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背景板人物传》可待者寡

86、灵异志（三）

　　褚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没有什么不同。
　　门突然被敲响了。就听见温白凛的声音:“褚老师。”
　　他回头，还来不及回应，窗台上的水碗就被那人打翻了，浮萍淌了满桌，水流了一地。
　　“发生什么事了？”
　　她直接推开门，问。
　　堂屋的亮光投进来，她背光站着，看不清神情，褚晋猛地看向窗外，窗外除了山雨依旧，林影重重，什么都没有。若非手腕上一圈潮湿，真以为一切都是自己错觉。
　　他拉开灯，看着满桌满地的狼藉，道歉:“没事。不小心把窗台上的碗打翻了。”
　　“抱歉。”
　　灯下的神情晦涩难明。
　　温白凛看着他的手腕，什么都没说，转身拿了抹布回来，把桌子擦了。又拿笤帚把地上的水扫了扫，屋里的地坪是夯得结实的黄土，水渗下去，留下一地的深色。
　　褚晋有点手足无措。
　　“刚才……是谁来过了？”他问。
　　温白凛语速很慢:“山长家的婶子。”
　　“哦。”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夜深人静，也没什么好聊的，聊什么都不合适。
　　温白凛走过来，给他关上了窗。窗外的雨似乎随着那个奇怪男人的消失，也被一同带走了。
　　她用插销把窗户别上，告诉他:“晚上不管听见什么，都不要开窗，也不要出去。”
　　褚晋满肚子疑问，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就听她解释道:“几年前有个山民，掉河里淹傻了，经常半夜三更乱敲门。”
　　褚晋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还是人就好。
　　温白凛怕他没放在心上，强调道:“他很危险，会伤人的。”
　　褚晋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跟在温白凛后面送她出去，走到门口时，望见对面她敞着房门的屋子，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就被她关上门遮住了视线。
　　他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回头看看自己的房间，才知道是她把房间让出来给他住了。而她就缩在一堆杂物里，两条凳子一块门板拼了张床，就铺了块土布，将就了半夜。方才那婶子过来，怕就是给她送被子。
　　褚晋叹了口气。心口有种情绪渐渐漫上来，大概便是心疼了。
　　早上外面有响动了，褚晋便也跟着起床。推开窗，下过雨的空气格外清新。
　　他开门出去，门外一切都是湿漉漉的，有点寒意微微刺骨，又回头披了件衣服。
　　碎石铺的路被冲得很干净，他拿了杯子毛巾出去洗漱，这里没有自来水，院子里有口储水的水缸，缸里的水是满的，很干净，褚晋探头过去，水面也映出他干净的脸。
　　下巴上微微生了些胡茬，隐隐约约，不太明显，他也就没管它。倒是头发，睡了一夜有些翘，看着很不得体。
　　温白凛已经上山一趟又回来了。知道褚晋要用水，她从遮雨棚底下端着盆热水出来:“褚老师用这个吧。”
　　昨夜暴雨冲垮了竹渠，引泉的竹筒断了一截，她还没来得及去修缮。现在家里用的水，都还是一大早山子从山上给挑过来的。
　　褚晋说了声谢谢。
　　刚洗漱完，正拿着毛巾擦头发，山子进了院子。他手里提着篮子，来还碗的，碗里笼布包着些什么，看上去是些吃的。
　　山子打招呼:“褚老师这么早就起来了。”
　　褚晋有些不好意思，比起他们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起床干活，他已经算晚了。
　　山子没什么心眼，块头很大，看起来就憨憨的，其实他才十五岁不到。
　　“我娘让我给你和小白送点藕饼。”
　　温白凛见山子来了，弯了眉眼，让他留下吃饭。打开笼布，饼还是热的，就递了一块给褚晋:“很好吃的。”
　　山子娘的拿手绝活。
　　藕丁拌着肉馅小火慢煎，待两面焦黄时起锅，外焦里嫩，藕脆肉香，咬下去汁水四溢，满口生津。
　　褚晋也不由舒展了眉目，顶着毛巾吃了一只。
　　“饭很快好，不要吃太多。”她叮嘱。
　　褚晋点点头。山子也跟着点头。
　　温白凛动作很快，擀好面条下锅，煮熟装碗再浇上炒香的酸豆角肉末，烫上几颗霜打过的青菜摆上，既好看又好吃。
　　山子胃口大，一个人能吃上三碗，山里人用的那种粗碗，碗口阔，碗内深，褚晋吃完一碗都觉得撑，山子能吃他三个人的分量。
　　饭后山子自觉收拾，温白凛又挎着篓子出门了。她拉拉山子的手臂:“褚老师交给你了，他要是无聊，你就带他逛逛，但不许去危险的地方，水边也不要去。”
　　山里的孩子早熟，她瞧着也不比山子大多少，但就是能感觉到她像个爱操心的姐姐。山子点点头，憨憨笑了两下。
　　温白凛走后，山子端着盆舀水刷锅。褚晋想和他聊聊，就在一旁拿着干净的白布仔细地把洗过的碗上水擦干，一只一只擦过去。
　　温白凛一走，山子就变得沉默许多，显得有些闷闷不乐。褚晋不知道怎么起头，是山子先问他:“褚老师会对小白好吗？”
　　褚晋一怔，认真地对他点了点头。
　　山子对他笑了一下:“小白好强，不喜欢争抢，更不喜欢和人争辩，什么都放在心里，不舒服也放在心里。她也很厉害，好像什么问题都能解决，从来不求助，但她也经常受伤，如果没人发现，她永远也不会说。”
　　“没爹没娘的孩子没有人疼，所以她从来不哭，从来都不喊疼。”
　　山子情绪低落，有点不开心:“我不想她走，但是我不能留她。我没用，一直都是小白在照顾我。”他问褚晋:“你会把她放在心上，照顾好她吗？”
　　褚晋一时为难，觉得他的表达有点奇怪。但既然决定把温白凛带走，自然会负责任。他郑重地看着山子:“我会的。”
　　山子像完成了一件大事，长长松了口气，“小白很重要，希望褚老师也能把她当成最重要的人，不要让她伤心难过。”
　　他低下头，眼睛很哀伤。褚晋才发现，眼前的男孩子其实一点都不憨，他很通透，那种空山新雨冲刷出来的干净，大山养育出来的质朴。
　　“我把她交给你了。”
　　山子朝他露出一个放心的笑。
　　跟着山子闲逛了一天，中午在山长家吃的饭，山民对他很好奇，知道他是来接温白凛走的，态度都很友善。褚晋特别留意了一下温白凛说的那个傻子，到处都没看到。吃饭时顺嘴提了一句，山长愣了愣，才圆道:“他白天不出来。”
　　虽然反应很快，但褚晋还是捕捉到他神情里的一丝掩饰和不自然。褚晋怀疑，到底有没有这个人。但他也没再问，有些事情既然他们都不想让他知道，他也没办法追根究底。
　　温白凛一整天也不知道跑去哪了，直到快日落才回来。褚晋跟着山子爬了一趟山，下来时山子没事人一样，但他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一回到家，便看见温白凛在遮雨棚下生火。走废的两条腿又似生了些许力气，饥肠辘辘，没什么比一到家就能吃饭更让人觉得幸福满足的事了。
　　两道辣炒的野味，一道是清油爆炒的野生獐子肉，还有一道是青蒜炒的剔骨肉，褚晋吃不出来是什么。温白凛给他盛了一碗汤，熬成奶白色的汤鲜香扑鼻，里面下了木耳和茨菇，木耳脆嫩，茨菇粉糯，汤面点缀着几颗香菜。
　　褚晋默默地把香菜一点一点挑出来，直到碗里看不见一点绿色，才端起碗喝了一口。
　　他很怕香菜的气味。如果不是怕伤了温白凛的心，他可能尝都不愿意尝。
　　“不喜欢喝不要勉强自己。”温白凛摇摇头，就要把碗端回来。
　　褚晋怕她是生气了，解释道:“没有不喜欢。我只是不太闻得惯香菜味。”
　　“给我吧。”温白凛把手递过去。
　　褚晋无奈，只能把碗给她。
　　“獐子是瘸子叔套的，这个剔骨肉别看只有这么一点，兰花姨家的小豆子抓了一下午，十几只小野鸟才剔出这几两肉。河蚌是成阿婆给的，吐了两晚上的沙，听说我这来客人了，赶忙给送了过来。成阿婆的孙子为了这几个河蚌，差点在水里淹死。只有这木耳和茨菇，是我回来时顺手采挖的。”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证明什么，也不是为了让你愧疚，所以不必有压力。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从小就是靠叔婶伯姨你给一口我给一□□到现在，他们是把我当成自家孩子养大的。”
　　褚晋认真听着，不由坐直了身子，温白凛直直看着他，一点都不避让:“如今自家的孩子要走了，都知道你是好人，山里没什么好东西，但都想尽力把最好的拿出来招待你。如果有什么你不喜欢的，不要勉强自己，就像你说的，往后我们还要一起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你也不能次次掩饰，事事迁就。你说出来，我会注意，也都会放在心上。”
　　褚晋一时怔住，放下筷子缓缓笑了一下:“没有骗你。我一个人生活惯了，有些时候不太会表达，很多事情我也没有经验，需要慢慢学着适应和改变。以前很讨厌吃香菜，闻到这个气味都会觉得反胃，但刚才尝试了一下，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