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二十五章 （2）霍格沃茨的第一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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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Yumeji's Theme》梅林茂
“那么在最后，有谁能够为我综述一下今日课堂内容呢？”
梅乐思眼神和蔼地将教室内各有动作的小巫师们都看了一圈，最终带着期待叫起那个他一直看好的黑发男孩。
“里德尔先生！请你来告诉我怎么样？”梅乐思高喊。
只见一个相貌英俊的男孩从座位上安静站起，合上书本的他脸上带着文质彬彬的笑容，显得从容不迫。
“僵尸与吸血鬼同属于活死人的一种。其中僵尸仅存在于美洲的南部，巫师们可以通过其灰色外表和腐烂气味进行识别。教授。”
话落，并未听见教授的表态，汤姆抬头迎上梅乐思仍然专注等待的目光，他淡定地继续开口：“此外，我查看过一本关于吸血鬼独白的自传，结合部分魔法史和外界对其作者阿马利洛·莱斯托阿特的评价，也证明了除去大蒜驱逐手段，巫师魔法对于部分极端吸血鬼有着重要防御性，即使目前处于魔法界生物和平共处的状况下。”
“斯莱特林加十分！很好！好极了！”梅乐思显然对汤姆的表现满意极了，他赞扬道：“优秀的个人见解，里德尔先生。”
汤姆腼腆地点头坐下，不远处的阿尔法德流里流气地朝汤姆的方向吹了声口哨。
“好了孩子们！这堂黑魔法防御课我需要你们能良好地总结消化，并写上一篇十四英寸长的学期小结论文。假期回来后一定记得按时上交——下课吧。”
由于脸上的皱纹，梅乐思笑起来的样子很像一朵菊花。
“提早祝你们圣诞节快乐！孩子们。”
这是十二月的第三个星期，也是小巫师们一学期的最后一个星期。
由于圣诞节即将来临，霍格沃茨城堡内部被各色节日彩带装扮一新，充满欢声笑语；各处可见粗粗的、由冬青和榭寄生组成的垂花饰带，当有人经过走廊上被施了魔法的银色盔甲，还能听见这些内里闪烁长明蜡烛的头盔为他们演唱圣诞颂歌。
“难道你们准备去图书馆？放假的前一天？”
等在门口的阿尔法德对刚走出教室的汤姆和埃弗里戏谑打趣，不端一点少爷架子的他没骨头似的背靠教室外的城堡石墙。
“今天不了，我得回休息室收拾行李。”
埃弗里先一步回答，侧脸望了一眼神色不明的汤姆，说：“谢谢你下午的笔记参考，汤姆。我要先回休息室了，假期快乐。”
“不用谢。假期快乐，杰特森。”
“唔好吧…我想我也得先回一趟休息室。”
“那么再见，阿尔法德。”
汤姆微笑点头，脚步一转准备单独先行。
“啊！不过...”
一声高喊让脚步顿在原地。
“我想我们还是能并肩走上一段的，对吗伙计们？”边说着，布莱克家的小少爷动作热情地蹭到汤姆旁边，没皮没脸继续道：“一起到活动楼梯前再分开怎么样，嗯？”
“......我的荣幸。”还能说什么呢？！
汤姆咬着舌尖，刚撇下嘴角只得勾起，明明是笑脸却有说不出的僵硬。而目睹一切的埃弗里紧了紧怀里的书本，尴尬地望上天花板。
“阿尔！”
还来不及动身，他们三人的注意力被迫转向走廊另头尖锐的女声。伴随有些刻意地，鞋跟碰击地面的哒哒声，来者大概认为这样更能凸显她尊贵气质的存在感。
“…所以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成为最后离开教室的学生呢？”阿尔法德嘀嘀咕咕抱怨起来，因为那个让他头疼的人出现了。
调整姿态，阿尔法德绷起一张对待外人的标准客套脸，假笑地招呼已走近的女巫：“噢看啊，是我亲爱的沃尔布加，见到你真令我高兴——当然如果你能再晚一点跟我见面的话，或者干脆别来见我怎么样？”
“这就是你对长姐说话的态度？”沃尔布加威胁地眯眼。
“抱歉，请原谅我的无礼。”阿尔法德回以挑衅。
“贵安，布莱克小姐。/贵安，布莱克小姐。”
汤姆微皱眉，他和埃弗里异口同声了。
与阿尔法德相似的同色眼眸随意扫过两人，沃尔布加对他们的问候毫无表示，很快又继续对着阿尔法德道：“别再打你的小主意了，我亲爱的弟弟。圣诞假期想留在霍格沃茨？看看这个！”
“..….！”
沃尔布加甩了甩手上不知怎么得到的假期留校申请表，阿尔法德脸色瞬间难看，他上前一步想要夺走那张羊皮纸，但沃尔布加比他更快！
“四分五裂！”
当着众人面，羊皮纸在阿尔法德诧异地目光下被分裂咒撕碎了。
“别再妄想了，乖乖地跟我和柳克回去。身为继承人的你，怎么可以错过家族举办的圣诞宴会？！”沃尔布加甩甩魔杖，她鼻孔朝天地继续对阿尔法德进行嘲讽：“任性够了吧？你该学会成熟了！阿尔法德。你必须明白你该肩负的！”
“哈，我必须得说这是漂亮的魔咒示范，我亲爱的沃尔布加——若我是魔咒课教授的话，可以马上为你的表现加上五分！立刻，就在这里。”
“阿.尔.”
阿尔法德站在原地满眼讥讽，沃尔布加就要被他无礼的眼神盯得发火了。
“沃尔布加和阿尔的对话真是一如既往。是不是，柳克丽霞？”
阿布拉克萨斯倚在楼梯转角的栏杆上，及时出声打断姐弟两的火药局面。他抖抖袍袖，单手拢上散下来的耳发，露出削瘦的下颚线条。
“马尔福家的咏叹腔调也是一如既往，铂金先生。”站在阿布拉克萨斯身后的柳克丽霞优雅地展开手掌打量自己刚修过的漂亮指甲。
“谢谢来自一位淑女的夸赞，这是作为一个马尔福的必备骄傲。马尔福永远华丽。”阿布拉克萨斯勾了勾嘴角，斜眼看向另一面挑眉招呼道：“噢嗨你好埃弗里先生，还有亲爱的里德尔先生。你们也在这儿？”
“贵安，马尔福先生，布莱克小姐。”埃弗里沉稳回应。
汤姆眼里寒星微闪，挑不出毛病的完美笑容重新挂起，他谦和垂睫对阿布拉克萨斯点头应和道：“贵安，两位。那么——无意打扰，请允许我先行一步。”
明显的逐客令吗？
背对一行人，踏上通往五楼活动楼梯的汤姆噙着冷笑。
正好，他暂时也没兴趣参与无聊的'内部对话'。
“那么，我也向各位告辞了。”
埃弗里微微欠身，下楼离开。
***
“你在对角巷遇见的男孩就是这个里德尔？”柳克丽霞收回打探的视线，问道。
“是的就是他。”阿布拉克萨斯点头两下，满眼透着兴味，他隐晦地暗示：“很有潜力。”
“看来你已经有主意了。”
“嗯？难得我亲爱的柳克丽霞也有兴趣？”阿布拉克萨斯表示惊讶。“对一个'里德尔'？你会吗？”
“唔...只是那张脸蛋长得还不错。”柳克丽霞回答得漫不经心，并没有直面阿布拉克萨斯的猜测，或者该说根本不需要，她话里话外泄出的满是自持身份的高慢。
身为布莱克的柳克丽霞，信仰同她高贵古老的家族严苛地重视、崇拜最最纯粹的巫师血脉！柳克丽霞当然看不上一个混血，就像她表妹接下来的话语那样。
“拜托两位，那只是一个混血！” 沃尔布加忽然插入对话，语气因为她的弟弟有些迁怒。
“你不该和一个混血走得这么近，阿尔。他们通通都是堕落巫师的后代！难以想象他们竟自贬身份让珍贵血液玷污恶臭！”斯莱特林不会有泥巴种。一个姓氏不明来历，却被分入斯莱特林的斯莱特林，只会是混血。沃尔布加不满地斥责阿尔法德：“你可是最尊贵、最纯粹的布莱克家继承人！”
“嗤……”阿尔法德嗤笑出声。
“你知道你已经在挑战我的忍耐极限了吗？”
“你可以听从我们父母亲的指令而给予我该有的'关心'，沃尔布加。”阿尔法德拍掉校袍不存在的灰尘，讥诮地说：“至于我在同谁来往……”
“暂时，还轮不到你来把控。”
男孩拂袖而去。
“...阿尔？阿尔！回来！阿尔法德！”
沃尔布加抬步向阿尔法德追去，看到这儿的柳克丽霞停下把玩头发的动作，和终于直起腰板的阿布拉克萨斯并肩跟了上去。
“这对你们家族未来可是个不小的麻烦呢。”
“阿尔法德很早便展现出性格叛逆，不然博洛克斯叔叔和伊尔玛婶婶也不会这么头疼了。”柳克丽霞撇了身旁有意无意小心试探的男孩一眼。淡淡道。
“这么说沃尔布加同你比起来要操心的事情可太多了。”阿布拉克萨斯挑眉。
“他不像奥赖恩。”想到自己的同胞弟弟，柳克丽霞柔下眼神。
“是吗...”阿布拉克萨斯灰蓝色眼睛里划过精光，他的大脑飞快思考，最终露出一个了然微笑。“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那么他将在明年入学——上次的宴会，我有不小心听到母亲和梅拉妮娅夫人的谈话…关于，你弟弟未来的婚约。”
“由沃尔布加继承祖宅，这是最坏的打算。”柳克丽霞冷笑，“我亲爱的表妹做事不缺脾气缺脑子……领导家族，奥赖恩绝对是更优秀的人选。”
少女的刻薄言辞毫无情面可言，不过好在从中得到的肯定消息，也让马尔福先生识趣地闭上嘴。
***
放假后，选择离校的学生们早已迫不及待乘坐上鲜红的蒸汽列车各自回家了。
汤姆惯例从图书馆走出来。他走在宽敞走廊上，处处能嗅见弥漫在整个城堡的食物香气。
今天是圣诞前夜。
进了礼堂，排列有序的十二棵冷杉布满银霜，它们早在一个星期前就被各位教授和各院级长们合力挂上闪闪发光的金色星星，装饰成了气派的圣诞树。
施了魔法的、温暖而干燥的雪花洋洋洒洒地从天花板上轻轻飘落——不用担心，它们只是为了渲染节日气氛，并不会弄脏今晚的美味大餐。
由于留校的学生总不会太多，四张长桌便少了往日划分学院的作用，因此全部餐食都堆到了离教师主宾席最近的一张大桌子上，那是用几张桌子拼凑一起组成的。
汤姆抬眼望去，发现已经有好些年龄不一的学生们神情欢悦地围坐到了一起正在谈天，气氛瞧着十分温馨。
他走近了，低调地提了下袍角特意坐在一个不怎么起眼的位置上，同那说说笑笑的人群距离稍稍远了些。
看了看面前大堆让人难以抉择的圣诞美食，汤姆垂眼，简单地从盘子里拿下一块火鸡三明治，又用面前的餐刀在夹层里抹了些浓稠越橘酱。
正当他神色淡淡地咀嚼着嘴里食物时，突然眼前一晃，自己的餐盘边被人递放了一枚花哨的不知名小玩具。
“嘿你也试试！这是霍格沃茨特制彩包爆竹，圣诞款。”
未见人先闻声，抬眼望去，发现一名明显是高年级的学长正微笑地看着他。
手里正抓着剩一半三明治的汤姆表情诧异。
“嗯？怎么不试试？快打开它！看看你能抽到什么。”
根本不认识的学长热情地催促汤姆。
“难道你刚被比利威格虫叮咬中毒了肖恩？你没看见人家正在吃东西吗？”一只手猛敲上这个叫肖恩的高年级，他啊啊着嚎叫起来。
“该死的！你知道你力气有多大吗戈沙克小姐？“
“我可不认为你有多脆弱。”
……
“不得不说这个孩子十分优秀。”
梅乐思看见汤姆对突发状况一脸貌似不知所措的模样后友善地笑了下。说完这话，他马上低头喝了一口手里的蛋奶酒，皱眉砸吧下嘴，最后恍然大悟般地重新在酒里撒上肉桂粉。
“若是我猜的没错，加拉提亚。你是指我们学院的里德尔先生。”斯拉格霍恩根本不需要特意瞧上一眼，得意的姜黄色小胡子一动一动，他享受发掘这样具备出众才能的学生们。
“哦是的，霍拉斯。谦逊又勤奋的孩子谁不爱呢？想想他的课堂回答和论文作业....”梅乐思拿起小勺搅拌着重新尝了一口酒液，满意点头。
“我明白我明白……”
“那样完美的作答…这个孩子今年在我这门课被评为优秀。”
“我得说有一点不够好，各位。里德尔先生不太爱运动，虽然他是课堂上最听指挥的孩子——你们知道的，每到飞行课孩子们总是兴奋不已……明明他的扫帚飞得还不错。”
听到周围同事们不约而同对一个孩子集中讨论，迪佩特也忍不住转身笑着询问起身边的邓布利多。
“你呢阿不思？你肯定对这个孩子印象更加深刻吧？我记得当初是你负责接引小汤姆的。”
“噢我想是的，迪佩特校长。我也很关注汤姆这个孩子，以至于他的变形术成绩也是一个O。”邓布利多放下手中的酒浸果酱布丁，拿起手边的帕子抹了下嘴角。“让人不得不欣赏的聪明勤奋。认真的，他的天赋无可挑剔。有一点....”
“什么？”迪佩特校长很是好奇。
“在我看来这个孩子，似乎有些…太独来独往了。”
邓布利多礼貌地笑了下，一双湛蓝眼睛闪着精光注视席下独自一人的汤姆，不明的愁绪一晃而过。
“和曾经汤姆所在孤儿院负责人的交谈中，我了解到他和一些小孩之间有不愉快——我很担心汤姆和霍格沃茨的其他孩子们之间——他们是否能够很融洽地相处。迪佩特校长。”
“噢…我亲爱的阿不思。”迪佩特担心地出声了，“也别过于操心了，霍拉斯会很注重培养那个孩子的。在我看来汤姆非常礼貌、安静。更何况他来到霍格沃茨才只一个学期不是吗？我相信他会交上朋友的。”
没什么身世背景的小巫师在这样一个逐利慕强的学院总会辛苦不少。迪佩特误以为这是邓布利多所担心的方面。
而邓布利多没有继续多提，只是拿起蜂蜜酒轻呡一口，语重心长地感叹：“啊...是的。总得给孩子自己一点机会不是吗？”
“好了！平安夜可不允许有人过得不愉快，这是所有人最应该放松自己的时刻。干杯！各位，今天我们大家多喝一点也是不要紧的。”
这句话引起所有人的热烈附和，席上数盏金杯碰撞，清脆嗡鸣。
“噢还有，阿不思。我记得你之前提到在麻瓜界偶然碰见一个情况特殊的孩子是吗？”
“是的，迪佩特校长。我确定那个孩子她拥有魔法。明明不曾拥有魔杖，却能察觉甚至看见魔力波动，比如她不受忽略咒的影响——噢抱歉我有些口误了，是她依然看不见被施加忽略咒后事物的存在，但是她能察觉不对劲，因为她能够看见来自我身上作用着的忽略咒的魔法波点——那可不是闪回咒之类的显形咒语，这很少见。虽然她并不像是一个哑炮，但是11岁的她并没有收到任何魔法学校的入学通知书。”
“哦？她能看见魔力波动这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
至于当初体内魔力回路能被其不同寻常的魔法牵引流动的情况，邓布利多暂且选择了隐瞒，他直觉此番发现不简单。在了解和调查清楚前，他都有必要在各方面先行保护好一个懵懂的孩子，无论为何。
“确定她满11岁了？”
“不出意外，这个孩子今年应该满12岁。”
“嗯...有魔力反应却在11岁没有收到通知书。很不寻常...至少这种情况我也没有遇见过。”迪佩特校长沉思片刻，说：“不过爱护每一个遗落在外的小巫师是我们的职责。说不定这个孩子的真正出生日期有什么偏差而导致认知年龄有误，被延续到明年也说不准。”
“我也是如此猜想。”
“既然连你都很在意，想必你一定是愿意负责此事的，对吧阿不思？”
“确实如此。就因情况特殊，所以我想先同您商议决定。”
“嗯，好。”迪佩特肯定地拍拍邓布利多的肩膀，苍老的脸上带着笑容，“你知道我一直很信任你，阿不思。
“谢谢你，校长。”
“不管怎样，别太辛苦。”
邓布利多点头应下，打算继续消灭刚刚剩下的甜点。冰凉弹舌的布丁合着果酱入口酸甜，邓布利多满意地又朝嘴里送上一勺。
嘭的一声爆响！声音大得简直像是被大炮轰炸那般，紧接着，学生席位被一股又红又绿的烟雾迅速吞没了！
但主宾席上的大人们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教授们早已对烟雾后方继而传来的喧闹声习以为常了。
真是一群活泼的孩子啊。
邓布利多嗬嗬地笑起来，饶有兴趣地观看一对小情侣驱赶着烟雾气急败坏地相互抱怨。
嗯？
啊哈...
顺着烟雾的源头瞧去，正好看见一手举着爆竹残骸一手捏着引线的罪魁祸首。
头发宛如黑玉一般的俊俏男孩表情略显呆滞，不一会儿回过神来，满脸歉意地对误伤波及到的两名高年级解释什么。大概那副模样看起来实在过于真挚，所以小情侣完全抛弃了想要指责男孩的意思，大度摆摆手，开始热心地向男孩推荐各种特色食物。
然而邓布利多观察入微，发现本该无辜的男孩悄悄地撇了嘴角，心不在焉被掩饰的很好。
他是故意的。
邓布利多会心一笑，又无奈摇摇头。
***
推开礼堂高高的橡木大门，入眼的先是洒在长廊的清冷月光，这片熟悉的幽蓝总会在晚上映衬着这座历史古堡，使得此刻的霍格沃茨更显肃穆、神秘。
有风一阵一阵凉丝丝地扑向站在门口的汤姆，他默默抬手将脖子上厚厚的围巾再绕上一圈。
这里好太多了...好太多了。
汤姆走下台阶，在离开几米开外后停住，周身融入夜色的他微微侧脸，余光贪婪、又有些胆怯地回望亮得暖烘烘的那处。
第一次在霍格沃茨度过的平安夜，对汤姆来说毫不夸张地，是梦幻的，有色彩的。
不是一碰就掉屑的皴裂墙皮，不是去了又来的角落蛛网，没有酗酒的老妖婆和偷鸡摸狗钻空子的护工，没有狼吞虎咽只为填饱肚子又小动作不断的干瘦孩童…
视线继续攀上城堡的拱顶，汤姆看见那里悬浮着五光十色的彩灯，每隔一段的大理石柱挂着大束大束榭寄生，细小花苞星星点点。
将过去取而代之的，是堆积如山应有尽有的美味食物，是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享受节日的人——是汤姆曾路过伦敦的巷头街尾，透过扇扇装饰精美的橱窗玻璃憧憬过的…
霍格沃茨越是好得超出预期，汤姆就越是害怕暑假来临要回去那个压抑的麻瓜孤儿院；他不想回去，他渴望一直留在这儿，留在霍格沃茨！
如同在灰白和绚烂的交界点徘徊，汤姆的黑色眼瞳贪心地要装满这些斑斓色彩，想迫不及待揉进难以言喻的野心火苗。
汤姆很明白要消除这份患得患失，就要对想要的紧握不放，他从来都是这么做的。有那么一瞬间，他就要压不住那股强烈的极具破坏力的占有欲了……直到远处晃悠悠地走过来一个高大人影让他肌肉绷紧。
明显有来意、笑眯眯的赤毛怪人，邓布利多。
汤姆轻呼一口气，凝成的白雾模糊遮掩眼底暴露的忐忑心绪。
“晚上好，汤姆。”
“晚上好，邓布利多教授。”在学校的汤姆只忌惮老蜜蜂，由于初见时的一时冲动摊掉了所有底牌，故而在邓布利多面前特意花费力气的恭维伪装，没必要。“或许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噢是也不是，我是特意来寻你、想要问你一点事情。”邓布利多语速放慢，“关于你的朋友。”
汤姆抬头，冷静地对上邓布利多的视线。
“我同迪佩特校长对此事进行了短暂商议，甚至向圣芒戈医院咨询一些关于小巫师魔力异常的病例——遗憾的是埃德维纳的情况我们依旧没有什么头绪。你和小埃德维相处的时间最久，且过去也是你提醒我，埃德维纳也需要一份入学通知书，对吗汤姆？”
“……”
“也许你愿意告诉我更详细的、关于埃德维纳特殊魔法的事儿吗？孩子。”邓布利多稍稍俯下身躯，全不在意华贵的深蓝巫师袍边角蹭到地上灰尘。这位睿智的中年男人眼底只有对面前黑发男孩的期盼。
“她能看见魔法的印记，教授。”汤姆淡淡地回答道。
“是的，埃德维纳同样也告诉过我这点。比如她能看到我身上，还有你——或许包括所有巫师——她说她能看得见回路样的完整魔力光络。”对于汤姆的回答邓布利多略显失望，不过他仍试图追问道：“你知道还有什么更具体的吗？”
汤姆蹙眉，又很快抚平眉间折痕。他的眼神悄悄朝地面上斑驳的折射光影看去，左右不定。
“她像巫师一样看得见破釜酒吧，能够很准确地发现国王十字车站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入口…”汤姆顿了顿，像是在思考，最后继续开口：“也许还有魔杖，教授。”
“魔杖？”邓布利多惊奇地扬起眉毛。“你们在奥利凡德噢！莫非是能看见魔杖与巫师的联系？梅林，这实在太奇妙了，那个孩子竟然还辨认魔杖吗……”
“我想是的，邓布利多教授。”汤姆又低下了头。
“你知道吗汤姆，目前这个世界上很可能你是唯一最了解埃德维纳能力的人——只有你能够帮上她的忙。”邓布利多当然可以感受到男孩应付谈话里的三心二意，他还看得出汤姆肯定另外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愿意告诉他……不，不仅仅是他。
汤姆保留着自己的私心，固执地选择隐瞒关于埃德维纳能力的事情。他告诉邓布利多的，是他早早进行筛选后，透露的一小部分。
但对邓布利多这边，不管老蜜蜂如何作想应该也暂且足够了。
“埃德维纳要是知道你的帮助，一定会很高兴的，汤姆。”
啧...老蜜蜂的怀柔政策。
汤姆在心里腹诽。
“事实上到孤儿院与你见面之前，是小埃德维为我带路的。因为之前被一股奇怪的魔力波动吸引，所以我错把她当作了你。”邓布利多微微一笑，“由于这个乌龙，我继而顺其自然，询问了她的一些看法，关于对你的评价。”
！
汤姆瞳孔颤抖，藏在校袍的手紧捏起拳。
埃德维纳她竟敢还背着他！她竟敢又...
“她告诉我你是一个聪明优秀的男孩，不过脾气很大还老是敲她脑袋。”邓布利多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什...？
刚要火起就被扑灭，让汤姆心里发堵傻眼地抬起头，满脸不解诧异。
“小埃德维认为那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她总会耐心地等到男孩消气。她可真有趣不是吗？”再想起小女孩骄傲叉腰又自信满满地喊话，邓布利多依旧被逗笑了。
……确实是埃德维纳那个老赖能说出来的话。
“如果你还能记起一些发现，可以到二楼的教授办公室找我。我相信你是希望小埃德维能进入霍格沃茨的。” 说完，邓布利多点点头，与汤姆擦肩而过，“时候不早了，早点回休息室吧。”
……
汤姆破坏过太多他羡慕过，嫉妒过又不曾得到的很多事物。
正因为得不到，所以汤姆乐于别人跟他一样没有，满怀恶意、怨毒地让其他人感受痛苦；正因为过去十一年能得到的太少，汤姆更是警惕一切窥探他所有物的人，并视其为对他严重的冒犯。
埃德维纳的特殊能力也是，是她先主动跑向他，他决定过了，当然不会慷慨放走被打上属于他标记，为他所用的'小埃德维'。
他花了那么长时间进行的秘密探索，他知道不少，如果不是只有一份霍格沃茨通知书的话...如果不是她这么奇怪这么难缠的话...
......
“声音，可能是埃德维纳的声音。”汤姆的手臂微微颤了一下，转过身，正面直对已经停下的邓布利多。
“什么？”
“她告诉我…她能看见我体内的魔法光络在剧烈躁动，每当我情绪起伏的时候，她可以…可以用她也不了解的声音，也许那是魔法——埃德维纳说她嗓子会冒出什么力量——那会安定缓和人的情绪，甚至是紊乱的光丝……”汤姆直觉自己头脑发热，恍恍惚惚，虽然面上丝毫不显。“我判断那是她的能力。在她身边，我总是会很快平静下来——有时候她甚至都不用说话，这并不寻常。”
“是吗…谢谢你汤姆。我相信这些消息对调查会很有用。”邓布利多深深的凝视正站在阴影下方的男孩。赤褐色毛发的中年人抬步上前，仍很有意识地保持了一个对男孩来说较为放松的距离。“不过…”
“我真的已经说完了，教授。”汤姆毫不客气地打断邓布利多，嘴唇紧抿。他明明方才昏了头告诉得够多了。
“不是的汤姆，别误会。”邓布利多一怔，接着微笑地说：“我只是奇怪，你真心觉得仅仅是呆在小埃德维身边…我是说她都不用跟你聊天，你也会感到平静，或者说，舒适吗？”
“只是会很快平静下来，邓布利多教授。”汤姆稍放大了声音，重复强调。
“噢我明白，我明白了，孩子。”
邓布利多上下摆摆手，那副亲切又笑眯眯的嘴脸看得汤姆快要呕吐了。
就好像被拿捏住了似的，汤姆什么也说不出来。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有莫名光点在眼眸浓郁的黑里微微泄出闪动。
“说实在的汤姆，我觉得小埃德维——我是指，呆在那个孩子身边让你感到平静，说不定并不仅仅全是依靠她的能力。”邓布利多语气柔和，今天的新发现让他欣慰了些。“她是一个和善的人，也是与你相处最久的朋友。你会有这样的感觉应该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事。”
“......”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他的多嘴只是不愿意去老蜜蜂的办公室罢了。
“另外，真是顶很漂亮的帽子。”邓布利多轻眨左眼。
那是一顶尖顶巫师帽，从奇妙巫师爆竹里随机炸出来的，装点着鲜花，帽檐裙边一溜儿白色蕾丝花边的女帽，汤姆的圣诞奖品。
汤姆一噎，匆忙背手将东西藏到长袍后。
“晚安汤姆，平安夜快乐。”
老蜜蜂绝对是有意的！
盯住邓布利多离开的背影直到他登上活动大理石楼梯，汤姆才放松戒备绷紧的肌肉，褪下脸上羞恼的红，自嘲地冷笑一声。
圣诞留校确实衣食无忧，可汤姆所求远远不止。
假期期间是校内人员最少的时候，这可是汤姆另取所需的大好机会，如何度过今晚，他早有打算。
平下心绪，汤姆表情犹疑地拿出手臂，左右翻看着手里的帽子，斟酌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动身，朝着城堡的西边走去。
他只是得在干正事儿之前先处理掉这个麻烦。
废物利用，仅此而已…真的。
***
冰冰冷冷的雾气一寸寸摸上了孤儿院的窗玻璃，它让其平滑的表面开始逐渐凝结细小结晶，很快，美丽的枝状冰花成片地生长在透明层。
又下雪了。
甩甩帽子再拍掉肩上的雪粒，我抱紧手里的募捐箱，小心翼翼躲避回廊上各个呈忙碌姿态来回跑的人们，同时一路上悄悄用余光观察周围，果然发现好些个是从未见过的陌生脸庞。
短短半个月，由于政府对三个孤儿院的同时合并，不管新搬入院的是幼儿还是护工，这块曾经还算是宽敞的门厅，现在望去也成了乌泱泱的一片。
终于是挤进了孤儿院的办公室，科尔夫人正带着玛莎和几个会算帐的护工眉头紧锁地编制记录新的人员名单，搁在手边的预算费用表被刷啦啦翻动。
我乖巧地靠在一旁等待，并不急着打扰。
低下头，手掌轻轻蹭着怀里的募捐箱：这是一个刷着白漆的小铁箱，里面装着的都是方才孩子们冒着严寒、挨家挨户恳求来的一点点善款。
事实证明伍氏孤儿院并不是每次都能被上帝眷顾的。像是今年，又一个没有被教会援助的平安夜，没有多的食物，没有多的经营资金，却多了一张张吃饭的嘴....
“真要命！我早先托查理去打听了，该纷发下来的救济金竟然又缩水了一半？！噢我的老天…我的老天！情况要是继续的话，哪儿还能坚持下去...”一个缠着蓝色头巾的女人从科尔的背后走出来抱怨道，我瞧着很面生，也许她是另外一所孤儿院的负责人。
“每天都是干不完的活儿——要我说，反正都是些没人要的孩子，特别是那群一来就病怏怏的，来这里之前我就已经送走一批那样的了，到了那样的地儿只等着......”
“命贱也不该这么直接，薇卡夫人。”
科尔夫人打断女人的话，她使劲捏着鼻梁，要对有限的物资精打细算，真是费劲心力了。接着科尔夫人停住话头，是因为发现了等在一边的我，她向我招招手道：“是你埃德维纳，把募款放过来，接着上楼去照看一下其他孩子吧。”
“好的，夫人。”我上前一步，准备将募捐箱放上办公桌。
“把它给我！”还没到桌前，这个叫薇卡的女人率先大力地拖走我手中的箱子，猴急地打开盖子朝里看，那动作，我差点以为她是要把自己的脑袋也塞进去。“就这么点儿？”
薇卡夫人抬起的脸五官皱成一堆，面对她的不满质问，我选择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行了，现在的情形你也不是不清楚，若是光指望一群什么都不会的孩子，我们还会在这里愁上一个月？”科尔夫人不耐烦地打断，“埃德维纳你先出去。”
“真是恨不得将一个先令也掰成两半用！”
“呼...也只能决定提前再送走些孩子了。过完圣诞节后吧，14周岁左右的都早早送去工厂当学徒，也是他们的另一个出路。”
“哼，那难道不算好么？”薇卡夫人不屑道，“这群脏兮兮的小猪崽儿们要是能再少吃点食物就更好了......”
离开办公室，我轻轻拉过办公室的门，连同里边儿的对话也一并关上。
距离晚上的平安夜'大餐'还有好一阵子，我深吸一口气，在门口舒服地伸了腰、活动一下脚踝，然后才懒懒抬腿朝楼上走去，决定听从科尔夫人说的那样去同更幼小的孩子呆一块儿，顺便帮着护工一起照看。
正要推门而入，回廊另一侧的争吵却吸引了我的好奇心。
作者有话说第32章 第二十五章 （2）霍格沃茨的第一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