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妹妹读红楼》大寒小雪

54、红尘之内

　　几日没见，提着点心鲜果来访的惜春都给吓了一跳，只见黛玉箭衣窄袖，蜂腰一束，脚下踏着一双香云皮小靴子，头上还勒着一顶银色丝冠，满头秀发统统笼了起来，打眼一看，还以为是那家一个秀丽的小公子。

　　黛玉真是饿了，也不多说，先拣了两个藕粉桂糖糕吃了，不过垫了垫底，又把剩下的小面果子一一吃了。灵力幻化出的果实虽然一样可以食用，但实际上一点也不抵腹中饥渴。

　　等吃完后，惜春不禁替她犯愁，道：“不知道怎的，我近日也吃的不少，却总不觉得饱。份例上的东西有限，怕吓到她们，又不敢多吃。”黛玉突然想起来书中的”草虫”刘姥姥来，一时不由笑了，应道：“想来是修炼之后，普通饭食中的灵气不足，这才觉得饿。”

　　惜春支颐而叹，道：“难怪那些道士们都跑去炼丹，居然真有那么一两分道理。难道我们也要去寻甚么千年紫芝云母，百岁茯苓黄精去？”黛玉笑道：“你问我，我又能去问谁？还不如我今天出府一趟，买一些吃的回来，必不叫你挨饿的。”

　　惜春忙缠着黛玉，也要一起出去。黛玉想了想，道：“过两日就是六月六，不如那时候我们两个托病，一起走走，无拘无束的岂不自在。”

　　惜春只听能出府去，那有不应的。又问起近日的事来，听黛玉绘声绘色说了，万般神往，她暗忖自己的灵力怕有些不足，也只有艳慕的份儿。黛玉道：“你也不用急，等你筑基之后，御物凌空应当不是难事。\"

　　便把灵苂露分给惜春一些，怕灵气外泄，特拿了一个指头大的藤木葫芦密密封紧，又将自己服用的心得细细说了，未了道：“若能顺其自然方是上策，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最好还是慎用。”

　　惜春珍而重之的藏入香囊内，道：“姐姐放心，我自己也觉得目前心境还未通澈，总归不会冒进的。”黛玉知道她毕竟与自己不同，惜春看着年幼无害，但她的杀戮之道配上极纯的水阴之精，临危遇难时只怕比自己还强上许多。目前只要人不出贾府，实则无需为她耽心。

　　把惜春送回王夫人的上房，黛玉换了一身装束出府，不但在一家顶有名的点心铺子买了各色各样的点心果子，还特地找到近处的房宅牙行，托经济帮在两坊附近寻一套宅子，只要房屋干净齐整，或赁或典，无一不可。

　　等六月六正日子到了，老太太太太们素来要去宝华寺的翻经会烧香还愿，一并敬献经文绣像，黛玉和惜春两个，一个身子柔弱，一个近日不小心犯了暑热，便都留在了府里作伴。

　　前门一片喧嚷热闹之时，人马还未曾启程，后面黛玉和惜春两个已漫步在街上。

　　惜春妆做一个小厮的模样，黛玉则扮成一个清瘦的中年管事，毕竟骨子里姿态文雅，实在装不出一个粗鲁大汉，不然她倒想扮出一个李逵的模样，横走在街上，任谁都要退避三舍，那才舒心呢。

　　黛玉握着惜春的手，寻那繁华的街铺慢慢行走。惜春一双眼睛眨都不眨，看甚么都觉得新奇，今日街上的热闹更胜往昔，什香坊里人潮涌动，除了两边齐整的铺面，人群里挑担背篓，顶箩挎篮的小贩卖甚么的都有，各种鲜果，蜜饯，香饮，小食，就像人流里的一个漩儿，一个接着一个递次浮现。

　　这时甚么都不卖，倒显得突兀。黛玉摸了一文钱，买了一个蝈蝈笼子递给惜春，惜春提在手里，实在是掌不住笑，两个人也顿时通了地气一般，越发自在起来。

　　一开了口子，那大闹天空的糖画儿，热腾腾的胡饼，小巧精细的看瓜，五颜六色的米果，便是不吃，买来看着也高兴。没过多久，两个人满手满掐的也和旁人一般模样了。

　　惜春也不嫌外面的饮食粗糙，学着街上的儿童，各色都尝了尝，后来实在拿不了那到许多，看到有一个买糖莲子的，黛玉索性买了两大张干荷叶，分开包了，一人拎着一个。惜春悄悄道：“不出来不知道，一出来吓一跳。咱们府里的买办们也太吃心了些，都说我们靡费，今儿正经看起来，我们这些千金小姐还不如寻常人家的日子有滋有味。”

　　黛玉微微一笑道：“书上不早说过么，“不用频嗟世路难，浮生各自系悲欢”，你有你的，他有他的，如今我只不知道你还愁甚么？”

　　惜春故作顰眉道：“只愁仙药灵丹呗。”黛玉听了，不免噗嗤一笑。

　　说巧不巧两个人经过一个热闹所在，却正是一个偌大的药铺，铺外支着竹棚，摆着条凳，瓷碗竹杯垒了一桌子，卖着香薷饮呢。惜春扯了扯黛玉的衣角，黛玉从荷叶包里摸出一个竹节杯子，在钱簸里投了铜钱，人家忙倒了一杯满满的香薷饮子。

　　黛玉略闻了一下，药气幽香，倒也喝的，随手递给惜春。惜春接过手，不免小声笑道：“我不是渴了，不过是才谈到灵药就遇见铺子，未免想看一看。”

　　两个人走进去，装模作样要看看参茸，店里珍藏的好参，不到奇货可居时是不肯轻易高价出售的，品色寻常的，黛玉再三端详了，那有一丝灵气。虽然失望，亦在意料之中，黛玉不好白看他们的，买了些上好的乌梅陈皮等物，笑着对惜春道：“等回去给你熬一点酸梅饮子尝尝。”

　　两人走走停停，黛玉突然在一家“萃华斋”古玩铺子前面站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