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妹妹读红楼》大寒小雪

37、思而后定

　　等哭透了，拿帕子擦了泪，黛玉道：“嬷嬷既给了我，我可要拿去花用去了。”与她密密细语了一番，王嬷嬷从错愕到疑惑，从疑惑到感慨，最终满眼慈爱道：“姑娘大了，我还有甚么不放心的。”

　　黛玉道：“嬷嬷不但要放宽心，等过一年半载，再给我认一两个姐姐，有了姐姐自然就有了姐夫，到时候外孙儿外孙女儿满怀满炕的，怕都不认得我了呢。”王嬷嬷失笑：“姑娘且哄我吧，哄得我梦里都乐呢。”

　　黛玉连密鉴一起，取了个妆盒盛了，捧回房中。屋里内外都知道王嬷嬷月余前早药石罔效，好与不好怕也是这几日了，自有人去禀告贾母，都静静的不敢则声。

　　黛玉于无人处写了一封信，印上父亲的私章，又书了一笺。展开会票看时，却是一家晋商一家徽商，有一万的，有两万的，上面木版七彩或套印着山水人物，或宝鼎花瓶，繁蕤之极。篆的章也分外不同，密密的不特细如蚊足，字体还有缺有畸，想来都是防伪杜仿的缘故。

　　这几张会票标了年利，十三省通兑，且认票不认人，只凭密鉴支取。密鉴却是父亲生前为母亲刻的一枚内书房闲章。略为思忖，黛玉择了一万两夹在《红楼梦》书中，预留给乳母紫鹃等日后所用。其余的全一起放在盒中，这才重新沃面梳妆。

　　果然没过多久，贾母扶着鸳鸯过来探视。

　　黛玉等贾母坐定，这才端端正正跪在地上，连行了三个大礼，直唬得贾母容惊色变，忙去挽她，满屋的丫鬟吓的全站不住脚，忙都跟着跪在地上。

　　黛玉这才把手中的木盒呈给贾母，鸳鸯赶快使了个颜色，连同丫鬟们一起退到门外。贾母死死拽着黛玉坐在身边，惶惶道：“便有天大的事儿，还有外祖母在呢，这是做甚么？”

　　黛玉流着泪道：“老太太且看看，如今我才知道父亲竟还有如此心愿，为人子女者不能践行，岂非大不孝？”

　　贾母这才启开妆盒，取出来一瞧，里面是林如海的一封信。

　　粗粗看了，女婿因掌珠有外家托付，他心中亦无忧，不过生平却有一桩心愿未了。因府中历代经营，藏书卷万，深叹古来藏书“厄于水火者有之，荡于兵戈者有之，子孙不能守，狼藉于鼠穴蠹腹者有之”，深珍密敛如是，反而荡然无存。

　　有心筹建一阁或一楼，供向书之人取阅，薪尽而火传，前人翰墨或可得保全。只是痛惜身后仅余一弱女，身孤影单，何忍托此重任。唯望后人有心，能完成此夙愿。信中未了又写了已备筹建之资几何，非此不可动用。

　　“万不想你父亲还有此善愿，不愧是读书种子。”贾母抚着黛玉的背道，“你虽有心，毕竟还小呢，那值得这般情急？府里有你舅舅哥哥们，难道全是不中用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