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袅》六出轻吕

18、留颜面

　　自己看入迷的不正经书落在妖君手里，齐袅却并不觉得尴尬，闻言只是随口“嗯”了声，继续做手头的事。

　　反倒是扶瑶翻看几页，循着文字联想描述出来的种种画面，白净的双颊飞上红云，烫得她犯晕，心跳也跟着加快。

　　齐袅的灵力与灵识都在她内腑之中，很轻易就觉察到了这些细微的变化。

　　她没想到妖君看个话本还能看激动了，何况那话本的描述十分浮夸，在她这个医修看来，基本是不可能发生的，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但她没吭声，只当毫不知情，给妖君留面子。

　　也得亏有话本转移注意力，不然妖君难受起来怕是得打扰她治疗。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齐袅收回灵力与灵识，惬意地长舒一口气，心满意足躺下。

　　虽然她拿神血灼烧暂时没辙，但胃疾还是好办的。瞧着妖君的病痛得到有效缓解，她只觉无比快乐。

　　“臣要睡了，君上晚安。”齐袅打了个呵欠，朝向里侧闭上眼，不打扰妖君看话本。

　　明亮的灵力灯却在她刚合眼时就熄了，她感觉卧榻晃了一下，又听红帐上的装饰珠帘发出碰撞的轻响，随后就被一条胳膊圈住，后背贴上熟悉的温热怀抱。

　　“孤也要睡了。”她听妖君喃喃，“君后晚安。”

　　齐袅起初十分不喜欢被妖君抱着睡，她再不受宠也是个公主，一人睡惯了，何况这妖君格外黏她，每夜都要紧紧搂着她，生怕她逃了似的，让她很不自在。

　　不过她自觉适应得很快，这才短短几天，就已经习惯夜里身边有个“暖炉”把自己当抱枕了。

　　在一点点奇妙的安心感中，齐袅迷迷糊糊睡过去。

　　扶瑶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回忆起方才看的那些文字，便想将怀中的心上人也纠缠一通。

　　可她最终什么也没做，默念静心咒，克制内心的蠢动，只将下巴靠在少女乌黑柔软的发丝上，照着她的呼吸声调整自己的内息。

　　她不知用了多久才入睡，梦里恍惚回到了成婚那一夜。

　　候在曦光殿中的青衣少女并未趴在桌上睡熟，而是笑吟吟地唤她：“扶瑶瑶，过来喝酒。”

　　她便怔怔地过去了，接过少女递来的半瓢葫芦，与她胳膊交错，仰头将酒液一饮而尽。

　　葫芦还没放下，她只觉身上一凉，低头一看，一条光滑的青色蛇尾正盘在自己羽毛幻化的华服上，冰冷细密的鳞片紧紧贴着羽毛，蛇身一层接着一层困住她。

　　“怎么就脸红啦？”青衣少女笑问，“是醉了么？快让我瞧瞧~”

　　黏滑鲜红的蛇信伸来，前一秒明明还在轻触滚烫脸颊，后一秒却趁她愣神时，分开口中莹白，悠悠往里去。

　　扶瑶吓得惊醒过来，出了一背的冷汗。

　　她下意识往被中探了探，直到抚上一双人类的腿脚，才松了口气，耳根却不自觉地烧起来。

　　万万没想到，“夜有所梦”的竟会是自己……

　　偏偏她惊动了怀中人，少女迷迷糊糊转过来，半梦半醒着问：“怎么了，君上？”

　　扶瑶还没将“孤无事”说出口，腹部便贴来一只小手，顺毛似的捋了两下。

　　“奇怪，今晚应该不会疼了呀……”齐袅嘀咕两句，没敌过睡意，很快又睡沉了。

　　她并未将手缩回去，扶瑶便小心翼翼托起那只纤细的手，俯下脸在手背上悄悄落了一吻，羞赧而珍视地捏着食指摩挲一番。

　　握着那只手，她安然闭上眼睛。

　　-

　　次日清晨，问柳照常进殿为齐袅洗漱更衣时，看到一人一妖正坐在喜桌两侧。

　　一枚脉枕放在她们中间，旁边则搁着齐袅拿来记录病例的一块灵笺。

　　看样子殿下已经给君上诊过脉了。

　　问柳一声不吭地端着盆子走到主子身边，就连洗帕也尽量不发出声音。

　　“一会儿我去百草殿配药煎煮，加上浸泡药材的时间，至少要一个时辰才能送去事务殿给您喝。”齐袅道，“您服药之前得吃些东西垫肚子，我会将合适的吃食一并带去。”

　　虽然喜欢躺平，但齐袅并不排斥在羽族出行，毕竟去哪儿都有猛禽拉着她的专属车驾来接她，方便得很。

　　“今日孤在刑罚殿。”扶瑶道，“孤给你一块传讯令，到了殿外，你捏一捏它，孤便会出来。”

　　齐袅嗯了声，只觉脸上的帕子边擦边颤抖，随口道：“问柳你要守着药炉，不必跟我一起去。”

　　“是，奴婢遵命！”问柳松了口气，手这才稳住。

　　用早食期间，主仆二人识趣地没提审问的事。

　　直到扶瑶换上华服离开，走得看不见背影，问柳才小声道：“殿下，昨夜君上……”

　　“我没闻到血腥味。”齐袅知道她想问什么，也压着声音答。

　　问柳愕然：“殿下的嗅觉远比常人敏锐，竟也闻不到吗？”

　　“嗯，也许是君上审问时没有动用手段吧。”齐袅无所谓地道，“快收拾吧，我们得赶紧去百草殿，今儿有活。”

　　嫁都嫁了，不管是暴君还是明君，至少初期她还没有插手对方处理手段的资格。

　　问柳担心归担心，到底分得清主次，赶紧收拾完碗筷食盘，交给候在殿外的侍女，跟着自家主子前往百草殿。

　　也许是因着昨天当众救了蓝衣羽妖一命，今日齐袅刚靠近百草殿，就收获了羽妖们恭敬的目光。

　　“见过君后！”

　　“请君后安！”

　　“君后、君后可还缺帮手？我抓药可快了！”

　　齐袅笑着与他们打招呼，又婉拒了主动请求做助手的医修，进殿后吩咐问柳先去抓药，自己则去找凌素柯。

　　凌素柯并不在诊室，齐袅一问，才知她正在蓝衣羽妖岚梧那里查房。

　　她过去时，岚梧已经恢复了人形，只是面色仍有些苍白，正小口小口喝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君后安心，岚使节已无大碍，我们妖族的恢复速度很快。”凌素柯道。

　　齐袅并不是来看望岚梧的，闻言点了点头，道明来意：“君上允许我为她调理身体了，日后须得时不时借用百草殿的药炉煎药。”

　　“君上这么快就答应了？！”凌素柯又惊又喜，“殿中的器具您只管用，若有难处，只管告诉臣！”

　　但她很快面露忧色，稍作犹豫，还是将齐袅拉到病房外，低声问：“君上……可有向您提出无理要求？”

　　“……”齐袅想起昨晚那只要自己喂才喝汤药的鸟人，忍了又忍，才摇头，“没有，不过昨日君上动了怒，也许是疼狠了，才那么好说话。”

　　那毕竟是她的靠山，自己多少还是要在臣子跟前为她留些颜面的。

　　凌素柯松了口气，旋即又道：“君后一会儿若要给君上送药，臣可代劳。”

　　同事的体贴让齐袅高兴了一秒，随后为难道：“君上今日在刑罚殿呢。”

　　“臣便是奉命去刑罚殿。”凌素柯笑道，“毒杀岚使节的两名刺客均已捉到，一人伤势略重，急需医治，才可继续审问。”

　　齐袅心想这得审成什么惨样，刚想谢过凌医师，只听她继续道：“若是君后对蛊毒感兴趣，也可与臣同去。那两名刺客皆是以身炼蛊的奇人，岚使节所中的走尸蛊，便出自一人体内。”

　　齐袅：哦豁？

　　这她可就来劲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齐袅：我一个咸鱼打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