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码清理》匿十二

2、救猫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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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下神来才看清楚，是一只猫。
　　一只通体黑色的猫，只有爪子部分是白白的绒毛。
　　一双碧绿碧绿的眼睛，一闪一灭的感应灯灯光下显得格外怵目。

　　它跃到了亭子间门口的小鞋柜上，三层碎花小布篮的矮柜，看起来摇摇欲坠。
　　看体型和老练程度是只成年猫了，对人有警惕，但是不畏惧。
　　代佐轮本能的伸出手去想碰一碰它，猛然听见背后响起的声音，“别碰——挠人。”

　　钥匙转了一圈后，门已经打开了，下意识的人往里面冲，躲到了门后才回过神来，听声音像是个女孩子。
　　自己一个英武伟岸的大小伙，能怕个女孩子？万万不能的。

　　……

　　女孩穿着黑色小马甲裙，湖蓝色哆啦A梦塑料拖孩。
　　整个人瘦的摇摇晃晃，犹如枯骸。

　　她只有一只脑袋从二楼通往三楼的扶梯围栏处探了出来，身子卡在了围栏后头出不来。
　　黑而直，枯草般的长发在半空中飘荡，一如她的人一般营养不良。

　　这女孩看起来岁数不大，应该是上学的年纪，代佐轮也不善于猜测女孩的年龄，于是点了点头就准备关上房门。

　　女孩子轻盈的声音再次飘了过来，“唉，你这人真没礼貌，提醒你了都不会说谢谢？”
　　代佐轮抬起头仰视着她，这时候楼梯口的感应灯熄灭了，顿时陷入一片阴暗。
　　等他摸出手机，迅速打出谢谢，再抬头的时候女孩的头颅已经不见了。

　　二楼通向三楼的隔断门吱呀打开，一个穿着白色背心马甲，泼墨虎纹大裤衩的男子走了下来。
　　见到亭子间的门虚开着，晦气的嘀咕了一声，“槽！又租出去了？这婆娘还真是利索。”

　　男人踢踢踏踏的走下楼，路过门口的时候还瞪了一眼代佐轮，代佐轮谨记中介大哥的教训，“人家是业主，你是租客。赤脚的踩不过穿鞋的。”
　　……

　　这是代佐轮第一次见到那只叫阿茶的黑猫，以及那个叫做初一的女孩。
　　住在三楼独享大阳台的就是房东董梅姐夫妻。
　　至始至终只有女房东董梅姐与代佐轮交流，男人绝少主动开口说话。

　　不过这个男人看起来就比董梅姐年轻许多，不过就是三十出头的样子，却由于长期的昼伏夜出饮食起居混乱，身体显得憔悴而佝偻。

　　他下楼似乎是去买烟的，因为不久后代佐轮就听到他在门口跟邻居老伯分烟的交谈声。
　　“啊哟，你们家小姑娘可怜来，不要再打咧。天天打，天天打，隔壁邻居听到难听哇啦？”

　　嘴里可能咬着烟，说话含糊不清的，“老爷叔，教育小孩么你们这辈人最懂了呀！棍棒底下出孝子，我小的时候没少被老头子打，现在不照样挺孝顺的。”
　　吃人的嘴软，老伯嘿嘿笑了几声，没再接话。

　　不一会儿又加入了一个声音，“唉你们家女怎么还没去学校啊？我孙女都开学两周了，天天群里让我们交健康码健康码，这种么要父母交的呀。我那个儿媳妇，自己不交，把我拉群里，还爸爸你给我每天复制一遍！想得出哇你说。”

　　依旧是含糊不清的口齿，“哦哦，我们那个不用。开什么学，女孩子本来义务教育念完，就打算送她去工作了。”
　　对方两个爷叔辈的显然愣了会儿，随即聊起了别的。
　　代佐轮瞧了眼三层厚的玻璃窗，原来不隔音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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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公司小，一共十几个人，于是人事财务都是外包的。
　　听说代佐轮终于搬好了房子，不再需要苟在同学的仓库里，纷纷祝贺，还提醒他去外包人事分局把新的地址变更登记。

　　代佐轮点了点头正要出发，就听到身后同组负责人敖能阴阳怪气的嘀咕声，“果然是皇亲国戚，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先前为了找房子，请了半天假，这活还没干完……”有人推了负责人一把。

　　“能哥，小代做事还挺卖力的，之前游戏地图更新，不都是他在搞么，好几个通宵了。就算给他调休吧？”
　　敖能哼唧了一声，“老子还想调休呢。”

　　在几个同事劝解下，敖能终于骂骂咧咧去公司楼下抽烟了，走到门口还听见他们的对话声，“我说能哥，你下次能不能别那么拂人脸。那小子不会说话，又不是聋子，听得见，耳朵好使呢。而且又是跟老大一个院校毕业的。”

　　“什么一个院校毕业的！老大毕业了没有，老大肄业吧。不是肄业，以他那个尿性还能自己开公司的？不就是公家的单位没人要么。他老爹是物料局的，老娘是市三院护士长光荣退休，舅舅是国信的，哪个单位不是随便进？你以为他真的爱惜那个小哑巴？别傻了。不就是贪那一份残疾人补贴么。”

　　“啊？残疾人？不说是心理问题嘛。”
　　“啧，所以说你傻呀。我们老大什么人，医院开个证明还不简单。”
　　“哦哦！还是我们能哥看得清楚。不过那小子编码方面还不错，底子挺厚实……”
　　“少来！少来！我们就一家游戏代理工作室，又不搞自主开发，连个app都没有。有本事怎么不进鸟阁啊，不进创维啊？来我们这装什么狗屁大佬呢。”
　　“也是哦。”

　　……
　　代佐轮默默背上双肩包，从货梯走了出去。

　　///

　　人声鼎沸的外包分局。

　　“名字？”
　　在平板上飞速写下：-代佐轮。
　　“公司？”
　　-拉基谷创新科技有限公司(Lucky Going Co., Ltd.)。

　　办事员噗呲一声，“垃圾股？老板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家庭成员呢？唉，你自己填一填呐！别老是我问一句，你填一句的。”
　　代佐轮指了指她屏幕上的模板。办事员冲着远处一堵空墙一指，不耐烦的已经按了下一个号。

　　走过去才在空墙的角落边找到了小桌板，底下格子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表单。
　　家庭成员。犹豫了片刻，慢慢的写下：
　　关系，父。代仕。（已故）
　　关系，母。乐临。（已故）
　　关系，兄弟。代佑礼。（已故）
　　关系，继母。朵仪。（联系方式：136-xxxx-xxxx）
　　紧急联络人，乔治亚。关系，雇主。（联络方式：156-xxxx-xxxx）
　　居住变更地址：……

　　办事员不耐烦的接过手写表单准备录入，瞥了一眼上面的信息神情才慢慢的变了，有些吃惊的看向代佐轮，片刻后才开始盲打起来。

　　做完变更登记已经是5点半左右，下班高峰半个小时赶回公司显然是不可能，新系统刚刚交付，现在还轮不到他们，代佐轮直接给老板兼学长发了条消息，【乔哥，我这边登记做完了。今天没有项目，要不我就不回公司了？】

　　不消半秒，嘁哩嚓啦发来一条语音，“你回呀回呀！没事，等上线的时候加班调回来就行了。你自己把调休的工时记一记……”后面听不清了，只有来自不同声线女性的嘤嘤声。

　　看了一眼路上车水马龙，被交规限制不能按喇叭的司机只要打开车窗，半叉出上半身，先吐一口浓痰，清一清嗓子，随即对准前车尾气问候祖上十八代。顺便瞄准前车后视镜比中指。遇到暴力的直接推开车门下车干架。也有怂的关起车门，打开车载音响，FM101.7，悦耳女声熨帖你暴躁好斗的心。

　　代佐轮扫开共享单车，戴上耳机，定位老破小社区新址，吭哧吭哧埋头骑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一刻心底是有些畅快的。

　　天空尽头，夕阳刚刚落下，拖着慵懒散漫的影子，带起紫蕴色的霞光，街头的路灯有些开了，有些没开，有些还在滋滋的冒着泡半开不开。

　　路上是嘈杂的，有谩骂声，有吆喝声，还有放学的孩子们嬉闹声，以及现代化的重型机械发出的低噪声。

　　有心的人测量过，在城市里，哪怕夜深人静，所处的分贝也是远远高于没有现代化建筑的荒野的，于是有人这么说，“钢筋水泥建筑的森林里，那些建筑物也是会呼吸的，它们就像钢筋铁骨的巨人，在人们能够分辨的贝率之下低吟、交谈、哀叹，或许在诉说着白天的所见所闻，或许在埋怨着自己身体里的豆腐渣工程……”

　　坐在马路边，蹲着小凳子，戴着行军帽，裹着军大衣的看车人老爷爷见到代佐轮的自行车拐进了小弄堂，立刻扯开嗓子咿咿呀呀起来，“唉！小伙子——小伙子——不是自己家的自行车不好停里面的！里面的路是给私家车停的，外头乱七八糟的车不好往里面放。而且你这个共享自行车对哇，那种发出来的公司要来找的，放到外面去。”

　　代佐轮连忙点着头，下了车就往马路对面推去。

　　突然一道光束照射过来，扭头看去，是一辆黑色轿车的前照灯，代佐轮被闪的简直要眼瞎了，怒不可恕的指了指对方。

　　这个时候对方的灯熄灭了，从副驾驶座上下来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着紧身的红色窄裙，一下车就尖锐的扯开了嗓子。

　　“不要命啊——小赤佬！找死啊？换辆车找好哇啦？今天刚刚保养好，4S店里拿回来的，你还真是会挑呢！”

　　代佐轮不禁眯起眼睛看过去，这才在轿车的前轮一侧看到了一枚瑟缩的，小小的身影，看起来——是个孩子？

作者有话说

　　谢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