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五千万年》硬汉宋

15、十三 夫人的见面礼

　　知道那个房子的主人在这里，我不知道要不要见，好像我的工作是管家安排的，跟主人没什么关系。
　　“那我要不先回去？”我问大姐。
　　“你认识一下也好。”E3在我身后说着，下了车。
　　“那我带你去见她，早晚要认识的。”大姐笑着说。
　　我停好车硬着头皮跟她进去。
　　一个穿着很紧身的西装西裤的男人正在给杨夫人头发上抹什么药水，我估计这位肯定是总监，不然不符合她豪宅贵妇的身份。
　　这男人每抹一点药水就停一会，前后不停地端详她的造型，一会移到左边，一会移到右边，这殷勤的态度我隔着整个美发大厅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们一进门，门口闲坐的造型师们就围上来了。
　　“我们来找人。”E3笑盈盈地说明。
　　“美女不顺便保养一下头发吗？”他们是不会死心的。
　　“请先让一让。”大姐脸色一冷，好像要发脾气，他们总算退开了。
　　跟着她们走到这个杨夫人身边，她的造型师正把她哄得眉开眼笑。杨夫人肩上披着一块大布，人看着很清瘦，头发大约过肩那么长，被小心地摆在布上涂抹药水。目测大约三十来岁的年纪，素颜没化妆，脸上有些小雀斑，和我想像中的样子相差挺远。
　　“杨夫人，给您介绍个新人。”大姐恭敬地在边上开口说。
　　杨夫人略有些意外地转头看我，造型总监连忙小心放下手上一小撮她的头发，转动坐椅，调整到面对我们的方向。她看起来很文静的，表情好像比我还拘谨，这让我大感意外。
　　“她是总管安排的过小姐，负责安保工作。”听大姐这么说，我好像才刚刚知道我的具体职责。
　　杨夫人对我先点了点头，然后问大姐：“怎么她不用E或H来编号？”
　　“编号命名的事我们也不懂。”大姐的语气似乎透着无奈。
　　随后杨夫人看看我。我感觉到我说话了，上前一步说：“你好，杨夫人。”
　　“你好，我现在不太方便。E1，你把我的包拿来。”她先主动对我微笑，然后对大姐说。
　　大姐在边上空座椅上拿过来一只大号的皮包，弯腰双手递给她，再退一步站直，礼节上的讲究让我暗暗咋舌，心里更紧张了。
　　她拉开皮包拉链，手随意地一探，就从包里拿出一个大红信封，递给我说：“一点见面礼。”
　　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没想到来认识一下还有红包拿。心里高兴之余，脸上还得绷着，我告诉自己，这对人家来说可能只是个小意思。我不能失礼，我不能失礼。
　　我低头走上前，双手托着接过红包。红包入手份量不轻，心里一下子有点小激动，连忙说了两声：“谢谢杨夫人。”
　　“那你们都回去吧，不用在这儿等我，我一会自己就回来了。”
　　E1和E3一起说了声好，退了两步才转身。造型师把她座位扶正，继续给她涂药水。
　　走出了大门，我才想起来，刚才我接红包的动作好像跟宫斗剧里的奴才没什么区别。十分钟前还在自命清高的，这会就摧眉折腰了，真是被现实啪啪地打脸。
　　“那你们就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大姐对我和E3说。
　　我对她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刚收的红包放口袋。西装外面两个插袋都太小了，装不下这个大信封，只能塞内侧的暗袋里，衣服左胸被撑起一大块。
　　往前开一段，过个马路就到了豪宅的铁门，这会看到正有一辆面包车从里面开出来。车上印着“锡吉山饮用山泉水”字样。
　　“这车是干嘛的？”我问E3。
　　“送生活用水。”她说。
　　“水还要专门送？”
　　“这是浙江安吉山上的。”
　　我哦了一声，开着电瓶车进了院子。E3指路，我绕着开到侧面，小树林边有一片地方是停电瓶车和自行车的，上面架着漂亮的白色顶蓬防雨。这里停着五六辆车子，电瓶车新旧不一，自行车则要新许多，它们的钥匙都留在车锁上，看来是方便随时取用。我自然也随他们的习惯，把我的小牛N-GT钥匙留在车上。
　　跟着E3走进大厅，发现里面人不少。那个帅管家正在和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玩篮球，墙上原先好像是一个圆形装饰物的圆环这会被翻下来，变成了一个篮框。他们正在那儿玩投篮，我们进来，他们就回头看了一眼，没打算搭理我们的样子。
　　给我设计内衣的小妹站在他们边上看着，好像随时待命的样子。另一边地上铺着毛绒地毯的位置，那个马尾辫也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的编号是E17，小妹的编号我记得是E25——E17正盘坐在地上看书。
　　“少爷回来了，你套个鞋套吧。”E3在门口对我说。门口有个自动鞋套机，人只要站到上面标记站立的位置，热吹风就会在你的鞋子上套上一层塑料膜并吹紧。
　　我去套了个鞋套，E3则脱了鞋进门，早知道能脱鞋进去，我也不套鞋套了。
　　我和E25热络一些，毕竟早上说过一阵子话，我走到他们打篮球的地方附近，从后面轻轻碰碰她的手臂，她回头看我。
　　“嗨。”
　　“回来啦。”
　　“嗯，那个我想问一下，昨天带我出去的那个年纪大一点的管家，回来了吗？”
　　“啊，那要问老大。”她转头去看在陪少爷打球的帅管家。
　　看来她们有两个老大，我心里想，还真是平级的。
　　他好像听到了我问的话，双手抱着球对我说了声：“你先沙发上坐一会，我一会给你答复。”
　　我回头，E3已经进电梯走了，看向沙发，这才发现沙发上还有一个美女在那儿躺着。
　　管家和少爷继续玩球，他把球扔给男孩去投篮。
　　走近沙发，感觉沙发上姑娘的红色头发很熟悉，很快看清了躺着的美女的脸。她闭着眼睛躺得很随意，穿着一身轻薄的粉红色风衣，腿上是肉色的连裤袜，就这么横陈在沙发上。我惊讶地发现，她好像就是昨晚在酒吧的红色大波浪。前晚在南长街和刚哥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红衣美女也是她，只是那时候她还是黑色头发。按那个矮子所说，就是她出二百万巨款要毁我容。
　　她怎么会在这里？太好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刚走近，她就睁眼看到了我，对我一笑，坐了起来。沙发很大，再躺一个她我也有地方坐，她笑着对我拍了拍身边的沙发坐垫说：
　　“过小姐，又见面了。”
　　“啊，”我犹豫了极短的时间，接口道：“是啊，昨天我好像被打晕了，也不知道谁救了我，今天竟然全都好了。”
　　我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不过本能地保持了一点距离，没坐在她拍的位置。
　　她在我边上甩动了一下红头发，今天的弯曲程度已经没有昨晚那么大了，不能再称之为大波浪，空气中的香水味一下变浓了好几倍。“你没事就好，我昨晚也喝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皱起眉头，问：“那后来我们怎么离开的，那群人放过我们了？”
　　“我不知道，”她看着我又笑起来，说：“我醒过来，已经在家里床上了。”
　　“刚哥没和你在一起？”
　　“这我也没法回答你，他是大忙人，也许他发泄完就走了，反正我醒过来没看到他。”她悠闲地躺在沙发靠背上说。
　　卧槽，这话说得。我看了看大厅里其他人，居然没人看我们一眼。
　　“这你都没感觉了？我不信。”我也是过来人，这种事怎么可能没感觉，再怎么醉好了。
　　“对啊，应该多少有印象，我想想。”她歪头看着天花板，好像开始回忆，手还在自己胸前衣服上缓缓滑动。
　　我看着不舒服，打断她的回忆问道：“昨晚那群人是干什么的，为什么那么激动，你叫索菲娅？”
　　“Sophia？呵呵，那是我以前上班时的英文名，”这女的说话时总是带着让我不舒服的妖艳的笑容：“早就没联系了，不知昨晚怎么会找来，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咯，都是王八蛋。”
　　王八蛋是无锡这边对混□□的男人的统称，说有贬义也有，但也不算是纯骂人。
　　“那你跟刚哥现在是什么关系？”我终于问出这句话。
　　“你看我们是什么关系？”果然，她要这么反问我，还在我面前搔首弄姿，真是……。
　　“男女朋友？”我耐着性子问。
　　她托着下巴对我笑了一会，回答说：“差点是。”
　　妈的，这算什么回答，你们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我不管，你吃饱了撑的花大价钱叫人搞我？我感觉我的火气有点上升。
　　“你怎么会知道我那么多事？”我突然直接质问她。
　　她笑容一收，瞬间双眼微微放大了一下，又恢复正常。
　　“H4。”管家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我身边的她“嗯”了一声就站了起来，面朝着管家，一下立得很直，好像在等待命令。
　　“去订一家好点的饭店，后天晚上要用。十个人。”管家在篮框下接住少爷没投进去的球，在地上拍了两下，再扔给少爷。说话的时候也不看过来，派头十足。
　　“好的。”她听完就走向电梯，不再回答我了。
　　我心里一阵疑惑，这很像是被管家故意支走了。我看着那个管家，他再接住了一个少爷投偏的球，这次夹到了腋窝下。
　　“好了，方风语，你该写作业了。”
　　“好吧。”小男孩倒也听话，放低了声音擦擦脸上的汗。
　　“要不要姐姐帮你洗个澡再做？”一直在场边等着的E25走过去蹲下来问他。
　　我看到一直在另一边看书的E17突然抬头看他们，脸上带着戏谑的笑。
　　“不要，做完了我自己洗。”小男孩蹬蹬蹬跑去电梯了。
　　E25跟过去的时候，管家把球滚去一边，往我这边走来。
　　我不等他开口就问：“什么情况，她也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他点点头，说：“也不完全相同，她不是每晚都住在这里。”
　　“我去。”我忍不住骂了一声。
　　“你对她有意见？”他走到我附近，我站起来，他对我示意坐下，然后他也坐下我身边。
　　没有证据，我不想多说，这事只能找那个老男人去问比较合适。我问他：“刚哥什么时候来，我要找他。”
　　“嗯，他昨晚猎艳失败了，今天应该会继续。”
　　“啊？他昨晚不就是猎的H4吗？”
　　“不是，昨天是想约的人没出来，就执行了B计划。”
　　“他都和你讲了？”
　　他没回答我的话，好像思考了一会，说：“这样吧，这会暂时也没有你的活，你先自由活动……”
　　“那我找不到他人了？你有没有他电话？”我打断他说。
　　我一定要问一问，但是具体怎么问还没想好。对，我要问他到底想对我怎么样。
　　管家看着我想了会说：“电话还是让他当面给你吧，这我们要尊重他本人的意见。晚上七点，就在这里见。”
　　他说完就站起来了，这会坐那儿看书的E17也站起来，把书放回边上的书架。
　　“你先自由活动，没啥要搬过来的吗？我们有急事会电话你。”他对我挥挥手就算告辞了，E17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起去了电梯那儿。
　　大厅里只剩下我了。
　　又打量了一圈这个大厅，我好像总看不够这儿。我决定先回房休息一会——当然主要是我要看看我口袋里的见面礼。
　　坐电梯上了五楼顶楼，我出来后走反了方向，差点在这林萌小路一样的回字型走廊里迷路。绿色挂满绿叶的墙上每隔一段就会有一扇白色的房门，门上会有一些雕花。
　　不过我的房间还算不难找，多亏那幅裸女行走夜空的油画，转了一大圈之后我终于找到了它。再一次被它的漂亮吸引，又仔细看了一会，摸到了画板上的凝固的颜料，终于确定它是一幅画，不是照片拼接放大做的。我又好色地翻开了叶子，这次上下两处都翻了，总算没人突然在走廊上出现，不然被发现了多尴尬。嗯，画得不错，那儿多少还是用了写意的风格，没完全写实。
　　我在画的一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英文单词：Shirley。它之前也被叶子遮住了，这次顺手翻开才看到。不知道是作者的名字还是画的名字或是什么。
　　终于可以自由欣赏一下我的新房间了，真的很漂亮，漂亮得不敢相信以后我就要住在这里了。打开窗户，别墅院子里的小树林就在下面，松树有些年头了，挺高大，挡住不少视线和马路上汽车的噪音。透过叶子，能看到对面的加油站，医院和一栋高楼。
　　红色信封包的“见面礼”还真是大手笔，厚厚的现金正好是两万。就算看在它的份上，我也不能和那个老男人翻脸了，虽然我不确定是他算计了我，还是那个H4嫉妒我。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老实说做保镖说不定还真是我的出路。不过我得和他签个合同，交养老金事小，这个法律责任事大，再来一次昨天晚上那样的事，我能在医院抢救都算有福了。话说回来昨晚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能做到毫发无伤的？我脱了衣服看了，背后被甩棍打中的位置也没留下痕迹，按理至少至少，那里青一块总是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