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二十六章 （3）霍格沃茨的第一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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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YODAKA》梁邦彦
两个人的声音都很熟悉。
侧身向声源处望去，刚好瞧见比利挡掉埃里克伸向他的手。他们的谈话虽听不真切，但通过场面上的情景可以确认的是，关于这两个男孩之间的对话内容一定不会有多愉快。
比利面对埃里克全程的踱步吼叫至始至终挺直脊背，态度平静。
若是还有除我以外的另一个人看见此景，心里大概会感到惊讶；不过了解的人只要肯花点时间细想，又立马能理解缘由：
比利·斯塔布斯，这个男孩在过去的时间里经历了宝贝兔子的死亡，患染水痘后初愈不久又在生死关头遭逢小伙伴的背叛...…接连不断的打击像是锉刀，硬生生磨掉了他尖锐的棱角，使得这个从来鲁莽冲动的孩子心灵迅速成长并逐渐稳重起来。
如今的他，学会迈步规划设计每天的生活、比利懂得了要分配好精力投入劳务工作，用劳动换来回馈。
比利只是逼迫自己向前推进，他长大了。
“嘿、你还好吗？”
埃里克愤愤的身影已经转进对面昏暗楼道里消失不见，走过来的比利周身散发着消沉，我担忧地先出声了。
“我很好，噢...那没什么。”比利这才发现门前站着的人是我，他咧嘴笑得难看，眼神是空洞的，似乎是在思考。等到眼里重新带上光点，比利开口的语气急切：“嗯还有...”
“什么？”
他满脸通红，手指下意识地摸上鼻子上的痘坑——那是他从前抠破水痘后留下的坑洞，嘴唇抿了又抿，两眼执意对上我的目光。
“一直没有对你说谢谢——谢谢你埃德维纳，为...为救了我的事。”比利说着说着身子还抖了下，看起来他对那日差点没命的事仍心有余悸。
“啊？噢是那件事...”
垂下眼眸，我不由自主地抚上右手捏了捏手腕骨节——它曾经颤抖着举起玻璃瓶，在那个昏暗巷子里狠狠砸破一个醉酒后癫狂男人的脑袋。
每每忆起那天傍晚，就算是我，心里也是有些后怕的。
如果当时我不在比利会怎样呢？如果那个醉汉没有被我砸晕会怎么样呢？
一个是虎背熊腰的成年男人，一个是缚鸡之力的羸弱孤儿。若是我也失手被那个疯子抓住的话，我是不是……
比利今日选择勇敢直面那次事件，我是有些惊讶的。不过看见自来被人称作傻大个的比利认认真真道谢的模样，还是使我心里一暖。
“别放在心上比利，当时我只是认为我必须那样做所以——不过还是忘了它吧，毕竟那段回忆对你我来说实在不美丽。”
“嗯…”
“也许，是还有什么想跟我聊聊的吗？”
发现比利还踌躇着的模样，我也不等他，先推门走进屋子里，坐到角落的一张垫子上，熟练地从一旁的矮桌下掏出另一张外貌迥异的坐垫放在身边，拍拍表面，对着门口的比利喊：“过来坐。”
***
看见埃德维纳轻快地对他招手，比利脚步雀跃地走过去挨着她坐下，显得乖巧听话。
他坐着的坐垫比埃德维纳屁股底下的看起来厚上一层，与之前燃炉边上破得掉絮的垫子相似柔软，这让比利恍恍惚惚回忆起几个月前那个让人心惊肉跳的傍晚：在孤儿院的后院，他也是像这样紧挨着埃德维纳的。只不过因为当时刚刚脱离危险，他满脑子装着恐惧止不住地浑身颤抖，所以心神不宁，并不像现在这般感到放松恬静。
“你想聊什么？我会听你说的...噢小心！”
突如其来的叫喊让比利慌忙闭了眼身子后倾，再睁开时，发现埃德维纳双手伸在他眼前，已经稳稳接住了一个小皮球。她的睫毛抖了抖，又把球轻轻放到地上滚回等在一旁小孩的灰布鞋边，“皮球在这儿！还给你，小可可。”
“谢谢埃德维纳。”3岁的可可笨拙地捡起他唯一的玩具，奶声奶气地道谢。
“不客气，接着玩儿吧。”埃德维纳笑着说，然后收回放在幼小孩子身上的注意力，视线重新落回身旁安安静静的比利，开口：“说吧。”
埃德维纳澄澈的绿眼睛好奇地望过来，比利紧张地将手抓在一起，大拇指互相摩擦绕着圈，他小心翼翼地开口了：“那个我想...我是说那个我们...我指我和你，现在算是朋友了吗？”
只见埃德维纳挑高了眉头，她的这个动作没由来地让比利心里一紧，他的眼神开始控制不住四处飘忽，手指绕圈的速度也加快了。等不及埃德维纳的回答，比利慌着继续道：
“我刚刚已经和埃里克正式绝交了，你知道的，他抛下我于不顾。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恐怕——”比利咽下一口唾沫，“其实我不想绝交的，我很难过。但是更难过的是，那件事发生后的晚上他竟然什么表示也没有——我知道他也很害怕，埃里克的胆子一直很小。其实我真的没有怪他...好吧事实上还是有那么点。但是哪怕他能说点什么、哪怕是一晚过后第二天早上的一句早安，他甚至都不用道歉...可什么都没有。”
最可悲的是，埃里克全然没有起过叫喊什么人帮忙的念头。埃里克不想惹麻烦，因此抛下同伴成功逃跑后的他，冷酷地选择了掩耳盗铃。
比利记起埃里克唯唯诺诺的敷衍态度和只为应付给他听的蹩脚借口，再到现在直接用大吼大叫来掩饰他的心虚了。
“埃德维纳你知道吗？我和他当初是一起被送进孤儿院的，我们同样是失去自己唯一的亲人——他们是工友，我是指我和埃里克的父亲——所以我们一直在一起。可这一次重新地、单独再次面对埃里克，我只是有种感觉，埃里克变了，我和他再也回不去从前。我比他大一岁，我认为我理应照顾他，但是他变了...”比利的话开始无语伦次，他猛地吸了吸鼻子，觉得鼻腔酸极了。
“一个大脑里特别清晰的声音，它在告诉我埃里克真的变了...我跟埃里克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也做不成同伴，像从前一样....”比利将身体缩起来，下巴就搁在膝盖上。
一只手抚上他的肩膀上拍了拍，比利抬头，酸涩的眼睛在看见埃德维纳勾起的嘴角时很快有被温暖到。
“噢~看起来我们亲爱的小老虎比利终于看清狡猾狐狸的真面貌了？我真为你感到高兴！那么我们庆祝一下如何？记得吗？今晚我们有平安夜大餐。”
“别叫我小老虎，我不是也不喜欢那种凶巴巴的动物。”比利下意识反驳。
“噗好吧，那么...”她狡黠地眨眨眼，“或许我应该去哪里为这只小白兔找点胡萝卜，不然兔子急了就要咬人，你说对吗？”
比利愣了愣，他突然反应过来埃德维纳是故意的——她在用轻快的语气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比利拉长衣袖粗鲁地抹掉喷出的鼻涕泡，说：“埃德维纳你真可恶，说话总是这么让人生气。”
“嗯哼，我就当你在夸奖我了。”
“既古怪又奇特。”比利破涕为笑，他感觉心情好多了。“却总不会让人讨厌。”
“哦比利，你现在是在夸我吗？我的上帝！你是已经忘记了我们曾经的兵戎相见？”她故作惊讶地这样高喊。
比利很想成为埃德维纳的朋友，他当然看得出来埃德维纳是个非常善良的人，被她救下后就更想了，尤其那天对比利·斯塔布斯来讲，是他重获新生、变得成熟的开始。
不过事与愿违，由于某个黑发男孩的原因，两人早早结下梁子谁也不让谁（其实大部分时候是比利自己拉不下脸），竟然直到现在才有了和平对话的机会。
“得了吧。”比利这么开口了，他撇下嘴角，想起埃德维纳曾经的可怕室友，语气不由地渐渐趋向愤慨。“那是因为当初你拒绝我并选择了一个恶魔。”
“嘿斯塔布斯先生！我得说这很没礼貌。”
“当里德尔的同伴有什么好？也没见他像我护其他人一样护着你，反倒冷冰冰地站在一旁看着你被找麻烦，我都知道。”比利很嫌弃地皱皱鼻子，“我怎么也没想通你当初因为什么而拒绝我——我尴尬极了，爱惹你不快的原因也是你先让我丢了面子，况且里德尔他本来就是个唔...！”
埃德维纳眯眼睨他，已经成长后的熊孩子比利非常识趣地吞掉那个词，左手在嘴边比划了一个闭嘴动作，他占强的性子已经被改掉不少了呢。
“我承认，汤姆的个性非常不好，这一点我深有体会…”埃德维纳一边开口，一边点头对她的见解以表强调，“但是比利，你都没有意识到你们一群人独独冷落排斥他一个，在某些时刻...的确有些过分了吗？”
“我对里德尔，感到害怕。”比利一字一句的说清，这是他第一次坦然承认这个内心想法。“非常害怕。”
“他会很重的伤害其他人，很重。所以我直觉他肯定是个危险的人，而从发生的一些事儿来看，这差不了。”
很久很久以前，伦敦又是一个往日的阴天，熹微晨光穿不透天上暗沉沉的乌云。
那个恶魔男孩在所有人面前，不知具体原因地用叉子深深扎进一个孩子手背的皮肉里……
孩子凄惨的尖叫把大家都吓坏了，比利也是，而他那时刚好不幸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对桌，慌忙抬头瞧的同时，也望见了阴影下方里德尔当时可怖的面孔：是愤怒到扭曲的正脸，是漆黑的眸子里闪过疑似欣悦的光，让人发毛诡异到极点……
“所以对里德尔的存在，我、或者说几乎孤儿院的所有人…都会感到异常地，抗拒。”
“里德尔是个怪胎。再说了，这儿的孩子都一样。孤儿院是我们最后的，有吃有穿的地方——没人愿意再被丢下所以……”能少一个是一个。
越是想要活下去的弱小生物，越能敏感地对外界真实的威胁寒毛竖起。
***
事实证明即使汤姆不在身边，我还是习惯性愿意辩护他。
我因为他而总被别人找麻烦的这件事是不在意的，毕竟在我眼里那只是一群幼稚的小鬼头，犯不着放心上，我也从没想过自己还需要被一个小屁孩悉心照顾。
不过在我刚认识汤姆那会儿，他带给我的感觉：眼神凶狠，就像一只随时竖起警惕防御的野刺猬，整个人格格不入且捉摸不定。
每一次，当我以为他已经接受我的时候，汤姆藏在暗处的尖刺又会突然出现，会阴沉着脸恐吓性地阻止企图进一步靠近他的我，有时甚至能给我带来一些实质伤害。
在那段试验磨合的阶段里，我触碰过太多次属于他的壁垒了，也基本上考虑过放弃。毕竟当时那番情况看起来，我再没有其他办法能够和冷漠的汤姆打好关系。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身上出现奇怪能力，又或是向来敏锐的汤姆察觉到我升起的气馁想法……
总之后来的后来，我和汤姆的关系不期然变得明朗起来。如若不是几个月前猫头鹰送来那封霍格沃茨的入学通知书，我想现在的时间，我应该正和汤姆闲闲地呆在房间内逗纳吉尼玩呢。
“实际上我并不是一开始就讨厌他。是真的埃德维纳，你得信我，我没有对你撒谎。”
比利的这番话将我的注意力重新拉入谈话，我望着他深深皱起的眉头，似乎是在斟酌话语。
“我从大人们那里听说过他从出生时便一直生活在这里。刚来那一会儿，其实我心里有试着同他交上朋友的想法。”比利咬了咬嘴唇，“可他真的很坏，有不少坏的…行为。好些不可思议的怪事儿都跟里德尔有联系。我还看见过——看见过他身边有东西飘起来！我猜你肯定也是见过的，埃德维纳。”
比利的语气笃定，而我只是简单地送予他一个微笑，并不否认。
“怪事儿发生在哪儿他就在哪儿，即便他从未被人当场抓住。'里德尔那个孩子被下了诅咒，咒死了生母连父亲也不要他，他身边很邪门。'——那些大人们一直这么说。”
比利一番话说完，紧接着不安地挪动了下身子，想暗暗观察我听完话后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没有。汤姆和我们一样失去双亲才活在孤儿院的，也不是被诅咒过的孩子，比利。”
“可是……”
“汤姆从不会无缘无故，比利。那必定有什么促使他决定犯事的原因，无论黑白。”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敏感'一词从未离开过汤姆，他确实容易把别人好意的转变成恶意的，是个习惯恩将仇报的小混蛋。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呢？无法否认，他就是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狡诈乖张拥有魔法的巫师男孩啊！
我猛地记起汤姆将在未来成为臭名昭著的伏地魔！
吊在房梁上被勒死的兔子、郊外海边悬崖的礁岩洞窟...这些都是有我在场经历或者说参与过的事件。并且为他，我选择了隐瞒真相。
从未来预知的角度讲，伏地魔的邪恶黑暗恐怕与汤姆的这些过度行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让我感觉十分复杂，有种无论替他辩解的是什么样的话语，只要联想到他今后成为伏地魔后的所作所为，全都会成为一堆无力借口的认知。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想帮助伏地魔。我明明只是单纯护住了一个做事偏激的男孩！有或多或少的中途干扰，至少给了这个孩子机会解释缘由，在他即将造成极端后果之前可以止了步伐，有自我意识筛选过滤他不必要的一时冲动。
伏地魔是谁…伏地魔他到底是什么啊？
在我贫瘠的记忆里根本没有一个完整的，清晰的，深刻的关于伏地魔的印象，那对曾经的我来说只是一部电影、一本小说里面做尽坏事，爱杀人的疯子，而这样罪恶的反派结局总会被主角打败。
然后呢？我存在的世界是属于这样一个知之甚少的、疯子的过去。汤姆·里德尔就是坏人小时候！
更致命的，我和这个坏人小时候已经相熟起来了！甚至已是能被我单方面定义为'称兄道弟'的关系。好吧…是排去汤姆的意愿。
伏地魔仅仅是用张张书页纸描绘创造的虚假角色，而相处五年的汤姆·里德尔，他是一个真正有血有肉的人。
思及至此，整个逻辑秩序成功像被卡住的齿轮，宛若被困在森林的重重迷雾中，彻底丢失了方向感。
“埃德维纳？”
“噢不——”哽咽着发出的声音被刻意地拉长了，我希望以此方式来减缓此刻的情绪焦躁，“我亲爱的比利，你真的聊到了一个让我有点头疼的话题。”
双手拍上脸蛋，紧贴皮肤顺着往下拉，在比利惊恐的眼里，我望见自己被扯到变形的五官。茫然一瞬，又继续悲愤地将自己的脸捂了个严实。
那个小混蛋被冷落排斥，除了天性孤僻自傲，明明就是怪他自己！不仅瞧不上孤儿院的人，还因为他往往最不敢信任对他友好的人 。
正常人被这样喂不熟的野兽咬上一口也就此打住收手、再也不敢去喂食。
偏我心大，被咬好几口还愿意去撸一只凶兽的皮毛，也因此误打误撞地发现性格如此恶劣的汤姆背后，就算全身布满倒刺，内里也是有普通孩子的傲娇一面。
所以啊…
“唉，该说什么好？虽然我跟汤姆闹矛盾的中途受过伤，可在我看来，之后相处的日子汤姆脾气就算臭了点，对我真的还不错。”
能想象到吗？众人眼里那个是恶魔的男孩子，曾背着昏迷不醒的我歪歪扭扭地、还走了好长一段路…说出来也没人敢相信吧。
内心忽感丧气，乃至于我懊恼不已地抱住脑袋，发泄似地将头发揉成鸡窝。
“像你说的那样，就算汤姆真的干了什么也无人抓住过他，大不了大人们直接对他采用禁闭惩罚的方式打上句号，省麻烦就对了。”我的语速飞快，“但话又说回来，汤姆就算干了坏事儿，从离他最近的人——我的角度来看，那大都是汤姆为了报复曾经冒犯他的人。而哪一次不是别人故意去招惹他的？甚至那群人中还包括你，比利。好吧，也许我不应该说得这么绝对，在此之前需得再补充一个'大部分时候'。”
“呃，那其中确实也有我但是…”
“在大部分时候，汤姆的动机出于外人率先对他的恶劣态度以及行为，要知道汤姆他从来有仇必报；当然了，我还保留了是汤姆主动的可能性，我了解他，汤姆绝对会为了他的私心做点什么。”
我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处胀痛的血管，认为这莫名出现的压力，已导致自己大脑神经的严重过热。
“明明就知道汤姆人好强——比利你自己还说过他很坏——你们还故意去招惹他、惹他生气。”说着说着又觉得好笑，我抬起头，看向比利的眼神带着埋怨，“学我这样怂在一边儿，别惹怒汤姆不可以吗？你们害怕他为什么还要这么主动送上门去呢，就这么喜欢被他报复？”
“呃可是，只有你是和汤姆和谐相处过的人。你知道的，嘘…你…你也被人说…”比利结结巴巴应道， “我也不知我想…呃好吧是的…你说的没错。呃嗯…你说的有道理。”
大概是被我的话给震住，比利眼中划过迷茫和纠结，乃至他陷入了一种自我反思自我否定，通过比利不时脸红古怪的脸色，显然是想到什么。
“行了，聊天暂且结束。”听见从楼下餐厅方向传来的动静声越来越大，我晃晃比利的胳膊好让他快点回神。“是时候去填饱肚子了，我亲爱的兔子朋友。”
比利懵懵然地应了一声。大个子比利先是站起来，忽然全身僵直，震惊地瞪大眼睛看着我，双颊绯红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兴奋不已又怕兮兮地紧闭嘴不敢出声。
我无语地摇摇头，伸手用力推走这个身体长得异常结实的男孩。他真的挡住路了。
'每个人都会有过错，只是有的人懂得忏悔，有的人从不会。'
***
“那我需要跟他做朋友吗？”
耳边幽幽的问话把吓得我抖掉了饭勺餐碗，成功获得薇卡夫人责备的牛眼一瞪。
咦呀...这新来的夫人可不好糊弄呢。
我讪讪地赔笑道歉，继续在新来管事夫人的怨眼怨言下麻利地回收孩子们上缴的餐具完成清洁劳务。
旁边人见此也闭嘴了，跟着我加快速度想要赶紧完事儿。其实我还在满心迷惑到底什么情况？！
“我现在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埃德维纳。所以我承认曾经做的事非常愚蠢，心甘情愿。”
回房间路上，比利郑重其事的样子带着莫名憨气，他内心激动涨红着脸，眼神极度认真地注视我：“不过我还是不要喜欢汤姆。”
“......噗。”这傻孩子。我实在没忍住开始大笑：“噢比利...比利你真的哈哈哈哈。”
“为什么笑？我不会再故意在汤姆面前晃了，你说的很对埃德维纳，他这么坏，我就应该躲着他安安静静绕道，那才是聪明人的做法——你为什么笑这么大声，我是在非常诚挚地告诉你我的态度。”比利放下举在胸前的拳头，脸上的雀斑被皱起来的皮肤不满地堆到在了一起，“就算你让我重新认识了一下了…他，可我是不太愿意跟汤姆交朋友和喜欢他的，就算有你在。等等……你不会真的要勉强我喜欢汤姆才跟我做朋友吧？”
眼神逐渐惊恐。
“不，不不绝.对.别！那样做哈哈哈哈嗯…你这样就很好。”我擦掉笑出的眼角泪花，“我怎么会强迫你呢？那是你的自由比利，嘿！保持自然。”
老天！要是某天傻大个儿能站在小混蛋面前说喜欢他的话，小混蛋的脸一定会绿得跟青蛙有的一比——要是真的成功为汤姆带去比利的真诚'告白'……
相信我，那小肚鸡肠的家伙会觉得自己有被恶整到而选择掐死我的。
“有什么好笑的……”
比利奇怪地挠了挠头还想辩解什么，然而已到宵禁之时，护工开始挨个到达男孩们的房间清点人数了。
“晚安埃德维纳，明天见。”
“晚安，比利。别忘了先去米克那儿报道，拿上清单。”
……
是深夜，孤儿院为了最大限度节省蜡烛和煤油，整栋楼伸手不见五指，若起夜的人缺少小心耐心，很容易在如此黑暗的环境里磕碰到什么而受伤，甚至是摔下楼层。
毕竟孤儿院楼梯的防护栏可没那么结实。
等到各处鼾声四起，显然，所有人已经疲累入睡。
我以极轻的力道下了床铺，仅裹着外层的一条薄毯伸手摸到木门。
老旧断裂的房门门脚木碴摩擦，伴随发出吱呀刺耳的噪音，在寂静深夜里尤显突兀。
警惕回头，直到观察小床上拱起翻动的一团团'小山丘'沉寂下来，心里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身子灵活扭动从开启的小缝一下窜了出去。
这里生活的日子贫苦，为了保证避免着凉患病——那可只能自己硬生生熬着。在这冬夜就寝我从来不会脱掉外衣，其他孩子也是这样。
即便如此，这样套上所有的衣物还裹着毛毯，迎面而来的寒风还是让我忍不住怂起肩膀。
“哈...哈～冻死了...”
外面的雪停了好一阵子，去达目的地的一路上白气缭绕，地板很滑，却未曾让我的脚步减速半分。
实在是很在意…昨晚从厨房后门拐角出来后，那声头顶传来的奇怪咕咕叫。
难道会是...
果然，进入三楼这间无人居住的房间，正对面的玻璃窗外站了一只神态萎靡的猫头鹰。
小家伙似乎已经等了很久，绒羽都积上一层薄薄冷霜，哆哆嗦嗦地紧靠砖缝。
连忙上前将窗户打开，哭笑不得地将这只猫头鹰抱进屋子里。
“咕咕咕...咕...”
“嗯？小家伙有感觉好一点儿吗？小家伙？”
我轻柔地拍掉这只灰褐色猫头鹰身上的白霜，很快又捋到覆羽处，指骨触到另种金属冰凉。
是一个序号为七、印着特殊徽章图案的三角银质标牌，表明着这只猫头鹰正是来自霍格沃茨。
好奇地解下猫头鹰爪子上的包裹，打开外层防潮防湿的奶油色牛皮纸，里面是一顶带花的帽子。
“我去...”
面带沉重地捻着帽檐，将这只尖顶帽提到眼前，摸着表面艳丽的大红花大绿花大紫花。我心情复杂地试着要带上它，想着总得给那位自尊心超强的某人一点面子对吧...啊！
完全没注意帽子里其实还有东西，噼里啪啦地从里面掉出来：一袋包装好的姜人饼干和一袋已经破了口的糖果袋，里面可怜巴巴只残留下一粒糖果，其余的刚刚顺着我的脑袋全滚落到了地上。
……
“让你送东西过来的那个人态度一定敷衍极了。”我扶起对自己头围来说过于宽大的帽檐，低下脑袋和怀里的猫头鹰大眼瞪小眼。“审美暂且不提，连地址也写得这么将就牵强......”
捡起皱巴巴的包装纸，我看见纸背面附上的信件地址：使用了非常洒脱的花体字样。这是美化后的描述，真实情况是'洒脱'得潦草，我简直都能幻想出汤姆当时不情不愿还嫌弃的表情。
“'孤儿院主楼三楼最左房间窗户，E·T'——无法理解，他这地址到底是想寄还是不想寄......这你都能找对地方吗小家伙？我猜你一定是霍格沃茨最聪明的送信猫头鹰。”
“咕咕！”
“对吧！向你致以最诚挚的赞赏。你真的好聪明哈哈哈哈哈...冻坏了吧，嗯？”
“咕…”
“噢可怜小东西，对不起怪我来得太晚了。不过让你大雪夜送信件的那位也真是……原谅他吧，他一向霸道惯了不太会体谅别人。”
我一定是疯了…我竟然觉得伏地魔有救。
“要吃点饼干吗？饿不饿？”伸手捡起饼干袋，打开包装拿出一块掰成碎粒，我将碎饼干摊在手上送到'小邮递员'嘴边，“抱歉啊小家伙，我只有这个可以慰劳补偿一下你...”
“咕咕咕！”
“好吃吗？都给你小家伙！辛苦了，谢谢你…”
不，不是。
是我认识的这个汤姆·里德尔，也许，未来并不一定会成为那个可怕的伏地魔。
“你可以在这间屋子里多休息一会儿...”笑着点点小猫头鹰的鸟喙，发现只是外层的羽毛被雪水浸湿，干脆扯来一旁铁床床架上搭着的毛巾给它擦了擦，“虽然雪已经停了，不过还是休息休息再回去吧？”
“咕！”
“会暖和一点吗？嗯？”
猫头鹰撒娇似的蹭蹭，用喙轻啄着我的手心，感觉痒痒的。
我莞尔，又摸了摸它，然后将目光重新放回那张信件包裹用的牛皮纸。
会吗？他可以吗？
“呼......”一切被白雾模糊了视线。
我摘下头顶的帽子，揉捏着帽尖若有所思。
“一顶来自霍格沃茨的帽子...巫师帽？嘶让我想想…啊哈有了。”
'为汤姆·里德尔值得还是不值得。'
不过是我今后，会被不停重复提出的一道伪命题罢了。
***
“早上好！”
“早上好，菲利普先生！昨晚在楼上睡得好吗？”
“唔很不错。麻烦给我来一小杯蜂蜜酒和一份煎生肝搭烤面饼，五分熟，还要一点椰酱，你知道的。”
“没问题，最近部里很忙？”
破釜酒吧的老板汤姆手脚麻利的准备了东西，挥动魔杖，一份餐点悬浮半空，准确地落到客人就坐的餐桌上。
“对于身为逆转偶发魔法事件小组的记忆注销员，我们从来没有不忙的时候。”菲利普拿起一旁调料品往盘子里抖着黑胡椒，“需要不停！不停！不停！不停地施展一个又一个的记忆咒...”
“我得说请先冷静一下菲利普先生。”酒吧老板连忙打断，逗趣地对着气忿的男人道：“您不会希望您的美味早餐被胡椒粉毁掉的。”
“哦梅林的胡子！还差一点。”菲利普赶紧将调料品丢到一边，为了缓下心情，他无奈呡下一口蜂蜜酒，“因为工作我已经三四天没回家了。一想到那些不按规矩使用魔法的巫师们就是满肚子气，真恨不得当场掰断他们的魔杖。让他们老是给我们添乱...”
“叮叮叮——”
“噢欢迎光临？”
酒吧的门被推开，原本和善招呼过去的酒吧老板最先被一顶花哨无比的尖顶巫师帽吸引住目光，那帽檐布料上的花朵还不停地开放合闭，十分艳丽。
等到视线继续向下，酒吧老板才惊讶发现其实是一个戴着巫师帽、约莫十岁左右的小孩子，过大的帽檐塌在额头，从上往下的视角完全看不见脸，整体外貌如此看起来莫名滑稽得可爱。
小孩伸了手摸到帽子将它向上推了推，正好露出一双弯得讨喜的绿眼睛。
还没等到酒吧老板的询问，只见小孩温和有礼地开口了：
“早上好，先生。我想我可能需要你的一点帮助。”
***
凌晨五点的天还黑着，整个霍格沃茨城堡卧在皑皑白雪下静静沉睡。
寂静环境之中有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是一声锁扣扣紧的轻微脆响，垂吊一夜的栅门插销锁被人复位。
暖黄光源随着人的起身动作晃动起来，借着彩玻璃的折射，掠过宽大的衣炮攀去排排书架，一路向前，黑银示牌上没入阴影的“禁｜书｜区”一词隐约可见。
带着兜帽的人等在原地，被遮掩下的漆黑眼眸闪着精光。灭了油灯，他捏着魔杖左右观察，连同周围打鼾的画像也随时警惕，脚步一转，无声无息走出图书馆大门。
下楼，走完那条长长的幽深隧道，潮湿城墙上，两旁各一盏的不灭蜡烛不时炸出苍白火星，噼噼啪在通道内回响。
畅通顺利地进入公共休息室，精致雕花壁炉内烧着的绿色火焰驱散从外带来的寒意。脱下黑色外袍，汤姆捏捏鼻梁，意图缓解眼下的酸涩疲倦。
熬夜也会让汤姆大脑涨痛得难受，可这一夜学到的新东西很值得：想要完全的了解黑魔法防御术，那么攻破根源的黑魔法必不可少。
哈，这当然只是明面上的冠冕堂皇，相比起防御术，更直接有力的黑魔法，才是他偏爱的选择。
汤姆兴奋地拿出内衬口袋密密麻麻写满文字的羊皮纸，无声招来公用棋盘圆桌边儿上的羽毛笔，靠在沙发扶手旁继续在纸上的小缝隙里穿插记录下自己的见解猜想。
仅用一个晚上钻研消化掉几个新奇的攻击性黑魔法咒语，对现在年纪的一般小巫师来讲太过困难，然而汤姆是天赋异禀，他命中注定要在魔法事业上取得比旁人更远大的成就！
要不是低年级不能申请到教授的批准，又恐生变故麻烦，他也不会这么早就匆忙离开那儿的魔法书架，为的就是不让人发现他等不急追求力量。
特别是有意关注着他的那几双眼睛……
汤姆停笔嗤笑。
他明白他独自一人初入霍格沃茨决不能缺少谨慎，一切需要稳妥——这也是为什么汤姆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压抑着、告诉自己不能急，最起码这个圣诞节假期还有时间。
想要光明正大，至少也要等他升学二年级。不脱离规则，但利用规则……想想他们学院那位精明无比的院长，汤姆有信心握住这份亲睐，榨干它来达到所求。
“嗯…很完美。”
汤姆眯起眼睛再看一遍昨夜成就，折起来，一脸餍足地收进内衬。
公共休息室中央还有一棵装饰漂亮的圣诞树，汤姆的视线本都要略过它了，他起身上前，皱眉挥开周围漂浮半空的金色泡泡，在树下凝成的亮晶晶小冰柱边，明晃晃地摆着两份给他的礼物：一大盒用深蓝色烫金边纸包装好的巧克力乳汁软糖、一本巫师们的童话故事书《诗翁彼豆故事集》。
汤姆撇了嘴，不用想也知道是哪两个人送来的。但他一个孤儿，哪有钱准备回礼？要不是霍格沃茨还有一笔资助金和......
“......”
长睫阖上一瞬再睁开，望向魔法墙上标注的时间，算着一小时后大礼堂长桌上就会堆满热乎的食物，汤姆径直走回寝室，决定小憩一会儿再去吃个早餐，然后继续呆在图书馆打发时间。
利索地洗了个澡，从淋浴间出来时汤姆的黑发还滴着水，他拿起魔杖对着脑顶就施了烘干咒，看也没看镜子——霍格沃茨的镜子都特别吵——所以并没发现他那天生柔软卷曲发质的头发蓬蓬松松堆成了一团。
听着壁炉里的木柴发出噼啪声响，汤姆倒在床上全身感到舒服极了，刚还想着睡醒需解决新布置的一份魔药报告，这倦意却来袭猛烈……他几乎是一放下帷幔便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抓起自己枕边的骨白魔杖挥了挥，下午一点半，竟连午餐也完美错过。
“见鬼、我的安排...”得改了。
饿肚子早已习惯，心情烦闷是因为他浪费了探索魔法的时间。
撩开床幔汤姆扶着床柱起身，忽然腿脚落地处又踢到个硬物，愣了愣，低头细看是一个油纸包裹，他借着窗外午时阳光映下的粼粼水纹波光，仔细辨认上方书写极其工整用心的文字：
'给在霍格沃茨努力学习的汤姆·里德尔先生：圣诞节快乐！帽子我很喜欢。'
随便给的那顶？她居然喜欢那样儿的？！没太看出来……
'希望回礼没有太迟，用它来帮助你学习魔法怎么样？'
汤姆挑眉，他漫不经心地剥掉外壳，伸手撕下附在表层的牛皮纸。
原来是送了一个黑色日记本给他。
“该解决假期魔药报告了…”
汤姆喃喃道。
作者有话说第33章 第二十六章 （3）霍格沃茨的第一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