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冒险[破镜重圆]》池汀

49、嘴巴麻

　　彩排顺序按照年级由低到高进行，戚柠带的二班节目排在第五个。

　　因为不是正式比赛，整体排演氛围比较松弛，简单走一遍流程，过完场，老师学生正常回班上上课。
　　学校经常有类似的汇演活动，小朋友们也都轻松驾驭不在话下。

　　一路非常顺利地来到戚柠这组。

　　《活力篮球韵律操》动作设计基础简单，节拍抓耳，算是一个很容易上手的表演节目。
　　统筹和场控都没怎么操心，以为跟前面几个节目一样，走个过场就算完。

　　没想到，上场后第一个动作，戚柠就出了错。

　　她节奏跟得挺准，走位衔接也很流畅，如果不考虑画面协调性，还是很赏心悦目。
　　可惜“同手同脚”的动作太突兀扎眼，严重违反视觉习惯，让人难以忽视。

　　尤其最重要的一点，戚柠是领队，站在最前面的那个。
　　她做了错误示范之后，后面的小朋友们，唰唰唰一个接一个，比葫芦画瓢迅速纠正调整自己的动作。
　　很快场上就变成了整齐划一的同手同脚。

　　那场面不仅令人啼笑皆非，还相当无语凝噎。

　　台下几个工作人员都看傻了，一度怀疑这是二班新想出来的整活大招，还没来得及跟他们对接。

　　总导举着对讲机，几番跃跃欲试，最终在台上戚柠和小朋友们比入党还要坚定的信念感下，选择没有喊停。

　　全场，大概只有戚柠没怀疑过她动作失误。

　　在跟颜栗说了那句脑抽的话后，她整个人都陷入凌乱状态，满脑袋都是颜栗当时的表情。

　　一副误以为封砚自荐想当第三者的诧异神色，欲言又止，最后留下句“你们自己注意分寸和影响”，便转身离开。

　　而封砚的反应也十分古怪，居然没有澄清，并且还面不改色地应和“嗯”了声。

　　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打算公开吗？

　　自从……那天在船上，她当着妈妈的面选择跟他走。
　　之前那个所谓的两月之约，暂时隐婚到Lemon对赌协议危机解除的说辞，就已经不成立了。

　　戚柠以为，不再隐瞒感情状态，已经是两人共同默认的既定事实。

　　虽然在办公室里，是她降级他身份在前，只承认了送花的人是她男朋友。
　　但那还不是因为，他先装模作样冷落她，假装不认识她。

　　很快《篮球操》彩排结束，戚柠带着小朋友们鞠完躬，刚要下台，被总导喊住了。

　　“你们是临时改节目了？”

　　总导是个对表演细节锱铢必较的老教师，不教课，专职负责学校里各种大大小小的节目活动调控，能力很强，就是平时不苟言笑，比较严肃。

　　而戚柠最怕跟这种类型的人打交道，虽然总导这句问话，并没多少指责的语气，但她还是心下一紧。
　　扫了眼台下正襟危坐的颜栗和……封砚，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

　　“没有？”总导拧紧眉毛，“你确定？”

　　这语气，瞬间让戚柠梦回学生时代。
　　跟颜栗在得知她惨不忍睹的体测成绩后的态度，简直一模一样。

　　“八百米跑多少？十一分钟？！”
　　“立定跳远一米五？”
　　“哦，看错了不好意思，你跳了一米一五？？？”
　　“仰卧起坐一分钟……八个？”
　　“你确定你不是躺在地上睡了一觉吗？”

　　最丢人的还不是颜栗的评价，而是在旁边站着的封砚脸上神色，努力装作淡定，都挡不住眉梢那飞扬的笑意。
　　比直接嘲笑还让人备受打击。

　　戚柠那句“我有运动型哮喘”堵在嗓子眼，被无尽的羞耻感淹没，彻底说不出口。

　　想到这，她视线不由自主转向台下。

　　颜栗接个了电话，正侧头跟杜主任低语说着什么，看不出表情。
　　但封砚长腿交叠，两手搭在膝上，正对舞台中央，戚柠毫不费力就能将他面部动作尽收眼底。

　　薄唇微抿，毫不避讳地直视回来，眼底没有多余情绪，一本正经，绝对绝对没有半分嘲笑之意。

　　他的反应，多少给了戚柠一些信心。
　　她望着总导，肯定地摇头重复道：“没有。”

　　总导没了话说，举着对讲机，开口：“二年二班重新再排演一次。”
　　然后，面向戚柠：“记住，这次不要再同手同脚。”

　　戚柠：“……”

　　第二次排练她专心多了，但不知道是被总导的话影响，多了无形压力和心理暗示，还是被台下颜栗和封砚一起注视着，忍不住心理紧张。

　　不出意外地，戚柠再次同手同脚。

　　刚开始，其实她动作是正确的，但跳到一半，台下面无表情的封砚，忽然不明显地皱了下眉。

　　戚柠心态被干扰，误以为他的皱眉，是因为自己动作失误，连忙进行调整。

　　后排的小朋友也跟着她换动作。
　　于是，整齐划一的同手同脚画面，再次出现在镜头中，壮观而生动。

　　总导没有喊卡，等表演完，直接指挥音乐老师：“再来。”

　　台下，田觅心见状赶紧跟吴为眼神暗示，吴为忙起身给颜栗和封砚几人添水，“颜局，封总，时间不早了，不然，我领您去后面的数字图书馆参观一下？”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人精中的人精，怎会不知这是见彩排出了岔子，为避免继续丢人在外，随便找的借口。

　　颜栗眼神闪了闪，将话题抛给封砚：“封总觉得呢？”

　　“我倒是觉得，”封砚交换了下叠腿的方向，唇角衔笑，“这彩排还挺有意思的，不如，等把这个节目看完？”

　　他话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不能硬把他拽走。

　　虽然在场的颜栗地位最高，但明显封砚才是主客。

　　而且，现在上级下拨的教育资金并不算充裕，想更新换代下旧的教学设施器材，找企业捐助也是条不错的门路。
　　颜栗此行，除了给学校做面子陪同参观，主要还是打算借机从昔日门生那儿讹一笔，给几所公立学校也增添些智能装备。

　　出钱的都是大爷。
　　少不得要在拿到钱之前，尽量顺着他意思来。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重新坐回位置上，接着观看二班的《篮球操》。

　　不幸中的万幸，这次戚柠一个动作都没有出错，顺利表演完了全程。

　　万幸中的不幸，站在她后面的春鸢小朋友，被她带进沟里，一直不停同手同脚。

　　再后面的小朋友，要么看她要么看春鸢。
　　那动作叫一个乱字了得，四肢自由飞舞，各甩各的，跳出了freestyle的效果。

　　音乐结束。
　　戚柠来不及擦一下额头上的汗，就见总导再次举起了对讲机，瞬间头皮发麻，不敢往台下看。

　　下一秒，有人小跑着过去，附在总导耳边说了句什么。

　　总导眉头忽紧忽松，最后妥协般举起对讲机，语气不算好地通知戚柠：
　　“你们这组先到这，其他班按顺序继续彩排，等其他班排完你们再上。”

　　嗯。
　　虽然听起来有种能力被羞辱的丢人感觉，但不管怎样，至少不用现在继续当着封砚和颜栗的面出丑了。

　　下了台，小朋友们先回教室上课，戚柠的手机和包还放在观众席上，别无选择地冲那边走过去，跟众人打招呼。

　　田觅心喊她：“戚柠，待会儿四点半，行政楼四楼402开座谈会，”顿了顿，不经意扫向颜栗和封砚，又说，“你也一起参加听一下。”

　　“哦，好。”

　　“你问会务那边拿一下相机，到时候多拍几张颜局和封总的照片。”
　　“好的。”
　　“要是这边还没彩排完，你提前跟小吴说一声。”
　　“嗯嗯。”

　　戚柠微喘着气，一边调整呼吸节奏，一边听话点头。

　　三遍《篮球操》运动量并不大，但可能是她最近天天在家陪表姐付荔，好久没上课，体能变差了，更可能是因为她精神紧张，过度消耗能量，导致呼吸频率异常。

　　戚柠从高一起，已经很多年没犯过哮喘。

　　封砚从两人这几次接吻中，早就敏锐察觉，她肺活量比以前强了很多。
　　承受力和耐力都远胜当年。
　　至少不会才刚亲了二三十秒，他这边还没进入状态，她就喘着气，眼眶湿润泛红地连连求饶，说自己不行了，要缓缓。

　　乖是乖的，听话又配合，学习能力也不错。
　　就是体质实在太弱了，还有点娇气，一会儿嘴巴麻，一会儿舌尖破皮了，一会儿嫌喉咙不舒服的。

　　封砚倒没觉得麻烦，只是未免乐在其中之余，总有种不敢欺负她太过火的惭愧心虚。

　　他目光从戚柠微喘的饱满粉唇上滑过，再到她微微起伏的胸口，不着痕迹地整体观察了下她的状态。
　　应该是累的，问题不大。

　　不等封砚再次确认，余光里，忽然有人起身朝戚柠那边走了过去，弯腰帮她捡起了放在扶手上的包。
　　还贴心地递过去一包新开封的绵柔纸巾。

　　如果封砚没记错，他在戚柠的包里，见过这款纸巾，是她常用爱用的牌子。

　　他还知道，这个牌子的纸巾价格并不算很亲民，一包纸抵得上一个奢牌包，而且外形包装和品牌定位，都是精准狙击女性群体。
　　基本不会有男人买来自己用。

　　吴为关心道：“你还好吧？身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戚柠很自然地接过纸巾，道了声谢，又摇摇头说：“我没事，缓一缓就好了。”

　　吴为又递过去一瓶水：“温的，你润润嗓子。”

　　戚柠再次接过去，拧了下瓶盖没拧开。吴为接过去，帮她旋开了瓶口。
　　戚柠没多喝，轻轻抿了两口，又将瓶盖拧了回去。

　　很寻常随意的同事间互动，但还是被封砚一眼看穿，吴为对戚柠的不同。

　　追求者比较多的人，通常对异性的示好都比较敏锐。
　　戚柠看似迟钝温吞，实则平时待人接物很有自己的原则分寸，只有对那些相对比较熟悉，纳入她社交圈子的人，才没多少防范意识。

　　她对吴为明显也不太设防，说明他从未表现出对她的喜欢。
　　或者说，他的喜欢是很淡薄的，润物细无声的不求回报默默付出，让她无从防备。

　　封砚无声打量着两人的互动。
　　要说内心毫无波动吧，是假的，但也并不是特别在意，赶跑一个追求者，后面还有一群，真要一个个都计较，那他得累死。

　　他比较擅长拿大放小，紧抓要害和主要矛盾。

　　戚柠余光一直留意着封砚，自然很快注意到他在看她。
　　不过她的心思，全沉浸在自己的出糗上，没往其他地方想，更在意他是不是在心底嘲笑她。

　　犹豫了又犹豫，还是没忍住趁其他人都不注意，色厉内荏地瞪了他一眼：“干嘛看我。”

　　封砚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说，“有点渴了。”

　　此刻刚好一个班的表演结束，观众台上很安静，他又不似戚柠那样压低声音，话音落地，迅速引来其他人关注。

　　不管他这话是对着谁说的，但是既然听到了，校方自然要满足他的需求。
　　田觅心示意吴为去帮封砚倒水，可他的茶杯是满的。

　　田觅心考虑到他从国外刚回国不久，可能口味更倾向于喝咖啡，忙说：

　　“是我疏忽了，只准备了茶叶，刚巧校门口新开了一家咖啡店，它家咖啡豆品质还不错，小吴——”
　　她交代吴为，“你去校外那间春语咖啡店，带几杯咖啡回来。”

　　“不用这么麻烦。”封砚出声制止。
　　他态度随意，无论从唇角挂笑的表情，还是放松的坐姿上，都不像是不是那种难伺候的二代企业家。

　　田觅心问：“那……”

　　“普通白水就行。”封砚很客气，彬彬有礼地说。

　　“小吴，你拿几瓶矿……”

　　不等田觅心说完，封砚再度开了口，“戚老师手上这瓶，我看就挺不错的。”

　　他这话转得太突然。
　　柠双眼错愕茫然，动了动唇，不知道是不是该提醒他，这瓶自己喝过了。

　　左手边座位上，颜栗明显也一脸不忍直视。
　　站在旁侧的吴为，表情更是复杂难辨，脸色忽白忽青。

　　封砚仿佛没有看见众人的反应，在诡异的气氛中，他不紧不慢补充完后半句：

　　“不知道戚老师能不能把这瓶让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