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五千万年》硬汉宋

51、四十九 黄粱两梦

　　妈的，管这么多。都到了这一步了。我把这些数据先放之脑后，对AI说：“行吧，继续！”这话说着多少有点豪气。
　　她对我点了点头说：“人类虽然有召回一说，但点火失败的概率已经比其他生物低很多了，至少你已经点火成功了。”
　　好吧，这也算是个好消息，我对她礼节性微笑。
　　“宇斯对你印象挺好，你也不用太担心召回。”她回我一个微笑，然后整个身体淡化消失在我面前。
　　在她消失的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天在刚哥豪宅的车库里，E25哭着跪下来求他可能并不是他说的什么摆摆官威，她身上当时突然冒起金色光芒说不定就是AI刚才说的什么逆觉醒程序。他对于我们的身份可是真的有生杀大权的。
　　经过刚才得到的信息，我已经完全明白了很多之前不懂的现象的原委，亲身体会和别人描述毕竟是不同的。
　　上方传来一些亮光，我突然浑身一麻，全身的感官又不属于自己了。
　　四周还是黑，光栅条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黑暗中模糊的一点点大地的轮廓。空气寒冷中带着自然的植物气味，我似乎能闻出这些气味来自哪种植物，我叫不出它们的名字，但是大脑不知何处的记忆把这些气味和各种植物形象清楚的联系到一起。就像我们把朋友的名字和他们的脸联系到一起一样，清楚准确不会出错。
　　我的身体不受我的控制在向前奔跑，地面带点坡度。我突然明白了现在是没有月亮的星光下夜晚的亮度。
　　坡度变陡，我手脚并用，向上攀登。无意瞥见自己手背上的汗毛好像长和旺盛了一些。终于爬上一片山顶，原来月亮在山的另一边比较偏的位置。这边的山坡就被月光照亮了，下面有一块平地，搭着不少茅草房子，围在一起像个村落。村落的中央清理出来一块，有一个小坑，里面有暗红色半熄状态的小火堆。
　　身体的控制权并不在我，我只是被动地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喘着气，拖着有些累的身体，我走向一间似乎是属于我的草房。走近时房子边闪出两个围着草裙的男性来，他们的打扮就像电视里看到的非州部落，草裙还要更简陋一些，能看到里面那根丑陋的东西……呃，从大小看，好像是亚洲人。
　　他们似乎是在向我问候，脸上带着微笑，说着简单的语言。我能听懂他们，是在关心我的晚归，只是语气就像过年时摧婚的长辈那样不中听。
　　我正想说几句打发走他们，身后一点异响瞬间引起我的警觉。
　　我条件反射般低头，躲开来自身后的攻击，握起腰间的一根短矛向后就猛刺过去。“卟嗞”一声，扎进了什么东西的肉里。转身去看，我的短矛已经洞穿了一个瘦高个男人的咽喉。
　　他说不出话，双手捧着短矛刺入的脖子，一脸惊恐愤怒地看着我。他手上一根削得光亮的木棍掉在地上，我瞬间明白了他是想打晕了我和我洞房。短矛从他喉结下刺入，后颈刺出，扎了个对穿，眼见是不活了，我心里一个格登。
　　这男人肯定是隔壁部落来的，本族的人都有血缘关系，不会对自己的同伴下手。而且这个男人也太瘦弱了一点，实战能力又差。没有足够的能力，应该别搞偷袭啊，正面提出要求也不是不可以，非要搞个惊喜，反把小命给交待了。
　　画面一转，我跟着一大群人，手握着长枪短矛还有弓箭，走去一个空地。
　　远远地对面也来了乌泱泱一大群人，声势比我们这边大很多。两边毛发最旺盛最高大最强壮的人，开始针锋相对地开始谈判。
　　对方那个头时不时用凶狠地眼睛看向我，憎恨恼怒又带着贪婪。
　　奇怪地是我居然能明白他们的意思，对方首领的儿子被我意外杀死了。我们认为是他自己的问题不承担责任，对方要求我们做出赔偿，要我们交出三男三女去他们那儿当奴隶。
　　两边各不相让，剑拔弩张……当然只是成语这么写，剑和弩这会还都没有。反正是眼看要打起来，我也是跃跃欲试血脉贲张。
　　画面又一转，又成了夜晚，全部落回到了篝火旁，人很多，但是垂头丧气，没人说话。时不时有一些坐在离首领比较远的老弱儿童，偷偷看向我。我突然明白这是要认怂，把我赔给对方做奴隶的节奏。
　　画面再转，还是篝火旁，我却已经在对方的部落里。一群人围着我和几个人唱歌跳舞，我被扒光了绑着，跪在地上。我见过的那个对方首领和几个壮汉在那儿吃着喝着。
　　等歌唱完，舞跳完，他抓起一把骨刀就向我走来。我突然想要全力挣扎，却被几个很强壮的男人按在地上，扳着头，仰面朝天。
　　那把骨刀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一下扎进我的一只眼睛里。被刺破的眼球里的液体，混着血温热地流在我的脸上……
　　画面再转，瞎了一只眼，作为奴隶的我，用偷藏着打磨出来的武器，杀死了经常来奴隶房折磨我的对方首领。他跟他儿子一样，被我用木制的尖头扎穿了脖子，同样发不出求救的声音。
　　知道难逃一死的我，也没想到要逃回自己的部落，只是拿到了对方首领锋利的骨制长矛，趁着夜色带着仇恨尽量多地刺杀他们的人。
　　出门才刺死一个看守，另一个就大声呼叫，很快他们的人带着弓箭过来围我了。我绕着草房躲避，还是被一支箭射穿了右胸前的那一大团……不是胸肌，你懂的。
　　随后我被草房里的一位老人拉进房里救下。他的力量我无法反抗，他能发出金光治好我所有的伤，包括我已经瞎掉和干瘪的那只眼球。
　　我心甘情愿做他一辈子的奴隶，因为他成了我信仰的神。后来画面已经非常模糊，只有这个信念留在我的印象里。
　　“转场了！”AI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好像在梦中被惊醒，吓出一声冷汗，但这个原始人最后的感受和心情我记得清清楚楚。
　　我喘了几口气，低声“哦”了一下，算是回答。
　　光影变幻，由模糊转清晰，我走进一个花园。花园中一个亭子，亭里一个小女孩在弹古琴。一股羡慕的情绪冲进我的脑子，好想我自己就是这个小女孩。
　　而我手上捧着一个香炉，上前放在桌上，然后立在小女孩身后偷偷看她漂亮的衣服。时不时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是粗麻布服。
　　一曲完时，小女孩回头对我点头而笑。看着她的明眸晧齿，我情绪也变好，并不说话，心里却浮起“卓文后”的名字，似乎就是眼前这个姑娘的姓名。
　　画面一转，我已经成了那个小姑娘的侍女，而那个小姑娘也长大了，人也更漂亮了许多。我正在给她对着铜镜用篦梳理头发，一个家奴急急忙忙撞进来，带来了她的未婚夫炼丹身亡的消息。
　　我非常震惊，连忙看向镜中人。卓文后姿势不变，恍若未闻，只是她的脖子变得不再容易被我扳动。
　　画面再转，主家大宴，宾客众多。我陪着小姐在内房用餐，听着外面男人们弹琴唱歌。另一个侍女说了声长卿要弹了，我们就笑着开心地跑去屏风边偷看偷听。外面一个高个华服的男人，正在熟练地弹奏一首调子很快的曲子，如在炫技一般。
　　小姐听得入了神，一曲终，叫我出去问问弹琴的人，这首曲子的曲名。我有些意外，看着小姐羞红了的脸。
　　画面又转，我跑到大宅的门口，有人指名送东西给我。来人送来了贵重的首饰，几块好绢缎，和一封捎给小姐的书信。
　　景色再跳转，我又来到小姐的闺房前，一位穿华服的大老爷在我身后命我打开上了锁的房间。房门开处，里面已布满灰尘，久未住人了。大老爷一声叹息，转身出门而去。
　　突然光线变强烈，我和许多人排着队伍走在郊外河边。回头看队伍挺长，约有百人，再看边上这条河和远处的山。景色漂亮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我肯定在哪里见过这条河。队伍边上还有马车队，上面也放满了东西，我脑海里跳出嫁妆这个词来。
　　画面再转时，我又见到了小姐，回到了她的身边。她换了粗布衣服，在店铺里忙碌，我则给她打打下手。店里满是大缸，空气中全是酒的味道。这些大缸上，写着文君二字。岁月终于在小姐的脸上留下了印记，她还是漂亮，却已是另一番风韵了。
　　转头看向另一边，里屋一个高高的男人坐在里面看着书简。似乎这外面的声音影响了他，他抬头看了看我，叫我把房门关上。
　　下一个瞬间，又变成了晚上。我捧着轻薄的贴身衣物，又行走在一个大宅子里。走到主人房门外，小姐突然主动开门，把我让进房间里。小姐今天面色对我分外冷淡，我心里弥漫着惊恐的情绪。
　　她在我身后一下拉开我腰间的佩带，我的衣服就此敞开。低头处，我里面居然什么也没穿。
　　随后她在我背后用力一推，我跌到床上，手上捧的衣物在床沿与地上乱作一团。转身去看时，小姐只留给我半个背影，已经开门离去。
　　再转身看床上，那个高个男主人卧床笑看着我，然后用手指了指没关好的房门。
　　我只能抓着领口下床，去把门关上，再这么回来床边。
　　他一把把我拉进床里。
　　我纵使有击倒他的力量，或是心里难受，也只能握紧拳头，怔怔地看他的动作，任由他的摆布，配合他的要求。
　　画面再转时，我还是陪在小姐身边。小姐这时早就已经是夫人了，应该已经是老夫人了，不复年轻时的美丽，更看不出最初那个小女孩时的可爱了。
　　但她还是有一种优雅，只是形容枯槁。她弹了几下七弦琴，难掩心事。我心疼她，与她对视。最后她取出一小捧竹简，交付到我手里。我明白这是要我去遥远的长安送信给她的丈夫，现在已经名满天下的司马相如。
　　打开竹简匆匆看了一眼“一朝别后，二地相悬……”中间很多字不认识，最后一句倒还认得“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做男”。
　　小姐诗写得好，字也漂亮。小心收好竹简，不知道长卿现在还在不在长安，我决心一定要完成使命。
　　画面再转，我已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但还没到长安。这里人口众多，应是到了淮南国的首府。突然城门紧闭，不给出城。大队官兵把所有人都进行排查，凡是女的就要抓走。
　　我赶忙再抓土往脸上抹希望能混过去，但排查的官兵光天化日之下就把手伸衣服里面以确定男女。甚至摸了上面还不确定的还要摸下面。
　　眼看躲不过，我转身就逃。好一场巷间的追逐，但别看我年纪已经不小，身手却异常敏捷，躲躲藏藏跑跑跳跳，终于甩开了所有追兵。
　　在一户人家的猪圈里藏了好一会出来时，突然闪出一个全身黑衣的漂亮少女，一把卡着我的喉咙把我抓住。
　　画面又换，我呆在一间特别精美的房间里面发愣，门开处进来一个身穿帝王般服饰的男人。他比小姐年轻一些，与我年纪相仿。
　　我惶恐不安时，他却与我平起平坐，给我吃从未见过的美食，喝与小姐酿的酒般甘甜的美酒。我和他如兄妹般谈天说地，最后甚至行了周公之礼。
　　画面再转，我已经成了淮南王属下的一支秘密队伍的成员，穿一套黑色紧身夜行服。但我此刻已经潜入了长安城，在一间男人们行乐的乐府的屏风后，隔着屏终于又见到了小姐的负心郎。
　　此时的他已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和一群同样身居高位的官员朋友在这里聚会。七弦琴，二十五弦瑟，竽、萧、钟、鼓，各种乐器齐聚。他喝酒唱歌奏乐看舞，在这风月场所乐不思蜀，早就忘了家中苦等他归去的卓文君了。
　　有淮南王撑腰，我胆色也不比当年了，推倒屏风进场。场中的文官武官都被我打倒在地。一位武官以为有刺客，拔剑刺我。我抽出王府给我的一根铁鞭，一下砸断了他的配剑。
　　直到我把司马长卿或者说司马相如打倒在地制服后，我和他对视时，他才突然认出了我。
　　他问我要作甚，我小心地取出夫人命我带来的竹简交给他，最后再行了一次礼，流泪心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