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五千万年》硬汉宋

45、四十三 都匀求医

　　我又一次被带着飞行。
　　我们冲出这个山岭间的小村庄，就笔直向一个方向加速。刚哥张着手护在我的头顶，好像一个安全面罩挡住了烈风。疾速的低空飞行真是太刺激，山、河，建筑、电线、农田和公路就在我眼皮下快到模糊的闪过。我一下子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心潮激动澎湃，手受伤的事都抛到了脑后。
　　“你现在是没有保护的人类身体，我们不能飞太快，你别张嘴说话。”他传音到我的耳朵里。
　　我半残废的手不知不觉中尽力捏着他的手臂，努力睁开眼睛兴奋紧张地看着地上的景物变换。有他的手挡着一部分风，风速还是非常快，我的嘴唇都被吹得随风乱舞，如果张嘴说不定下巴都会被吹飞掉。
　　感觉到他低头看我，我抬头和他对视一眼。不能开口问他，但是我挺想知道现在的速度是多少。
　　他看穿了我的心思，传音到我耳朵里：“我们现在速度大约七马赫，地上的人肉眼无法捕捉我们的影像。”
　　整个大地像地图一样在脚下浏览而过，我们斜穿过整个四川盆地，然后拉高了一些飞行高度。右边的远方，我能看到地面开始升高，前下方的土地上也出现了望不到头的连绵丘陵。如果在地上，可能看到的是连绵的高山，现在在天上，天地换了一个面目呈现在我眼前。
　　低头就像是看售楼处的沙盘，不过比例尺不同，放眼是大片大片的绿色。山头的夹缝中，有一个个蓝色黑色的小方块，是人工建筑的楼顶。山头和山坡上，连排的风力发电机的大叶片，就只有小草的叶子那么大。
　　十分钟后，一座在群山之间的小平地上建起来的城市在前方出现，一条蜿蜒的小河在城市间穿梭在而过。可能就像邛崃的南河那样，在城市出现之初，人们就在这条河边聚集而居，最后发展成不同的城市，只是我不知道河的名字。
　　接近这座城市的时候，我们开始减速和下降，右高左低的两排山脊之间，我们直直冲向城市的最中心。
　　从天而降，我们落向这里最高的一座大厦的天台楼顶，右边楼下是那条从城区流过的河，左边楼下是闹市区的最中心的路口。从上往下看，路口建着一个圆环形的人行天桥。
　　楼顶没人，有几个锁住的小门通往楼下。这里只有电梯的机房和几座中央空调的外机。刚哥打开了一个小门，我跟着他下到楼里。
　　走下一层就有电梯间了，看样子这是都匀最大的一座写字楼，有五部电梯，一边三部，一边两部。
　　坐电梯到一层，物业和保安正在大堂聊天，可能我们的打扮有些不似本地人，他们看了我们好几眼。
　　刚哥步子不停，我们出了写字楼，门外一个大十字路口，刚才在天上看到的圆环形的人行天桥就建在这个路口上。我们从天桥上过了马路，下面车水马龙，商店放的音乐、汽车喇叭声、行人的脚步声一下把我又带回了城市的感觉。
　　想想刚才还在天上像超人那样飞行，再不久之前还在山中的小村庄，再再不久前还在没人到过的雪山山顶，恍忽间我感觉自己已经像是得道的仙人了……看路上的行人，顿时觉得他们都只是芸芸众生，而我已经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
　　“你的手怎么样？”刚哥边走边问我。
　　我赶紧追上两步，试着动了动手指，回他说：“没什么感觉了，不疼，但是很僵硬。”
　　他有些沮丧，微微摇头说：“神经系统没做好，哎，白废了这么多能量。不过你不要担心，咱们这个重做隔多长时间都可以。”
　　“我不担心，老大。”我安慰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不得志的表情。我主动叉开话题：“要不要和E8再联系一下？”
　　“先过去石板街吧，一定距离内我和她能互相感应到对方的位置。”我们走了没多久，前面行人更多起来，隔老远就看到一块牌坊，牌坊前面还立着两头大石狮子，看上面的字，这就是石板街了。
　　很漂亮的青石古路，两边都是红漆两三层的仿古建筑，当然里面开的还是正常的商铺。古路不长，两三百米的样子，路面带一点坡度，走到一半，刚哥突然招呼我右转进一条小路。
　　在小路上走了没几十米，前面一家咖啡店的玻璃门打开，里面跑出来一个高高瘦瘦穿黑色风衣的美女。她的头发又黑又长又直，一脸关切地跑过来搀起刚哥的手，皱眉轻声说：“老大，你没事吧？”
　　E8在白天看也很漂亮，脸蛋小巧精致，引无数路人侧目。她视若无睹，扶着刚哥进咖啡店，只对我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这家店装修有网红的风格，里面顾客有不少年青人，E8带我们在一张空位上坐下，桌子上已经有一杯喝了一半的咖啡。她和刚哥坐在一起，我只能坐他们对面。她坐下来后还是双手拉着他一只手不放，他们并不说话，但是看神色，他们正在用密语交流。
　　店里的客人纷纷看向我们这桌的奇怪组合，两个姑娘和一个帅哥，也不知道是什么关系，我感觉有些尴尬。柜台后的老板也用询问的神色看着我，我才反应过来要点喝的。
　　“我要一杯摩卡。”我对老板说了声，然后问老大：“刚哥，你要不要点一杯。”
　　“老板，来三杯意式，双倍特浓不加糖。”E8直接抬头对老板喊了一声。
　　哟，她直接就知道点什么，也不知是不是密语问的。我有些不自在地在位子上调整了一下坐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吃醋了。
　　我们这桌没人说话，别人又老盯着E8的美貌，我夹在当中。正为难时，突然我的手机响了，也算化解尴尬的局面，一看来电，是老爸。
　　“喂，爸。”我接起来。
　　“晓云你回来吃晚饭吗？”
　　“不了，我去工作了。钱你和妈妈查收一下。”
　　“哦，这就走了？”
　　“是的，不好意思。”我有些过意不去，只匆匆住了一晚。
　　“那你在外面多保重身体，注意休息，按时吃饭……”
　　“我会的。”我心想我的身体现在已经残了……但这话肯定没法说。“爸，你放心好了。”
　　“那我们就不多说了。”他说。
　　“好的，你挂吧。”我还没法挂电话，手指头很僵硬。
　　“好……赚够了钱就回来，我和你妈都希望你嫁得近一些。”
　　“……看缘份吧。”我只好这样说。
　　“我说的保重身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唠叨个没完了。
　　“我知道，我……你挂了吧，我现在有事。”我急起来。
　　他总算挂断了电话，我松了口气。
　　我一抬头， E8正看着我，说：“你的手我看看呢？”
　　我举起没拿电话的右手放到桌上，她轻轻拉开黑纱手套。老大帮我重新生成的半截前臂灰白枯瘦，我看着都有点怕。
　　E8拉开一小半就帮我拉回去了，轻声对我说：“这么大质量的物体做原子排序，要几倍于它质量的能源，过小姐，老大现在非常虚弱，而且他的熔炉现在暂时不能进行反应，我们要赶快行动了。”
　　我点点头：“我听你们安排。”
　　“别太紧张，好好享用咖啡。”刚哥微笑着对我们说。
　　这家店的咖啡拉花很漂亮，不过刚哥点的那个很少，虽然一个人喝了三杯。结帐的时候，发现他们家的价格也很便宜，只有星巴客的一半，难怪顾客盈门。
　　喝完出来，天色渐晚，E8带着我们走出小巷子，上了一辆她开的宝马320I。过了二十分钟我才知道，接下来的安排，又是要大吃一顿。
　　车子开到红旗新村对面的小巷子里，停在一家挂着酸汤牛肉招牌的饭店门口。
　　进门坐下来点菜，原来和四川火锅差不多的吃法，红烫辣味中带着番茄的酸味，他们点了数量惊人的肉类。
　　服务员端来第七盆放满了肉的食物时，漂亮的老板娘过来问我们是不是抖音上的大胃王挑战。E8吃得最多，是我和刚哥加起来的好几倍。
　　“对，我们今天先练练。”E8笑着对老板娘说。
　　“好，不过我们可没什么折扣哦。”老板娘有些不放心我们。
　　“晓云，你先结一次帐，不够吃的话走的时候再结。”刚哥似乎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对我说。
　　老板娘笑着赔礼，说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食量的漂亮姑娘，但显然对刚哥先结一次帐的提议正中下怀。
　　一顿晚饭又吃了近两千，不过和中午一杯饮料就要一百不同，这次可是实打实的吃了非常多的肉。刚哥肚子都撑圆了，E8却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风衣里的细腰似乎还是盈手可握。
　　回到车上，我们又往来时的路上开回去，看到路牌写着剑江大道，我似乎猜到了城里那条河的名字。
　　又开回那个十字路口，人行天桥，天色已经黑了，灯光和夜色下这里漂亮了许多。右拐没开多远，前面一座大桥，桥两边建着三层走廊，灯火通明，很有特色。我想起来了这就是电影无名之辈片尾时的取景地，原来它叫西山大桥。桥下的剑江河水倒映着灯火，寂静美丽。
　　过了桥没多远，车子一拐，E8把车开进一个商业区的地下停车库，车子在地下车库里转到了负二层。
　　下车后，我们就在这个空旷的车库角落打开一个小门，门里是一个基本啥都没有的房间。房间里的墙上有个铁箱，上面有几个开关按钮，不知道有什么作用，此外就是一片空水泥地，顶上有一个昏暗的小灯。
　　E8转身把门关上，然后用手冒金光打在门缝上。光线扫过的地方变得扭曲，所有的门缝都被堵死，房间里变成了一个密封的空间。
　　“E8先帮你治手，然后继续你的觉醒程序。”刚哥对我解释道。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E8在四周的墙上大片大片地徒手挖下大块的水泥扔到房间的中央。密封的环境里水泥砸在地面扬起的灰尘让我不得不眯眼捂鼻，一大块一大块的碎水泥在房间的当中堆成一座小山。
　　我正觉呼吸困难，E8停下来走到房间中央，双手一张金光四射充满了整个房间。我闭上眼睛，几秒后金光退去再睁眼时，房间里的灰尘已经尽去，空气好闻得好像森林里一样清新。原本胡乱堆在地上的碎水泥已经在原地重铸成了一个大躺椅，波浪的座位很符合人体工学，除了材质还是水泥之外，样子已经成了按摩椅。
　　“像这样不改变材质，只改变物理形态需要的能量微乎其微，但是凭空聚变出想要的元素，再进行原子排序，就需要很多能量。”E8一边和我解释，一边示意我躺上去。
　　我坐上水泥躺椅，背上还是热热的，特别舒服，几乎是为我量身定做的，整个后背都和我非常贴合。E8站在我身边，感觉像医生要为病人做手术。她表情凝重，伸手在自己胸前一划，她的黑风衣就整个敞了开来。
　　她把黑风衣脱下来扔到地上，里面是一件红底绣金线的肚兜。我正觉得有意思，金光从她的腹间涌起，把我和她都包裹其中。
　　温暖的金光如有实质，我在它里面内心油然而生一种安全感，但同时我的所有感官也被切断。不只是听不见看不见，还有那些说不清的感觉也和外界切断了，比如时间观念。
　　也许很短，也许过了很长的时间，好像睡了一觉之后，金光消散，我恢复了清醒。亮度突然变化，灯光昏暗的房间里我有短暂的失明感觉。等看清E8的脸时，她正微笑站我身边，伸手便要拉我起来。
　　我递手给她，由她拉着站起来之后才回过神来，想起来去看我的手。我的双手焕然一新，没有麻木和疼痛之感，变成了标准人类女性手的样子，白嫩光滑，温润如玉，秀美好看。
　　我翻来复去看，心里有些复杂，它虽然完美，却给我一种陌生感——这不是我原来的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