男人脖子都憋红了,江渔蹙了蹙眉头。江城突然喊了声“小心”。江渔下意识的打了把方向盘,车轮跟着在原地转了一圈,划出一道长长的S弯。江渔轻带刹车,车子划出十几米远,停了下来。
她拍了方向盘一把,滴的一声,吓了身后那爷俩一大跳,男人更显得畏畏缩缩起来。江渔推开车门,下去看了一眼。舌头舔着下嘴唇,气笑了。刚刚经过的地方横斜着一个牌子,上面是避路标识。旁边就一个直径约莫几十厘米的深坑。好在江城眼尖,不然这车今天就掉坑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