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袅》六出轻吕

10、镇神洞

　　目送羽妖们拉起车驾，载着齐袅飞往昭昭阁，扶瑶独自站在殿前，仍感觉心跳有一点快。

　　方才她几乎是下意识说出那些话，把少女都听呆了，也不知对方心里会怎么想她。

　　……罢了，她怎么想都无所谓，反正自己说的是真话。

　　妖君很快把自己安抚好，定了定神，化作灵鸟，从另一个方向绕路赶往昭昭阁。

　　齐袅其实没想太多，君主最是喜怒无常，即便朝令夕改也不足为奇。

　　她只诧异为什么妖君要专门和自己解释，总不能是怕她生气难过吧？可她并不在乎这些，只要不打扰她躺平过清闲生活就行。

　　回到昭昭阁已是正午，齐袅一进门，就听问柳道：“殿下，福福不愿走，一直在等您。”

　　问柳很少撒谎，说完便急匆匆提着裙摆转身上楼，看似带路，实则在掩饰自己的紧张。

　　那位君上其实是刚来的，但叮嘱她必定要这么说，她只是、只是遵命照做罢了……

　　然而齐袅一心惦念灵鸟伴读，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她们很快上到二楼，那只美丽如火的灵鸟正啄出小篮子里的果干，放在桌上，啄碎了再一小块一小块吃下去。

　　“都说了让你别等我，饿坏了吧？”齐袅哭笑不得，几步过去捡起还没啄碎的大块果干，边坐下边掰开，慢慢喂着灵鸟吃。

　　她特意拿来喂鸟的茶盏里盛着尚冒热气的茶水，等灵鸟吃完半枚果干，她便端起茶盏试了试温度，又吹了吹，觉得不烫口，才递到灵鸟嘴边。

　　灵鸟喝了两口茶，很快啄光她掌心余下的半枚果干，用茶水洗干净喙，又在齐袅递来的手帕上擦了擦，微微张开翅膀，喜悦地鸣叫一声，乖乖站在她手边，等着她把自己抱进怀里。

　　“你这黏人精，过几日我若是整天待在百草殿，你也要等我一整天吗？”齐袅抱它入怀，捋着羽毛叹了口气。

　　灵鸟点了点头，绯色眼睛认真与她对视，“福福”连声，似乎并不觉得此举有什么不妥。

　　“要不然，您带福福一起去百草殿？”问柳小心翼翼地提议，“福福很乖，又有灵性，应该不会弄乱东西。”

　　“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齐袅叹了口气，“算啦，到时候带它过去瞧瞧，被拒绝了再说。”

　　虽然妖君说那位凌医师脾气很好，但同为医修，她晓得大部分医修都有些强迫症。

　　比如她就非常厌恶自己摆好的瓶罐被挪位，哪怕只是一点点的轻微改变，都会惹得她不快。

　　齐袅并没有急着带灵鸟去百草殿见凌素柯，而是按照计划将医书又往后翻阅了不少页。

　　她本该研究新药的，但也许是尚未适应新环境，也许是在羽族的生活过于安逸，她对新药的种类并没有太多想法，思绪好像被一层雾蒙住，便只好先看书，试图找灵感。

　　不知不觉一个下午过去，当天空开始出现晚霞，齐袅像昨日一样抱起灵鸟去观景台，和它一起等那只小白鸟来。

　　坐了一会儿，她莫名感觉怀中的灵鸟体温有点偏高，温暖而柔软的羽绒之下，似乎有火焰在燃烧。

　　她诧异地摸了摸羽绒，下意识问：“你还好吗，福福？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灵鸟歪头枕在她另一只手上，困惑地瞧着她，绯色眼睛亮亮的，看起来精神不错。

　　齐袅没等太久，天空中就出现一团柔和的白色亮光，由远而近，很快飘到观景台里。

　　不过，这回来的不止会发光的小白鸟，还有一只通体碧绿、黑嘴金额的小鸟。

　　“呀，金额叶鹎？”齐袅一眼就认出了小绿鸟的本体，忍不住伸手去摸它的脑袋。

　　小绿鸟却跳跳蹦蹦着躲开，发出如山间泉水般清越的一连串鸣叫，并不愿被她抚摸。

　　齐袅略有些遗憾地收回手，将灵鸟放在两只小鸟面前，本想马上和它们告别，可话出口前，手却报复性地把灵鸟从头顶到脖子都挼了一遍。

　　灵鸟不仅不躲，还闭起眼睛主动贴到她掌心。

　　它亲昵的小动作，很快将齐袅那点摸不了新小鸟的不愉快驱散了。

　　“今天你们来得好早，比昨天还要早。”送走三只鸟时，齐袅随口道，“莫非有什么急事吗？”

　　蹦蹦跳跳着准备展翼起飞的小绿鸟忽然动作一顿，但只是一瞬的迟疑后，它便跟着同伴们一起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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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瑶一路都没说话，周身气息也冷得骇人。

　　但她晓得凌医师亲自过来接自己意味着什么，极其不情愿地把满腹牢骚话咽了回去。

　　“您的体温已经开始升高了，再待下去，君后恐怕就不让您走了。”飞在她身侧的小绿鸟开口，“臣早早地将镇神洞收拾好了，苍杳大人也十分担心您。”

　　鸾笙在远离齐袅的视线后，便张开隔绝屏障，她们越过一座座殿宇，朝一座低矮的小山包飞去。

　　这座山并不高，奇的是山上的树皆为蓝色，本就浓郁的灵气在此地化作氤氲蓝雾，被余晖映照，从远处望去，整座山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蓝紫色。

　　三只羽妖在一个隐蔽的石门前降落，化出人形，一身绿衣的凌医师凌素柯走上前，取出一枚蓝色的羽毛状令牌，放入门中凹槽，同时口中念诵咒语。

　　石门并没有打开，但一股强大的吸力很快将她们引入内侧。

　　昏暗而潮湿的石洞中，一颗颗夜明珠镶嵌在两侧洞壁上，她们沿着唯一的路走了很久，前方才豁然开阔。

　　一只足有三层楼高的巨大青鸾张开双翼，被钉在石壁上，浑身缠满锁链，金属反射着冷白色的寒光。

　　镇神洞，镇压的并非神明，而是这只曾经沐浴过神光的灵鸟。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它缓缓睁开眼睛，垂眸看向光滑干净的石砌平台。

　　“你遭遇了什么，君上？”它开口，发出相当温柔的女声，“距离七日还有一段时间。”

　　“这回的刺客稍微有点本事。”扶瑶在它面前盘膝坐下，“孤大意了。”

　　“伤在腹部，刺客用的是一种以灵力充能的特殊火器，只有一截食指那么长，很好藏匿。”凌素柯向青鸾比划大小，“已经处理过伤口了，刺客也在审问之后，被君上亲手处决。”

　　青鸾低低地应了声，沉默几息后，忽问：“你的新婚妻子知道么，君上？”

　　扶瑶一怔，随之心生警惕，但她很快便将翻涌的情绪压下。

　　“她并不知。”她沉声答，“孤不希望她知晓。”

　　“你应该告诉她，君上。”青鸾自顾自继续道，“我不过是个被邪术封印的‘伪神’，而她……恐怕是位真正的神明。”

　　“即便她现在十分弱小，但从她刚来到空濛城那时起，我便感知到了她的气息。”回忆时，她露出怀念又眷恋的目光，“我的神息只能稍微缓解神血灼烧之痛，若换作她，兴许您就有根治此疾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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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v前要压字数，可能会短短，也可能需要断更一两天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