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界》小雨初歇

36、第三十六章

　　这世界上总有种缘分叫偶遇，江渔没想到她和程理能够在这座极北的小镇子的旅店里遇上。门打开的瞬间，门口先后进来两个人。男人长的高大，身上穿了件藏蓝色的棉大衣。身后跟着一个玲珑娇小的女孩子，女孩子和他同色系的派克服，脑袋上戴着雪白的毛线帽子。
　　程理进来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摘了眼镜，他往吧台处走。女孩子跟的他很紧，看上去很亲密。老板娘似乎是长了心眼，“带温泉的二百一晚”
　　“两间”程理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待镜片上的霜化了又蒸干，将镜子重新戴回去。简素伸手抓了他一把，显得怯怯的“我害怕”。意思不言而明，程理却没由着她任性。“胆子不是挺大的，自己一个人能跑这么远，怕什么？”
　　简素也有些委屈。撇了撇嘴，泫然欲泣。她是三天前到的榆林，刚下火车站，钱包就被偷了。实在没办法她只能找到当地派出所，派出所提供了她两顿便餐。车站的人流量大，监控设施似乎也不完备，直到现在钱包和身份证还没有着落。无奈之下她只好通知程理来领人。
　　“您的烩菜和羊肉锅来了”服务员将两道菜陆续的送上桌。
　　羊肉锅是提前煮熟的，上边泛着白沫，汤水翻滚，热气蒸腾。江渔将筷子用开水烫了下，视线在吧台处短暂的停留。江城没说话，依旧保持着万年冰山脸。
　　“来杯50度”
　　她要的是散白，属于中度酒。现在这种纯粮食酒已经不多见了，超市里大部分的瓶装酒多半是工业酒精勾兑的，喝多了上头。
　　上初中那会儿，她寝室隔壁就是卖高粱酒的。那时候几乎每天夜里都是闻着酒香入眠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酒不醉人人自醉。那是她最早接触酒。以至于她到了大城市以后，甚至是上了酒桌，对于其它酒几乎没什么感觉。她记得隔壁那位酿酒的大叔说过“真正会喝酒的，喝白酒”
　　程理和简素先后往楼上去。听到江渔的声音后，脚下一顿。隔着半截楼梯，还有数张桌子。他看见那女人正在烫筷子，身边坐着一个挺拔的男人。男人一张脸隐在暗处，棱角分明。狭长的眸子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竟与他突然的撞上了。
　　“师兄”简素见程理突然不动了，推了他一把。程理收回目光，直接上了楼。
　　羊肉很地道，有股子浓浓的膻味。经过热水一滚，捞出来，沾点蒜酱，肉很有嚼劲。江渔夹了两筷子，吃两口，喝一口酒。白酒有点烈，顺着喉咙往下，一溜的跟着过了火似的，直到进了肚里，周身都跟着热了起来。半杯酒下肚，羊肉锅子也下去一半。江城将食不言寝不语奉行到底，直到这顿饭结束也没和江渔说一句话。
　　这顿饭吃的江渔身心舒畅，想着待会还能泡下温泉。两日来的疲惫，几乎是一扫而空。
　　老板娘给了江渔一块牌子，指了条路线给她。推开门，仰头，头上有一层薄薄的雾霭。江渔想起天气预报，似乎明后两天有雪。这里到温泉有将近十分钟的路程。江渔穿了双当地人的雪地靴，里头还特意的加了双棉袜子。路灯的光线不太亮。不时的有犬吠从不远的村落传过来。街边上的旅店有开关门的声音，男女进进出出。偶尔还能听到女人和男人的调笑。
　　温泉是在后山，前边有间罩房。江渔推开门，里头不足十平米的地方放了一张简易床。女人披头散发，接过江渔手里的牌子直接收了，又递给江渔一个挂着塑料圈的铁钥匙“男左女右，贵重物品带好”江渔接过钥匙抬头在屋里扫了一圈，靠墙的位置立着一个大铁柜，是那种存放文件的办公室用品。江渔将外套锁进柜子，只剩了毛衣和裤子，手里拎着自己带来的拖鞋，突然有种进了公共浴池的既视感。
　　按着门口的指示箭头，推门往右拐。路过一道狭长的甬道，隐约听到水声。走近一看，江渔发现这还真是纯天然浴场，一点也没有修饰过。这和以往去的温泉度假村截然不同。一个大池子，上面冒着热气。边上是各种形状的大石头，有立着、卧着，长短不一。有的石头上还挂着女人的贴身衣物。
　　好在来的时候江渔带了浴衣，她将毛衣和裤子脱掉，直接扔在不远处的方石上。两只脚先试着触水，然后趟着水半截身子进了去。待适应了里头的温度，她才往里游了一段，找了个合适的地方不再动作。
　　温泉冒着汩汩的热气，使得本来就不明晰的光线更显的幽暗。江渔阖眼，听到隔壁哗啦一声，接着是女人捏着嗓子娇嗔的声音“哥哥轻点”。“轻点不是只能给你挠痒痒，这多不解渴”“讨厌，你真坏”“你不是最爱我的坏吗？”说着有大开大合撞击的动作击的水声连连。
　　江渔靠着石头，将半个肩头又往水里挪了挪，心里骂了句脏话。没想到泡个温泉都能遇上这种野鸳鸯戏水。她屏息，让脑子尽量放空，想着那边的野合男女应该很快就会完事吧。谁知道那边竟然没完没了，女人哑着嗓子喊“哥哥，快点”男人喘着粗气很是来劲，一边干活又是浑话连篇，直叫那女人喊爷爷。
　　江渔在水里泡了四十分钟，直接听了四十分钟的活春宫。上岸后，那边似乎还没结束。身体接触到冷空气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胡乱的套上毛衣，穿戴好。走出去的时候，不忘瞥了中间的石壁一眼。
　　她取大衣的时候顺便在前罩房吹了下头发，拎着自己的东西出来后，在巷子里的门洞站了一会。抽了支烟，期间打了个电话。
　　夜里九点半，有警车进了镇子。惊得半条街的狗不停的犬吠。江渔隐在外头的巷子里，将帽子重新扣回到脑袋上。扯紧了高领毛衣，遮了半张脸。呼出的热气，瞬间在睫毛上挂了一层霜。街边的路灯下，昏黄的光线，有细小的雪粒子不停的飞舞着。江渔深呼一口气，能够闻到来自远山旷野的空山的冷冽味道。
　　小镇子四通八达，民宿旅店里住着的多半是跑车的外地司机，鱼龙混杂。她看见有几家亮着灯的地方，站着的男女你来我往的说着什么，最后女人点头和男人达成共识进了旅店。
　　江渔步子迈的大，每走一步带着沙砾子在路面上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呼吸间，她能够看见垂下的碎发挂了一层霜，不停的在视线内摇晃。走着走着，她突然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走。眼看要到‘红旗’门口，她猛地弯腰做系鞋带动作。顺势看见跟在自己后头的一双胶皮底鞋。她直起腰，不动声色，直接拐进了两家民宿的巷子口。身后的声音突然加快，尾随着她进了去。
　　那人身形有些瘦小，待进了巷子口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匕首。没等靠近就喝了一声“站住”
　　江渔隐在黑暗处，那人看的并不分明。待两人近了，中间不足50米的距离。江渔不动，那人握着匕首继续逼近。“把值钱的东西掏出来”
　　这小贼跟了自己一路，江渔打从旅店出门开始就发现了。她也没想到他还挺有耐心，一直从自己进去倒出来，至少有四十分钟以上。她不语，那小贼还以为被自己震慑住了。握着匕首，又近了几步。
　　江渔双手往上举做投降状，借着路口幽暗的光线看的到匕首上的冷光。待小贼又靠近，她瞧准时机，猛地一只脚朝着那人的面门踹去。小贼猝不及防，被踹的直接撞到墙壁上，嘶了一声。江渔衬他怔愣的瞬间，接着朝胸口补了一脚。听得当啷一声，匕首掉在地上。江渔几个大步，一只脚直接踩上匕首，居高临下的看那小贼被吓傻的呆样。
　　江渔俯身，将匕首捡起来，随即合上。那小贼见形势不好，猛地起身，一股大力直接朝着江渔撞去，江渔微侧身。待重新想再补上一脚，那小贼竟然趁机连滚带爬的溜了。
　　江渔视线在巷子的深处停了会，转身的时候脚下突然踩了个东西。弯腰捡起来，是个女士钱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