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五千万年》硬汉宋

43、四十一 西岭雪山顶

　　春熙路的火锅店就没有不排队的。很多火锅店就在马路上围出一个隔离带，放上几排椅子，等吃火锅的人就这么乖乖坐满这些椅子。
　　我和E25一左一右走在老大身后，像极了两个随从。我看了看E25，她的关注点一直在老大和这些要排队的火锅店身上。
　　“老大，决定了吃哪家了吗？”她问。
　　施坚叹了口气说：“好像好吃的都要排队。”
　　隔了会E25又问：“要不我们去买他们取的号？”这个想法和我的一样。
　　“有不浪费钱的办法吗？”他边走边问E25。
　　她略一思考，说：“那要不弄晕快要到号的人？”
　　“那怎么行。”施坚摇了摇头。
　　E25笑了，用好听的声音嗔道：“那我们怎么办呢？”
　　“也不知道哪里有贵一点的火锅店，应该就不排队了。”他看着拥挤在小龙坎门口的人说。我们刚一路经过了鲜炎炭火、蜀大侠之类有名气的，都看起来要排半天。
　　“我知道一家。”E25笑着说。
　　随后她带我们左转进了东大街，到群光广场进了君悦酒店，坐电梯到16层，找到了一家叫8号火锅的店。
　　进来一看设计感十足的装修，服务员和长相和态度，我感觉这顿又得四位数,而且基本第一位不是一。这里最有特色的是天花板，都是一个个整齐排列的大竹筐子。进门后的通道开始就摆满了一路的食材，都好贵的样子，几两就要几百块的高级菌类，还有大个的海鲜，厨师的工作也能看见。
　　看惯了几百桌等待的火锅店，来这里最感动的是坐下就能点菜了，E25居然还知道这里，果然很适合不差钱的土豪。
　　点菜的工作也由她一人包办了。这里是每人一个小锅分开涮。E25就让我选了个锅底，其他就不用我操心了。
　　我们坐了一个小方桌，我和施坚坐一边，她坐对面。点菜点酒、饮料甜点，她都一下子就点好了。从没想到来成都吃火锅能这么省力不费事，真的多亏了E25。
　　“你的后勤能力有所提高啊。”施坚也忍不住夸奖。
　　她笑着捂了捂嘴，眼睛眯得很好看。
　　“老大，这位姐姐什么时候觉醒呀？”她问道。
　　“你怎么不叫我过晓云了？”我笑着说她。
　　“早晚得叫你姐姐。”她回我。我一想也是，她的编号好像是挺靠后的。
　　“晓云，你家里的事情还有多少要办？”老大问我。
　　“没有了，我听你的安排吧。”我说。
　　“好，昨天我们在合肥遇上他们的人不是好事，我有不好的预感。今天我们就给你觉醒。”老大很严肃。
　　“我去给你们拿调料。”E25站起来去自选调料区。
　　这时走过来一个挺高的年青男服务员，手里毛巾托着瓶红酒，看来也是E25点的。他问由谁品鉴，我赶紧指了指施坚。
　　红酒打开后，塞子给老大闻了闻。他闻了一下惊奇地说：“你们这还有卖勃艮第的黑皮诺红酒。”
　　服务员微笑说：“先生很懂红酒，需要我倒酒吗？”
　　“我们自己来吧，谢谢。”施坚向他点头微笑，服务员彬彬有礼地离开了。
　　E25回来时，正赶上服务员上菜。除了常见的黄喉、猪脑、鹅肠、毛肚，还点了些鱼片和牛肉。还有一种嘴很奇怪的鱼，有着像鸭嘴兽那样的嘴，也被整齐地切好装了上来。
　　“这是什么菜？”我忍不住问。
　　“原产北美的匙吻鲟。”E25把配好的调料碟放我们桌前，笑着坐下来，她问老大道：“那么我们一会儿去哪里？”
　　“找个没人的地方就可以。”
　　随后我们边吃边聊，我憋不住和老大讲了这次回家看到的糟心事，父母之间似乎没有我想像的那样和谐。他表示很理解，并且告诉我大部分夫妻都是如此，这些都是人类的本性使然。
　　E25席间说话不多，充当半个服务员，我们的酒都是她帮倒的。一顿饭吃到尾声，老大突然叫E25的名字，说今天觉得她特别可爱性感，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上的变化。她听了笑得很畅快，说楼下就是酒店，有什么需要尽管和她说。老大说时间上不允许了，等我的事情了了就去。
　　吃完，E25去结了帐，然后她去取车。
　　两点出头，我又看到了昨天出发时的那辆白色MODEL X，E25开着它把我们接上了车，一路往成都西面的城外开去。
　　半小时后，我们已经离开城区，开过了成名高速，进入大邑县的境内。前面就是连绵高耸的西岭雪山，名字从杜甫那句“窗含西岭千秋雪”而来。一路不停，我们又开过了县城的主城区，车子开始在山岭间的小路，大双路上奔进深山，两边的景色已经变成了大片的树林和夹杂其中的少量农田。
　　“就在附近找地方下车吧，我们直接上最高峰。”老大说。
　　E25找了个人烟稀少的路段，将车很随便地停在了一段无名山坡的小路上。我们一起下了车，车外空气清爽，鸟鸣林间。
　　老大往密林中走去，我紧跟着，E25再跟在我身后。几百米后，他停下脚步，转身对我说：“这里没什么人，我们飞上去，你准备好了吗？”
　　白天飞行，我有些兴奋，点了点头。
　　他过来张开双手抱我，我也紧贴着他，双手从他胁间穿过。刚刚从他背后勾住他的肩头，感觉腿上一阵劲风突起，我们已经弹射般疾冲而上，啪啪声中撞断了几根不太粗的树枝，转眼已经升上了半空。
　　昨晚经历过的风声又在耳边猛烈地刮起，密林已经在我们脚下。昨晚在黑夜中没看清，白天可以清楚看到反重力引擎无声无热量的能量波在向下喷射。地上的树林、小河、村庄、田地都显得模糊不清，如果地上有人看过来的话，也会被这能量波扰乱光线。如果他们远远地能看到天上的是人的话，应该也像是在看云雾中的人影。我终于明白传说中，为什么仙人飞行是腾云驾雾了。
　　E25就紧紧跟在我们身后飞行，很快我们的速度又到了难以估计的程度。我只感觉眼前一花，已经穿过云层，天上是刺眼的阳光和碧蓝无际的天空，前面雪山的山顶就像神话中的天庭一样到了面前。
　　寒冷只是短暂让我感觉到了一下，便被不知什么原理的能量中和下去了。前方的脚下是群山中的顶峰，人类从未到达过的这里，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冰早就凝成了尖锐的形状。老大抱着我降落，我都找不到能落稳脚的点。
　　我们没有在最高的地方落下来，而是在山顶上很快转了一圈，老大最后选择在避风的那一面降落。虽然说是避风，但是山顶的小锥形地表根本无法有效阻断高空的大风，这里没有一块地面平整得可以站得住人。
　　老大左手向地面射出红光，这些万年冰块遇到红光就开始熔化，很快在这山顶做出块平整的空地，大约两米多见方，跟以前上学时掷铁饼的那个圈差不多大小。
　　E25在离我们十几米外用金光也做了一小块平地，站在那儿对我们微笑颔首，感觉像要为马上进行的觉醒程序护法。
　　老大回头和她对视了一眼，他们互相点头确认了一下，随后对我说：“那我们就在这里给你植入宇斯文明胶囊了。”
　　我不由得紧张起来，郑重地点了点头。
　　“昨天给你做的紧身衣你没穿啊？”他问。
　　“那个太紧了，我没好意思穿。”
　　“哦，那一会儿会有点冷。”他在我面前五官又开始变化，几秒钟后变回了刚哥的容貌。
　　我看了看E25，她也在盯着老大容貌的变化，露出略有所思的神色。
　　刚哥和我面对面站在脚下平台的正当中，我们相距一臂半，他让我双腿略微分到双肩的宽度站稳。然后他闭上双眼，双手交叠抬起，掌心在我们中间向下，好像拄着一根看不见的拐杖。
　　十几秒之后，脚下地面突然传来震动。没来得及多想，转眼间我和他当中地上的冰层被炸裂开。一个表面光亮带点银色，大约有一个蓝球大小的看上去是金属材质的圆球突然从地面弹出来，“啪”得一声打在他的掌心。金属球出来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洞口附近破碎的小冰块纷纷掉进洞里。
　　刚哥双手托住金属球的底部，对我喊道：“快双手捧住它！”
　　我双手捧上金属球，全身过电般一麻，然后感觉胸前中心处一阵滚烫。低头一看，水银般心形的项链好像从身体里分泌出来一样又挂在了我的脖子上。
　　“主动防御项链？”我心里刚想起这个名字，项链就像被无穷的力量吸引般，一闪离开了我的脖子，撞到金属球上，然后又像雨水落进池塘一样融化进去了。
　　耳鸣瞬间响起，与此同时山顶的狂风变得像刀削一样吹在我身上，全身爆冷，红裙下的光腿、手臂、脖子和全身都瞬间冷得起了鸡皮疙瘩。主动防御项链对我的保护解除了。
　　耳鸣再次扩展到了全身，我双腿一软却没有倒地。我怀疑我的腿已经被冻成了两根冰柱子了，所以才屹立不倒。眼前的金属球突然像液体一样在正上方分离出一颗像玻璃般透明的小球体。小球大约乒乓球大小，通身透明，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小球离开大球之后，大球的颜色变得更黑了一些，原先的光亮度肉眼可见地变小了。
　　正在此时，我看到刚哥眉头猛然一皱,转头看向E25的方向。
　　此时我的身体剧烈地和眼前的金属球发生共鸣，全身包括脖子已经僵硬，耳朵也听不到风声了，只能感觉到寒冷越来越难以承受，好像赤身裸体在冰天雪地里站着。我现在这点衣服在这里也确实和没穿没有区别。但我的眼球还能动，跟着刚哥转头的方向看去。
　　E25混身发出耀眼的金光，这里非常强烈的太阳光线，哪怕经过了白雪地的反光，也盖不住她身上强烈的金光。她的双眼已经变成了两个亮度惊人的金色光源，她的全身也金光四射。突然她双手对着我们这儿一伸，一道异常粗壮的金光如有实质罩住了我和刚哥面前的金属球，我捧着它的双手也被罩在其中。
　　我突然感觉被金光罩着的双手有些异常，待我去看那个金属球的时候，看到刚哥已经把双手抽出了金光中。他一手闪电般在大球上方一扫，把透明小球抓在手中，另一只手握拳从上往下砸在大球上。
　　大球在金光中上下剧烈晃动了一下，还是没有离开金光的笼罩。刚哥又全力砸了一拳，我看到他的拳头已经被白色光团笼罩。第二拳把金属球一下子砸离了金光的范围，往下落进了它上来时的黑洞里。
　　金属球掉进黑洞，我的耳鸣声稍减。突然眼前一花，一个通身金色半透明，好像一大块金色水晶做成的女性身体已经出现在我的正前方。她突然出现时的巨大冲击力把刚哥一下撞飞，远远地已经飞下了山顶。
　　这块金水晶居然是活的，她看了我一眼，她眼睛里的金光几乎要把我的眼睛刺瞎。金光中隐约看到她猛地往下一钻，从那个小洞中追金属球而去。
　　金光随之而去，这时我突然惊恐万状地发现，我原来在金光中的双手已经齐齐消失了，只剩肘关节往前不足五厘米的长度。
　　寒风还是刺骨，低温麻痹了我的痛觉神经，我看了一眼双臂的横切面，像切开的牛排一样整齐，只不过当中有两根骨头，更像被横着斩断的大号鸡翅中。
　　地上的黑洞中有金光射出来，金属球掉下去的洞被那个金色水晶人撑大了一圈。我的断臂这时有血开始流下来，滴在雪地上，也有掉进黑洞里的。
　　突如其来的孤立无援之感，我只能去看刚哥被撞飞的方向，那里只有天空和云海，看不到任何的人影，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耳鸣已经很微弱了，但是我双腿被冻麻了迈不开步子，双臂隐隐的疼痛愈演愈烈。我不由自主的浑身发抖起来，只能拖着一双残臂抱在自己胸前给自己取暖。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更是怎么也料不到，怎么会突然之间，立地成仙的好事变成了这么个样子。
　　我现在这个样子，简直成了活的断臂维纳斯雕像。
　　而且也活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