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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四十二 收拾残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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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和疼痛不断加剧时,刚哥终于从被撞飞的方向回来了。从在云层中出现一个黑点到飞回我的面前,只用了半个呼吸的时间。
他的身影在我眼前从模糊变清晰,一言不发,右手夹住我的脖子,带着我飞离山顶。
我们先往云层中飞去,速度并不快,直到看见前方大片的白云中有阵阵诡异的红光冒出来。
刚哥看到红光立即改变方向,直线下降到山坡的密林上方,速度不减反增,一下扎进树林中。
这边都是树梢上挂着雪的松树或别的针叶树种,我们猛冲下来撞断树枝,撞落雪花。腿上、脸上、手臂脖子浑身被尖锐的树枝划破了不知道多少皮肤。我的全身意志都用来保持自己的意识清醒,对抗剧痛。
终于落了地,他抓着我的双肩,让我背靠在一棵巨大松树的树干上。他抬头透过上方的树叶,在观察天上有没有人跟来。
我想问发生了什么事,E25她是不是背叛了我们,但显然现在不是问的时候,只能颤抖着默不作声努力调息。
他收回目光看向我,轻声说:“好样的,没晕倒。”
我咬着牙不说话,只能极微弱地点头,然后用等待的目光看着他再给我说一些别的情况。
“没想到她会冒充E25,她就是现在想要阻止我的人之一,而且另一个也来了。E25恐怕处境也不妙,但不会有生命危险。”
“她……不是……E25?”我努力说出几个字,断臂上的血不断滴滴嗒嗒落在地上。
“嗯。别怕,只要大脑和中枢神经完好,不影响你觉醒。”他双手握住我的两截断臂前端,不知用什么方法捏了一下,剧痛得我一抖之后,疼痛感减轻了很多。
“这些外伤都能恢复,你不要紧张。”他安慰我说。
双臂好像麻痹了,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疼痛,倒是刚才被树枝的擦伤很疼,至少有三处在流血。我看了看手臂断口处,血已经止了,但是看着还是非常触目惊心,血管和骨髓的位置都被黑乎乎的东西堵住了。
我吸了口气,问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刚哥点点头说:“这里太危险,他们的感应范围很大,我们要尽快离开给你治伤。”然后他又把我抱在怀里,我们开始在林间离地半米到两米左右的高度往山下飞去。
没有前臂和手掌,抱不紧也抓不住,我尽力靠肘关节抱紧他。这里的海拔还很高,林间有大雾……也可能是云。这个高度没太多树枝,左右都是离我们或近或远的树干快速掠过,看得我心惊肉跳。往飞行的前方看,云雾中一根根的树干总会突然冒出来,但刚哥总是提前调整好了方向,稳稳地避开。
穿过这片密林,云雾也消失了,前面是一个悬崖。刚哥停在林子边缘观察天空,我也跟着看了一圈,没看出什么异常。
突然不知哪个方向有大片的红色光照过来,染红了有半个天空的白色云朵。刚哥拉着我趴倒在地上,我紧紧的抱着他。山上很冷很冷,只有他的身体可以取暖,我能贴紧他的地方全贴紧了,就这样还是冷得够呛。
天上的红云没有维持很长时间,又回到了蓝天白云的颜色。是什么力量可以在大白天照亮这么大片区域的天空?我心里一阵疑惑。
红云消失,刚哥手放到我脸上扳过我的头和他对视。他表情认真,轻轻数了三个数:1、2、3!
身下劲风忽起,我们就以平躺的姿势升起一米高度,然后一下蹿出树林,飞出悬崖,然后朝着山下一个方向直线疾射而去。
几十秒间,我们就从雪山区域飞到了山岭间的一个小村庄。避开架在山腰上的高压电线,我们径直停在了一户人家楼顶。这个小村子大约有三四十户人家,这家是这个村里最高的房子。附近的山坡间有几片高低错落的梯田,有些鸡狗和几个人在田间劳作,没人注意到我们从天而降。
整个村的瓦片房顶上没有开窗户的,刚哥带着我在房顶略作停留,立即翻进这户人的二楼。屋里没人,左右各有一间房间,我们进了比较小的那一间。里面一张双人床,一套旧木桌椅,房梁上挂着一篮豆子,墙上几张宣传画。
我那袖子少了一半的外套被刚哥脱了下来,脖子和上臂也有被树枝刮破的地方,脸上也疼。我现在没有手了,不然摸一摸,应该也出血了。他拉好窗帘,关上房门,立刻回来抱紧我,双目紧闭一团金光从他肚子处亮起,扩大,直到把我整个包裹进去。
温暖舒服的金光让我整个人放松下来,我好像突然从地狱到了天堂,很想这就睡一觉。
也许我真的睡着了一会也说不定,但看来是没有,金光忽然散去,我好像被叫醒了一样。一睁眼,刚哥在我面前,看起来很疲惫,好像突然脸都瘦了一圈。
“有人要来了,我们马上走,你的手再等等,人体太复杂,需要找到E组的人才能给你修复。”他对我说着,眼睛却看向门外。
我低头一看,大吃一惊,原本消失的手好像又长出来了,但是样子很奇怪,而且皮包骨头,并且像石灰一样惨白。我动动手指,特别僵硬而且又疼又麻。好在其他地方的伤口,已经完全消失了。
我正不知道要说什么,是感谢还是撒娇,突然我也听到了有人上楼的声音。
来人走到了我们房间的门外,我希望他是去对面的房间,但事与愿违,他推开了我们这边的房门。
我只看清是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不太干净的旧中山装式的衣服,一副村干部的打扮,就只看见金光闪过,他一声不吭就向后摔倒在地,脑壳在地板上碰得很响。
“他没事吧?”我说了声。
“死不了。”刚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了免提,一个电话打出去,我看到联系人写着E8。
电话很快接通,对方喂了一声,我想起了那天晚上在常州遇到的一头顺直长发的美女。
“你在哪里?”老大问。
“我在贵州,都匀。”她回道。
“不错,离我不远。紧急情况,我马上过来找你。”
“马上?天上来?”她意外地问。
“嗯,见面再说。你那儿是不是有个石板街?”
“对,老大什么都知道。”她笑道。
“半小时到一小时后见。”他语气严肃。
“哦。”她赶紧收起笑声。
电话挂断,刚哥又一个电话打出去,我看到写着E1。
“喂。”电话又是极速接通,E1的声音。
老大吸了口气,沉声问道:“家里是否正常?”
E1一愣,温柔沉稳地回道:“都好,发生什么事了?”
“EE和HH假冒E25破坏了过晓云的觉醒程序。”
“啊?……”她大吃一惊:“那……过晓云还活着吗?”她沉默了会问。
我听得心里一紧。
“她受了点伤,没事。他们的目标是宇斯胶囊盒。”
E1吸了口凉气,说:“对对对,他们只能这么做。但是他们没有权限觉醒任何人啊,胶囊盒还在吗?”
“难说,我是指令它回地心了,但是EE全力去追了。”刚哥说。
E1边思考边说:“那样的话,如果追得及时,是能把它追回地表。但是同时,那样也会让他们以后要分心来处理胶囊盒。一但离开原子熔炉的强迫指令一定范围,胶囊盒就会回到地心。”
“E25很可能在他们手上。”老大沉声说。
“……那就是说,E25会被他们用来锁定胶囊盒。如果E25回来,就很可能是她们假扮的。那如果是真的E25回来,就……老大,你要相信小妹不会背叛我们的。”
“嗯,先不管这么多了……”刚哥语气一转,透出点温柔问道:“最近杨夫人怎样?”
“她挺好。”
“那个新来的管家,叫什么来着?她见过了吗?”
“陈明,见过了。”
“夫人觉得如何?”
“老大,他才来了一晚上而已。”
“哎,那里你们不能呆了,尽快离开,留E17在附近暗中保护就行了。另外去请普通人类保姆、保安、厨师、司机,由H4负责,这件事一定要办得越快越好!”
“……好的,我立刻开始安排。”
“E1,如果真有什么意外,你一定要逃出来,你明白吗?”刚哥又加了一句。
“我明白了,那杨夫人这儿以后就交给陈明?”
“暂时只能这样了,让H4暗中观察,也要她注意安全。”
“明白了。”
“尽快办完之后你去找H1汇合。如果E25出现,你什么也别管了,立刻逃走,去找H1汇合。”
“……”E1叹了口气:“好的,我明白。”
“拜拜。”刚哥挂了电话。
“我是不是……没法觉醒了?”我忍不住问道。
“洽洽相反,你必须尽快觉醒。”刚哥一边回答我,一边又拨出一个电话,是打给E3。
“喂?”她接的声音很轻,边上还有奇怪的声音。
“你在干嘛?我有急事。”刚哥说。
“明白了,”她好像在移动,很快边上的怪声没有了,只剩下高跟鞋跑步的声音:“老爷找我看电影,老大,怎么了?”
“你先找个足够方便的地方接电话。”
“嗯。”一阵急促的跑步之后,电话中没有了杂音,E3的声音也清晰了许多:“老大,可以了。”
“E3,他还在你身体里吗?”刚哥平静地问。
他?身体里?我听不懂,他的表情平静专注。
“……我不知道,要试试吗?”E3也很意外。
“你切换试试。”
电话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声,还伴着痛苦的呻吟,老实说这段声音配着E3甜美的嗓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来自某种需要打马赛克的电影。
声音持续了有半分钟,刚哥原本平静的脸上也透出了些焦虑,终于E3的呼吸声趁于平静。
电话里E3的声音突然变了,少了性感的甜美,但是更清脆悦耳。“你找我也没什么用啊?”新的声音传来。
刚哥松了口气,道:“刚才发生的事,你都知道吧?”
“只知道你刚才打电话说的内容,我又不是哪都能采集到情报,庙基峰那种地方我怎么去监测。”那个新的声音说。
“他们是如何找到我的?”
“你应该毁掉那辆车,更不应该让E25去取。”
“我舍不得那辆车。”刚哥露出一丝笑容:“可惜连累了E25,还有过晓云。现在胶囊盒在他们手上了吗?”
“嗯,EE拿着呢。”
“哎,怎么办呢,我现在又打不过她。”刚哥笑着说。
“这你别问我,要是真不行了,你可以放弃觉醒。”E3身体里这个人不知是什么身份,说话的语气并不当刚哥是老大。
“哎呀,这么绝情,那不行我就和他们讲和,听他们摆布,做个傀儡皇帝,哈哈,多省心。”
“你真这样想?”她问,听不出感情波动。
“如果我老窝被人端了,我就真的这样办。”老大说。
“你是想激我保护你的凡人老婆,是吧?”
“我们之间怎么会耍计谋?我是真这样想。”老大平静地说。
“你要不就放弃吧,我就当我选错了人。”她说。
“这由不得你,而且我是凭自己本事觉醒的,不是靠你选的。”
对方沉默了一会说:“我明白了,这件事情,我做好决定了。是什么决定就不通报给你了。”
“好,谢谢。老伙计。”
“别套近乎。没什么事我把意识还给E3了。”
“好。再见。”刚哥挂掉了电话。
“她是谁?”我好奇地问。
“今天你就能见到了。走,我们现在就去都匀。”他在我枯骨般的双手上轻抚一下,金光闪过,前臂上多了一层薄薄的黑纱手套。
“都匀是哪?”我配合他的动作,张开双手和他紧紧抱好,准备起飞。
“有没有看过一部叫无名之辈的电影?”他问。
“看过。”
“它的拍摄地就是都匀。”
风声响起,房间里的灰尘被吹得到处飞扬。我们就在屋子里腾空,跃过地上不省人事的那个男人,飞出二楼的平台,猛地加速疾射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