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五千万年》硬汉宋

50、四十八 文明的休眠

　　我的位置离高台最远，好奇心让我驱动反重力引擎向前飞去，直到离他们四个最近的地方停下来。
　　台上四人表情平静详和，衣饰花纹简单却极具美感。宇斯面向台下众人扬声问道：“大家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然后突然低头，看着离台子最近的我，放低声音问：“你知道吗？S1？”
　　“我？”我愣了一下，果然在这里我不再是透明人了。我有点出戏地喊：“AI，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回答？”
　　久未出声的AI在我心里直接和我对话道：“呵呵，没事，你就当角色扮演类RPG游戏玩。”
　　那我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我心里郁闷着。
　　没想到我什么都没说，宇斯就微笑点头继续说道：“是的，今天正好是世界计算器启动未日审判的八百周年纪念日。”
　　随后他又把目光移向台下所有人说：“以它的计算能力，我们其实早就知道不会有遗漏的地方。它看似留下了我们，但我们的文明已无法自然繁衍，这应该也在它的计算之内。”
　　他顿了顿，在那个台子上左右来回边迈步子边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所有的女性会被计算器认定为是不能生存下去的生命体。如果让我今天给出一个答案，我想那是她们的本能——在生物进化中遗传下来的，保护自己的生育能力和后代的本能。使她们不能接受停止生育，不能真正站在更高的视角看待永恒生命带来的问题。”
　　女性生育的本能使她们被毁灭？这不应该是AI犯错带来的灾难吗？杀光女人显然是更加可怕的事情，我心里想着。
　　“现在，我们种族只剩下一种性别存在了，事以至此，只能破而后立。几百年前，大家对培育新的文明物种并融合进去还是非常抵触，现在大多数人的看法已经有所缓和，问题是具体实施的方法。”宇斯停下步子，低头想了想说道：“最近，我们在AI的帮助下，完成了一系列新仪器的研制。它们可以把我们的记忆与意识形态从躯体中分离出来，存放进世界计算器中。而我们的身体，细胞中的遗传信息，则可以用来写进其他生物。这样，我们隐藏在其他所有生物的进化过程里，无论哪一种生物，当它们出现文明，或者弥补了我们的自身缺陷，在我们认为合适的时候，就可以借用那个物种，取回记忆与意识，恢复我们的文明。”
　　“这个过程可能很长，也许需要上亿年的时间，我们在谋种意义上，学习了造物主曾经做过的事。”宇斯说。
　　“陛下，那我们取回意识的时候，不再用我们种族的身体了吗？”台下一位金袍人问。
　　“地球环境会变化，新的物种会更适应以后的生存环境。对我们来说，身体形态，感官功能，都只是工具，似乎也没必要一定坚持。至于我们的语言和文字，这些文明遗产，到时候再看。也许新的语言文字更好用呢？”宇斯回答他。
　　台上身穿金色衣服的吉右先生也对那位提问的人说：“E1，我们原来的名字都放弃了，不光彩的历史忘了也好。”
　　看来这个人就是E1的前世，我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智慧与平和的长相，眉宇间却似有长期闷闷不乐的神色。
　　“到时候，怎么确定我们的具体身份？”E1又问。
　　“这个要分析基因编码的重合数。大家每个人的基因序列在生物之间交叉遗传，有些甚至会跨种族遗传。每个生物体内会有不止一位我们的基因特征，或完整或是碎片。首先它要有一定的完整度以确保符合我们的筛选条件，另外这段完整编码来自于谁的更多，到时候就取回谁的记忆，AI能自动分配身份。不过我们的人格意识，主要还是保存在世界计算器上，这一点不要担心。”宇斯向他解释。
　　“我们休眠期间，地球自生自灭吗，防御系统谁来运行？”台下一位红袍人问。
　　“这是我们这套方案的重点。”宇斯转向回答他：“我和你们一起进入休眠，然而SS、HH、EE三位组长并不会进入休眠模式。他们会一直在地球上监测和保护我们的星球，同时也守护我们，他们的原子熔炉将永不停机。”
　　台上红袍的队长这时也开口对提问的人说道：“H17，我们会继续监测和处理来自星球内外的威胁，如果遇到处理不了的重大危机，我们就会唤醒陛下和大家所有人。到时候不管智慧生物有没有出现，都会重启你们的身份和能力。”
　　台下问话的人点了点头，看不出表情和想法。这时台下又有一位黑袍人开口，他就站在我左后方不远。
　　“宇斯陛下，我们的原子熔炉可以频繁的点火和停机了吗？”
　　“当然不行，所以我们才需要SS、HH、EE三位维持他们的火种，我的熔炉点火也需要他们的力量。除了他们之外，我和大家的原子熔炉将进化为为共生关系。在你们觉醒并点火之后，我们之间需要互相加速，以提供链式增幅，这套方案会让我们所有人永远彼此依靠，亲密无间。”宇斯回答道。
　　“陛下，”一位红衣人抬手发言：“我们为什么一定要休眠呢？我们已经拥有这么高的科技文明成就，为什么要去培养那些低等生物进化？反正我们也不会死亡……”
　　他问的问题其实我也一直想问……他的话说到这里很多人回头看他，眼里却写着不满和不赞同。
　　“为了发展。”宇斯打断了他，注视着他的眼睛说到：“如果只剩下我们继续活下去，哪怕是永远活下去，我们的文明……或者说地球文明就止步于此了。首先我的能力已经到了头，思维，创新受到了局限，相信其他人也一样。现在我们的创新只能依靠AI，要改变这样的局面，必须增加我们的数量，同时突变我们的基因，这两点只有两性繁殖才能满足。所以我们才会用这个方式来延续自己和寻求转机，我们不光是为了自己这样做，也是为了我们种族，更是为了这个星球。你明白吗？”
　　提问的红衣人面有愧色，单膝跪下，低头说道：“报歉我一直没有理解陛下的深意，我现在明白了，我也赞成这样做。”
　　宇斯语气转柔合，说道：“造物主为什么培养我们，难道我们不应该去找他们问一问吗？他们留言让我们呆在这里别出去，这句话也许有另一种解读——就像父母离开家时，吩咐我们乖乖地别乱跑。可是当我们发展到了一定的能力，自然要出去看看外面的样子，甚至找到我们的父母。”
　　这番话让台下众人心情有些激动，我听了也觉得很有道理。
　　“说到父母，”宇斯脸上透着微笑又说道：“等我们休眠之后，再次觉醒的时候，就又可以做父母亲了。”
　　“那就让我们开始吧。”台下有人迫不及待了。
　　“等等，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宇斯接着说：“我们都是接受过末日审判存活下来的人，所以我们的心性是有高尚的特性的。我希望大家在转生中尽量多尝试女性的身份。虽然末日审判毁灭了我们文明，但是它毕竟是保住了星球的，我希望以后的女性也可以突破本能的限制，不和星球安危相冲突。”
　　“陛下，我们早就想做女人了。”一个黄袍人说。
　　“陛下，索性把我们的遗传编码全部做成线粒体DNA，我们就用女性的身份转生吧。”一个红袍人说。
　　“有道理！”
　　“我赞成！”
　　“好想法！”
　　群情激动，这些人长年没看到女人，估计留下后遗症了。
　　没想到宇斯点点头说：“其实我也是这样想……不对！那谁做男人呢？”他突然一愣，问道。
　　“陛下，那肯定是你啊。”台下几乎异口同声。
　　我站在台子边没开口，左右看看身后的这些人，有些想笑。宇斯这时又留意到了我，和我对视了一眼。
　　我和他互相注视的时候，他身后的那个空间裂隙又在电流声中出现了，那个如眼睛般的裂缝里面一片纯粹的漆黑。
　　这次这个裂隙瞬间扩大，把整个周围的人和景物都吞没了，我也掉进了这个像黑洞一样的空间里。
　　一阵头晕目眩，我好像在黑暗中打着旋不知掉向何处。渐渐四周出现眼花缭乱的光，然后光的晃动速度迅速减缓，并最终停止了下来。我也奇迹般站稳在黑色的虚空里，我又回到了之前那个远处有光栅条的黑暗的空间中。
　　“结束了吗？”我想着，心里把刚才看到的所有内容又过了一遍。
　　“你看到的东西，并不完全真实。”声音响起，AI又以“我”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好像是我正回忆时突然出现的，没看清她是怎么出现的。
　　“啊？”我有些不解地抬头看她。
　　“经过了一些美化，为了让你易于理解，不然首先语言你就听不懂。”她向我解释：“而且真实的那些记忆，会有取回的时候，现在只需要让你了解一个大概。”
　　“哦。”我点点头：“那……接下来是什么？”
　　“接下来当时的文明就进入了休眠。你们的原型生命的性格与灵魂封存在我的身体里。”AI双手示意了一下她的身体，虽然那明明是我身体的样子：“你们原型的基因被分散写进其他生物隐藏了起来。只有在发生大的地震、火山爆发、陨石坠落……等等，SS、HH、EE她们解决不了的重大问题时，你们和宇斯作为同伴和领导者，才会被临时叫醒……”
　　“是，这我知道。我问的是，接下来我们要进行哪一个步骤。”我听她好像误会了我的问题。
　　“嗯，请听我说完，现在你们还只是临时性的觉醒，并不是完全恢复原型的灵魂。说记忆也好，说人格也行，原型分为了两个部分，一部分在我的信息中心长眠，另一部分则带着基础记忆和每一次觉醒时的碎片记忆，随着DNA和宇斯文明胶囊流传。胶囊除了能改造生物的身体，把原子熔炉复位到就绪状态之外，还会把之前你们共同解除地球的危险，以及过去觉醒过程中的少量关键记忆也保存下来。接下来，就是要让你回忆起这方面的内容。”
　　“哦，原来是这样。之前已经觉醒过很多次了吧？”我问道。
　　“四千九百九十六万八千三百二十二年以来，这是你所属的S1遗传序列的第七万两千零四十四次，原子熔炉重新点火。”她看似平静地对我说。
　　“我靠，已经有这么多次了。”我难以置信地听着，突然想到一件事情，问：“这么说，有很多次不是以人类的身份觉醒的了？”
　　“当然，归类到人的觉醒，总共点火一百七十七次，失败六次，召回十九次。”
　　“才……才一百多次……那失败和召回是什么意思？”我赶紧问她。
　　“失败就是你的身体素质不够好，在改造过程中死亡。召回就是觉醒之后，你的心性特征不符合我们的要求，就是DNA正确而品格不合适。宇斯或者我有权启动逆觉醒程序，收回胶囊。”
　　“那，如果召回的话，我会怎样？”我追问一句。
　　AI也顿了一顿，好像不知道怎么回答我，然后说：“你的身体是可以复原，被召回的十九人，回到人类社会后一年内被杀的有九人，自杀的有四人。主要是不合群和心理落差造成的心理问题，也有六人是正常生活下去的。”
　　好大的风险，怎么宇……不是，刚哥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那么被杀的是怎么回事？”
　　“泄漏我们的秘密的话，我会停止你的生命。当然也有被同类杀害的，因为我们会有大量的物质补偿给被召回的人。”
　　我正在琢磨着她的话。
　　AI又问我道：“可以调取你的转世记忆了吗？S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