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界》小雨初歇

32、第三十二章

　　车子被送进维修中心，刹车部位有人为动过手的痕迹。江渔和江城两人站在外头，这个时候的郓城已经冷了下来。晚上十点半，大街上几乎已经没有行人。修车厂只有两个大师傅带着小徒弟。四扇玻璃门，里头人影晃动，看的清楚。
　　“他们做的？”江城的声音就如同这十一月的寒夜，听得人身子不禁的哆嗦了两下。
　　江渔从包里摸出一盒烟，打火机亮了两下。江城眉头皱了皱。烟很快被点燃，她猛吸了两口。烟雾在头顶升腾，很快的又被夜色吞没掉。江渔动了动嘴唇，被冷空气呛了一下，咳嗽了两声。
　　“不是，他们还不至于用这种卑劣的手段。看来是有人狗急跳墙，被逼疯了”
　　“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杀人偿命，也快到时候了”江渔又吸了一口烟，眼睛眯了一下，与江城对视了。江城不动声色，狭长眸子微敛。
　　陆六晚上喝了点白酒，睡了也就个把钟头。起夜的时候发现陆强不再，叫了两声“强子”。没人回答。他将被子一周，翻身下床。推门出去，院子里黑乎乎一片。他又试探的叫了两声“强子”。没有得到回应，倒是惊到隔壁的看家狗。狗汪汪了两声，这一叫，村子里其他的狗也跟着吠了起来，顿时整个村子沸反盈天。陆六憋着尿，骂了句“妈的”。
　　想到白天陆强接到电话偷偷摸摸的模样，脑袋涨的老大。一拍大腿又骂了句“不省心的玩意儿”。回到屋子里，他摸出手机，拨通了陆强的电话。电话那头很快被接通，“哥”。陆强叫了一声。
　　“哪呢？你给我回来。”陆六冲着电话喊了一嗓子。
　　“她把咱们害的这么惨，我要叫那娘们吃点苦头。”陆强一边走，气喘吁吁。
　　陆六听到有狗叫声，知道离这里不远了。气陆强自作主张，骂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行了，我这不也是替你报仇吗。咱们被人逼的丧家狗，只能窝在这里人不人鬼不鬼的，什么时候是个头。”
　　“闭嘴吧，我告诉你别坏了我的好事儿。要是打草惊蛇，别怪我跟你不客气”
　　陆六将手机扔到床上，披了件外套重新出去解手。陆强走到村口越想越气，大骂陆六没出息。
　　魏水红最近胎像不太好，偶尔会见红，不时的还出现宫缩的现象。保姆吓坏了，凌晨两点钟就被送进了医院。大夫检查后，问了两句常规性的问题。只说是孕妇过度紧张，叫魏水红放松，保持平和心态。如果持续这样紧张，婴儿很容易会流产。
　　魏水红吓得不轻，抓着大夫的手，恳求道“大夫您一定要保住我肚子里的孩子”
　　大夫表示很无奈“孩子在你的肚子里，你这儿做母亲的要适当的放松情绪。孕妇的心态十分的重要，如果你不能保持良好的心情，孩子即使保住了，也难保生出来后身体健康”
　　一听大夫这么说，魏水红更害怕了。“我有钱，您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他”
　　大夫一听乐了“现在恐怕不是钱的问题，你自己不能控制情绪，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它”
　　江宝业最近的睡眠状态非常好，夜里魏水红的动静这么大，他都没有被惊醒。早晨睁开眼睛，看见老郑的时候，问了一句“怎么这么安静？”
　　平时这个时候魏水红习惯由着保姆带着在客厅里走两圈，今天没听到声音，他有些好奇。
　　老郑觑着江宝业，欲言又止。想了想，“昨天夜里她肚子不太好，送去医院了”
　　“哦”江宝业表现的淡淡。老郑跟了江宝业小二十年，他也是有些闹不懂了。按理说这把年纪，又有了接班人，江宝业应该高兴的。可他发现江宝业似乎对魏水红肚子里的孩子很不上心。迟疑了一会，他终于忍不住道出了心中所想“你是不是顾忌江渔那孩子？”
　　江宝业抬眸看了老郑一眼，最近他睡眠不错。可眼下的乌青却是很明显。将近六十岁的人，一场病使得他憔悴了不少。江渔只在他住院和出院的时候在，后来就再也没来过了。
　　“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老郑听到这句话，人怔愣住。这还是这么多年江宝业第一次问出这句话。当年的事情不仅是江渔心中的结，同样也是江宝业的结。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从来没有开诚布公的聊过。今天江宝业这么一提，老郑也摸不准他的心思，只能宽慰道“都过去的事了，再说谁能说得清楚对错”
　　“你也说不清是对错是吧？可那孩子怨我到现在”
　　“血肉至亲，哪有那么恨。再说江渔那孩子是个聪明的，放下是早晚的事”
　　“就怕人太聪明”
　　江宝业叹了一口气，似是自言自语。老郑听的有些糊里糊涂。
　　江渔这天下班，被公司一个穿着保洁衣服的女人拦住了。女人个头不高，细眉细眼，三十多岁。江渔觉得有几分面熟，没等她开口。女人先出声了“渔小姐，我是张秋芬”。
　　江渔略挑眉眼，上下扫了一遍。突然记起来了，她好像有些年头没见过她了。上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才二十出头，在工地的早餐摊子上。江渔还挺喜欢吃她的油炸糕，外酥里嫩。
　　后来她不知怎么的就进了工地的食堂，做饭也挺好吃。当时江渔跟在陆六屁股后头，都知道她是江宝业的闺女，处的近的叫她小渔儿，处的不近不远的就叫她渔小姐。
　　江渔依稀记得张秋芬好像是跟过陆六一段时间。后来陆六搭上一个大学生，江渔就没再见过她。她突然穿着恒生的保洁衣服，站在自己面前，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谢谢你渔小姐”江渔以前觉得张秋芬有些小家子气，跟工地那些大老爷们不太搭边。长的也算说得过去，没想到现在变化这么大。眼角上已经有细细的纹路了。被她莫名的道谢，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孩子已经进了实验附中，那里环境很好，老师和同学也很和善”
　　经她这么一提，江渔突然想起来了。她有些错愕，张了张嘴。没想到张秋芬后来跟了黄波。黄波那是个不学无术，好吃懒做的无赖。以前跟在陆六的屁股后头打秋风。陆六十分的瞧不起他，但黄波这人赖皮是有，多少还讲点道义，这一点上陆六就差的多。
　　“我知道三皮他这些年在工地上不老实，说到底都是他太贪心不懂得感恩。要不是渔小姐赏口饭给他吃，他早就进了局子。渔小姐不计前嫌，还帮我们把孩子送进了实验附中，我都不知道如何感激了”
　　女人许是被生活磨砺出了几分血性，早已经不是当年跟在陆六后边唯唯诺诺的乡下丫头。都说唯母则强，江渔冲着女人点了点头。虽是旧识，也没有太多的话，以为她只是单纯的来道谢。“也没什么，好好干吧”
　　江渔往外走，张秋芬又跟了两步。江渔回头看了看她，问了句“还有什么困难？”张秋芬急忙摇了摇头“不是”。江渔很是诧异，张秋芬半低着头“我能证明江先生的清白”
　　她口中的江先生，是江城。江渔转过身，两人面对面站着。张秋芬重新抬头，眼神怯怯，最后咬了咬牙“三皮回来后又被陆六叫走了，后来就一直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