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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云起云落 ...

  •   少年时的心情不似童年时无忧无虑,不似中年时一潭死水,少年时的心情像极了天边的云,云起云落,变幻无方,快乐与痛苦的转换,很多时候只是一瞬间的事。
      在夏日的清晨,看着阳光明媚,听着鸟声啾啾,骑着自行车从长提绿柳中穿过,任湖上清风自来,柳梢拂过脸颊。
      单车从鹅卵石铺成的古道中骑过时,虽然昨晚打架的黑眼圈还没消去,但心情就像这六月湖上的风,舒畅,凉爽,自在。
      画一般美好的风景,诗一般美好的辰光,何况还有岁月流转,时境变迁梦中依然不时浮现的少女。
      我们三骑车上学去,骑过石桥时,先是老驴吃了春药兴奋的声音:“昨晚那小妞,快、快、快跟上去!”
      昨晚那个叉腰在墙下大喝一声‘站住!’如天神般吓的我们三心胆俱裂的女孩,此时却是短裙白腿,踩着时髦的粉色女式单车,扎着羊角辫,一身淑女装扮从我们三身边骑过,听见老驴的声音,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一张极清丽难言捎带稚气的脸,一双极黑白分明的眸子,嵌在秀挺的鼻尖上面。在这一瞬间,我们三似乎都有点呆,就是这个眼神,触动我心底深处最深的一根弦。
      在过去的十多年,女人在我的世界观中,不外乎一件普通的东西,跟我的游戏,足球,流行歌曲完全没什么区别。
      但在今天,这个字眼突然间赋予了我重新一种定义:她能左右你的心情,能左右你的梦想,以我十四岁的人生经验,我都能遥想出长大后的她一定是妖媚众生,让男人如痴如狂。我甚至能想出千万大军跪在一个绝美女子脚下的画面。
      短暂的失神之后,先是老江湖驴哥的声音:“嗨,美女!”女孩用好看到极致的眼睛瞪他一眼,吐出两个字:“色狼!”
      耗子也不甘人后,凑上去叫了声:“美女!”
      这回女孩连看都不看他,吃瘪的耗子尴尬的跟我比了比手势,意思让我上,虽然我心里在打鼓,可这时候不能丢了我老大的威风,要不以后怎么统领群雄,让这批兔崽子听我号令。
      我自信的甩了甩额前的长发,骑上去,向着她微笑:“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女孩瞪了我一眼,骂出一声:“死变态!”
      这三个字此后在我的人生中被无数人骂过,可我发誓,我第一次听到这三个字时的心情,跟高中发榜时,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时的心情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想起昨晚她妈的一句小谨,我又多添了一句:“听你妈说你叫小紧?”女孩绷着的脸忽然松了,嘴角扬起一丝狡黠的微笑,就像是三月的春花第一次绽放,笑道:“想知道我名字么?”
      我赶忙回了一句:“想!”又生怕她声音小,骑车靠近了几步。
      女孩温柔可人的微笑:“看你长的最帅的份上,我告诉你吧!”
      这一笑笑的我骨头都酥了,膝盖一软,差点有种跪在地上的感觉,心里那个得意劲,就像飘在云朵里一样。哥得意的在身后给两傻逼比出一个鄙视的中指。
      女孩微笑:“靠近点,我不想让其他人听见。”我似乎看见她好看的嘴角抿起一丝好看的微笑,眼角闪过一丝捉弄人的笑容。
      ‘再近点!’
      我屁颠屁颠骑过去,几乎快贴在她脸上,从她嘴里吐出的气息芬芳如三月的桃花香,我心神忽然有点迷醉。女孩突然间抬起一脚,将我连人带车都踢进湖里。
      冷水侵满我头顶时,我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喝了几口湖水,头顶刚冒出水面时,只听见一阵银铃般得意的笑声远去。
      我忿怒的心情瞬间就被这笑声稀释的烟消云散。
      这么美的女孩,怎么恨都恨不起来,而耗子和老驴正看着我的挫样,笑的前仰后合。
      我湿淋淋的走进教室,抿了抿掉下来的长发,不让自己看上去太挫,教室里看落汤鸡的眼神弄得我无地自容,灰溜溜的回到我的单人位上。
      作为一个班级的落后分子,这位置得天独厚,谁都不愿意和我来抢,当然,也没人愿意坐我同桌,仅有的两任女同学都被我气走呢。
      我一边低头整理湿漉漉的衣服,一遍吩咐耗子,“下课去打听一下,看看是哪个班的,看着挺漂亮一女孩,怎么跟个泼妇似的?”一边听着上课的铃声刺耳的响起。
      前排的耗子突然用笔捅了捅我,示意我看讲台。
      讲台上正是踢老子下水的那女孩,这死女子用眼光扫了一遍教室,清丽而拘谨的的微笑。老师三言两语说完了欢迎的台词,还没等欢迎的掌声过,就下巴示意了一下教室后面,生硬的说了句:“你坐后面!”然后开始上课。
      她识趣的走了过来,很显然,她并不是个招女人喜欢的角色。
      后排两张空桌,一张上面积满厚厚的尘土,她好看的的眉头皱了皱。也对,她这身衣服就不像我们这边农村人,一看是富家的女子,这么脏的地方,肯定懒都懒得看,更别说坐。
      她眼神瞟了一圈,看我身边座位还干净,下巴扬了扬,示意我让开位置让她进去。
      我有心想刁难一下这小妮子,便故意装作看不懂,自顾自的剪指甲。她这么站了有几秒,周围同学都用等着看笑话的眼神看着我们。
      我眼角偷瞟之下,发觉她脸色变红,想来是憋的,然后装作不情不愿的站起身。这死女子进去时顺带狠狠踩了我一脚,擦,这小娘皮还有性格!
      但课堂上发不得火,我也得照顾我长久以来在女同学之间竖起的绅士牌坊。低声说:“看在你是我同桌份上,这一次就不计较了!”
      然后从兜里掏出几块湿透的人民币,放在桌上:“这是你的水壶钱,你踢我下水,昨晚的事就算一笔勾销!”
      小谨高傲的下巴轻轻扬起,用蔑视的眼神瞟了瞟我,轻轻说了句:“死变态!”这话说的我瞬间有点上火:“我嚓,有完没完了,不就看了下你妈洗澡么?村子里我看的人多了去呢,多你妈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小谨估计没想到我脸皮这么厚,脸色红了红,呸的一声:“不要脸的下流胚子!”
      ‘下流胚子’这个词很是新鲜,我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以前看武侠,每次都是俏滴滴的美人俏滴滴的说,但第一次被人用正规的普通话讲出来时,还是感觉无比的新奇加之悦耳动听。
      小谨说的正宗普通话,跟我们土老帽的甘普话有点区别,这一句‘下流胚子’又不知道怎么回,看到桌上的钱她还不收,便伸手去拢桌上的人民币,说:“这钱你还要不要呢?”
      脚面上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这小娘皮又用鞋踩我!我‘嘶’的吸了口凉气,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桌子突然晃了两下,前面的耗子回过头,一本正经加一脸严肃的说:“别说话,听讲!”又转过头。
      我嚓,这小子转性了,什么时候会说‘听讲’这个词呢。我一脚从桌子下踹过去,‘咯噔’一声踢在他屁股上。
      这下子的打断让我瞬间没了话头,不知道该说些啥,小谨默默的取出课本,将湿透的人民币夹在书里面合上书本,放在了桌前。
      我瞄了瞄,看见上面写着‘潘洁’这两个字,原来这漂亮的小娘皮叫潘洁,,心里一想,嘴里自然哼了两声‘潘洁,潘洁!’,继续嘴贱说:“你爸咋给你起个这么土气的名字?为什么不叫潘小洁呢?”
      “关你屁事!”小娘皮这一句话有够泼辣,好像我的话戳到了她痛点。
      说来也奇怪,这小娘变态变态的骂我,老给我钉子碰,但我就是压抑不住心里想亲近她的欲望,总想生点事出来,惹她说话。
      但小谨似乎看穿了我的把戏,又似乎我的话无意中惹她真的生气了,所以不再鸟我,打开书本认认真真看起了书。
      下课铃一响,耗子的色狼本性立刻恢复,转过头来,一叠声的喊,‘美女!美女!’
      小谨铁青着脸,装作听不见,我故意调侃,:“人家不叫美女,潘洁,看见没?叫潘小洁!”我一边给耗子指点她书本上的名字!
      小谨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咬着嘴唇,似乎是嫌我多嘴,推了我一把:“让开!”
      出去时又狠狠踩了老子一脚。耗子想跟出去,小谨回身一个凌厉的眼神吓阻了他。这小娘皮性格泼辣,跟六伏天的辣椒有的一比。我一边鄙视耗子一边想着怎么整她。丢出去的面子总得找回来不是,尤其作为三人中的老大,虽然这老大是我自封的。
      小瑾直到快上课时才进来,我挂起一张厚脸皮,手支着脸,看着她:“小妹子,谈过恋爱么?还没有男朋友吧?”小瑾一声不吭,默默的从我身后走过去,拿起一本厚厚的书,将脸埋在里面,不管我怎么废话都是一声不吭。
      也许是真怕了我们,也许只不过是嫌我们烦,四节课每到铃响,小谨都是第一时间出教室,也不知是上厕所,还是躲我们。
      等放了学,我和耗子特意跟在她后面,看着她从车棚里取车,推着往前走,混着周围男生议论着新来的美女的话声,
      也难怪,这么一个小尤物,对于青春期的我们来讲,新奇程度不亚于一场八级的地震。
      我虽然一向自负脸皮厚,但在耗子跟前还是觉得差了那么一大截,门口人多我没敢上去搭话。耗子却大无畏的扑上去,谄媚到极点的笑:“美女,一起走呗!”
      小谨简单有力的一句话:“滚!”看都不看耗子,
      我在后面看耗子的笑话心里乐开了花。
      耗子又舔着脸上去:“美女,你哪里人啊,普通话说的怪好听!”
      这回小谨连话都不回他,只蒙头往前骑。这么尴尬的骑行了一段,耗子不由有些气馁,在身后挥手示意我支招。
      我骑上前去,将耗子一脚踹在后面,然后摆弄了下潇洒的头发,一本正经的问她:“你知道水壶在那里买么?”
      小谨瞪了我一眼:“死变态,不用你教我!”
      我依然很有风度的微笑:“你刚来这里不熟悉,我带你去批发市场呗,那里便宜。”小谨怔了怔没有说话,但明显这句话是有效果的。我赶紧趁热打铁:“那边水壶便宜,而且能省点钱买点头饰!”
      这句话一说完,小谨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一句,但少女爱要面子的天性使她并没有说出来。她这么一个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我的法眼。我又怂恿她:“那边的抱枕也很便宜,又大又可爱,还有玫瑰色的指甲油,发卡什么的,好多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小谨打断了我:“我又不抹,买那些东西干什么?”
      我擦,这小娘皮终于肯搭话呢,这来之不易的一句话让老子喜从天降,真比游戏里得了一件神兵装备还让人欢喜。
      我赶忙贴近了一点,想要靠我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她。突然‘嘎吱’一声,二模中一阵刺耳的橡胶轮胎跟地摩擦的声音。
      一辆崭新的高马赛摩托突然横在我们面前。我一个急刹,差一丁点撞上去。
      老子刚想开口骂这不长眼的傻逼,突然想起得在女孩面前保持点君子形象,便忍住了口。
      摩托车上一个年龄大我一两岁的少年,头上染的有黄有白,有灰有青,弄得跟个杂毛一样,带着一个墨镜,我心里一紧,早已明白是昨晚惹的事,这是找上门来呢,刚下车想上去教训下这傻逼。
      在扑上去之前我早已算好,我们两个打一个,手里都没有器械,完全可以把这孙子打趴下,想着能在美人面前露脸,心里美滋滋的给了耗子一个眼神,耗子会意的跟了上来。
      不料这杂毛完全没看我们,摘下墨镜,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小谨:“你转学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擦,感情他们两个认识,看杂毛神色,难不成以前还是男女朋友?我瞬间心里跟死灰一样,向耗子看去,他脸色苍白比我好不了多少,显然,我们都想到一处呢。
      小谨骑车绕开他,同样冷冷的:“跟你有关系么?”
      黄毛似乎没料到这女人会不给她面子,有点尴尬的笑了笑,油门轰了一下,又堵在小谨的骑行道前。
      很显然,我和耗子都猜错呢,但这个结果让我很振奋,至少说明他们关系并不是我想的那样,或者这眼前的黄毛跟我一样,扮演的是一个追求者的角色。
      所以我理直气壮的站了出来,这个时候不表现,还等什么时候,这傻逼完全就是给我展示英雄主义的机会。
      我自行车横在他面前,用鼻孔看着他:“人家姑娘不愿意,就别挡着人家,你说是不?”
      杂毛不屑的看了我一眼,:“哟,护花使者?”小谨又往前走,黄毛依然挡了一下,我装作很嚣张的一脚踹在他摩托上,
      黄毛冷笑了一声,突然一个肘拳砸在我脸上,我草,鼻血漾出来时,我才发觉自己挨揍了,耗子发应了过来,虎吼一声,我们两个同时扑上去,将他按在身下,刚开始黄毛还能回两拳,但我一膝盖砸在他脸上之后,就变成了只挨打不能还手的局面。
      小谨刚开始很镇定的看着我们,但血点渐渐散开来时,突然变的有点慌,拉一会我,拉一会耗子,嘴里叫着‘住手,住手!别打了!’我站起身,又发泄似的踢了一脚,耗子在那新款摩托车上一边踹,一边骂,“老子最看不得装逼犯,尤其你这样的,有两小钱就调戏人家漂亮姑娘!”
      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我怕被校长和老师看见,惹出点什么麻烦,赶紧一手拉了小谨,一手拉了耗子,等出了人群。小谨忽然回头看了一眼黄毛,那眼神在我这个十五岁的少年眼里并不能完全读懂;似乎是怜惜,又似乎是不甘,又似乎是厌弃。但我知道,这个少年在她心中,肯定会有一个位置。
      这让我有点伤感,又有点不甘,虽然打架打赢了,心里却觉得浑身不得劲。但小谨也没有再闹,就像是忽然变了个人一样,很乖巧的跟我们一起在杂货店里选水壶。
      耗子在旁边跟个傻逼一样,没心没肺的乐呵。
      而我猪鼻子插葱装象一般,故意把卫生球搓的细细长长,塞在鼻子里,想逗
      小谨笑一笑,可她只是淡淡的,既无笑意,也无哀伤。仿佛我们两跟空气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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