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界》小雨初歇

33、第三十三章

　　林祁是在秦回甘的床上醒来的，成年男女，昨晚上发生了什么，可想而知。
　　秦回甘长的漂亮，最主要是人会玩，很开放。这一点上十分的对林祁的胃口。
　　两人早上醒来后，干柴烈火又搅弄了一通。临了林祁大汗淋漓，许久没这么尽兴过了。秦回甘起身披上衣服，直接去了浴室。林祁略微的休息了会，脑子里突然蹦出程理的话“注意安全”。想到刚刚只图痛快，没做防护措施，他急忙起身，胡乱的穿戴就下楼了。
　　秦回甘洗了热水澡，身体有些疲懒。推门发现卧室里已经是人去楼空。不由的撇了撇嘴，骂了句“什么玩意”
　　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八点半了。随手打开遥控器，早间新闻已经进入尾声了。电视画面正定格在国际时讯上，是有关叙利亚难民营的情况。秦回甘一边烧热水，一边听到主持人问“这都是您亲自照顾的吗？”
　　画面是一堆废墟上起了一片绿油油的植物，有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就坐在废墟旁边。时间是早晨，天空有些灰蒙蒙的。老人视线看着远处，用英语道“我们不知道战争何时结束，也不知道这里哪天就会被夷为平地。可人活着一天，总是要有点希望的”
　　热水壶叮的一声自动切断电源，有热气在厨房内氤氲。电视画面被切换，响起了新闻结束的音乐。林祁拎着一盒药，是他跑了几乎一里地才找到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
　　秦回甘看着林祁站在门口呆头呆脑的模样，乐了。在一看他手里的药盒，撇了撇嘴。“我安全期”
　　林祁将药盒递给秦回甘，叮嘱她按照说明吃，不忘说了一句“有备无患”
　　秦回甘扣着药片的手一顿，噎了他一句“你以为你是谁？你子孙很值钱”
　　江渔再次接到秦回甘的电话，是在公安局门口。没等对方说话，“最好别跟我提师哥”。她坐在车里，嘴里叼着根烟。味道不对，有些呛人。她想起来了，这是在剪子巷的‘好再来’杂货店里买的那盒。放在车上时间长了，干了。
　　“呦，听起来不大对啊。难道我们的江大小姐是被哪位师哥刺激到了？”
　　“师哥刺激不到我”江渔打开车窗，半截烟扔了出去。秦回甘撇了撇嘴，正想控诉一下自己碰到的渣男。没想到突然被江渔挂断电话，瞪着通话记录气愤道“有钱了不起？有钱就无视人权？该死的暴发户”
　　十一月末，最后一天。警方是在距郓城三十里外的一个村子的民房里抓到陆六的。陆六起初反抗的厉害，直说自己是被冤枉陷害的。直到警方拿出张秋芬的证词录音，陆六显得很是惊愕。
　　陆六整个人表现的很沉默。江渔进来的时候，他双手被扣着，身上已经换了囚服。对于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这一点让江渔也很意外。想起昔日的陆六很是风光了些年，那时候年轻气盛，走到哪大伙都叫他六哥。江渔跟他也出入过声色场所，当时他还挺照顾她。每次都只给她点饮料，是纯果汁的。他搂着漂亮姑娘，口里却教育江渔“你小孩子可不能学这些不正经的东西”
　　那时候江渔已经上高中，是市重点。江宝业后来事业有了起色，他给学校盖了一栋教学楼。以她的真实成绩是上不了的。相较于之前她在乡镇的学校，城里的学习环境好太多。就是因为太好，她反倒成了另类。无论走到哪里，她都能听到有人私下里叫她‘泥腿子’‘暴发户’。她讨厌上课，讨厌和陌生的同学相处，更讨厌老师们的异样眼光。只要她不过分，不扰乱课堂，没人管她适不适应，也没人管她学不学习。
　　那个时候她喜欢往工地跑，她背着书包跟在陆六的屁股后头看着他在那片自己的王国里耀武扬威。看到过陆六将一块不合格的空心砖直接拍在包工头的脑袋上。也看到过他吆五喝六和工人一锅搅马勺吃大炖菜。
　　说实话，那段时光是江渔最开心的时候。她更喜欢睡在民工的宿舍里，听着他们说荤话，半夜里放屁磕牙。还有工友带着发廊小姐钻工棚，被起夜的江渔碰到。陆六将那个光屁股的家伙当着众人面踢了出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了，江宝业的生意越来越大，陆六开始西装革履出入高档会所，江渔也一步步的从跟班到监理，最后握着恒生的半壁江山。物是人非，变成了今天这幅样子。一个被扣在里边成了阶下囚，另一个冷眼旁观。
　　“六叔要见我，有什么话说吧”
　　江渔坐在陆六对面。陆六头发已经剃的很短，脸颊上冒了一圈青黑的胡茬。陆六看着江渔进来，然后坐在自己的对面。他想起当年自己去农村接她们母女的时候。那时江渔才十七岁，和同龄的孩子比，她比别人要高些。
　　那时候江宝业当包工头，手里有钱，家里盖了二层小楼，是当地有名的富户。江宝业常年在外，应酬往来也有两三个女人，除了逢年过节，江宝业几乎不回村里。
　　江渔上初中以后学了些坏毛病，不爱学习，整天泡网吧。有老师将电话打到江宝业的手机里，江宝业就和孔淑珍发脾气。吵得厉害的时候，江宝业要和孔淑珍离婚。
　　有一年江渔自己背着书包跑来城里找江宝业，江宝业正和一个女人打的火热。江渔来的时候将那女人堵在被窝里。那个时候的江渔才多大，从外头灌了一桶水直接泼到女人床上。她冷冷的看着江宝业和那女人骂了句“狗男女”
　　江宝业第一次动手打女儿，后来江渔连夜就走了。
　　直到开发商卷钱跑了，江宝业不得已躲了起来。陆六去接她们娘俩，发现这孩子又长高了不少。
　　“你够狠”
　　陆六就知道这丫头狠，那年孔淑珍从楼上摔的稀烂的时候，她一个眼泪都没掉。后来殡仪馆来人，给孔淑珍修容送去了火葬场。她拦着所有人给孔淑珍下葬，直接捧着骨灰盒去了青安山。那个时候陆六以为她只是小孩子心性，直到现在他突然想明白她那样做的目的。
　　“比起六叔来还差的远”
　　有些话不说，彼此心知肚明。陆六盯着她看了会，突然笑了。笑的有些意味深长“江渔，你真觉得是我出卖了你们母女吗？你有没有想过那场事故后谁受益最大？”
　　江渔突地瞳孔微缩，冷冷的看着陆六。她开口“江宝业”
　　的确那场事故以后，逼出人命是那些讨债的工友负担不起的。孔淑珍死了，那些工友也偃旗息鼓了。其中有两个还被关进了监狱。一场持续了将近一年的追债讨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了了。江宝业得到喘息，最后重振旗鼓，恒生才得以诞生。陆六，张武，还有老郑，似乎都成了功臣。
　　“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是陆六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江渔盯着那扇合上的大门。身子不由的颤了一下。双手在大衣口袋里攥的咯吱响，就连指甲划破皮肤嵌进手心里，似乎都没有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