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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心魔劫(十二) ...

  •   毋庸置疑,奚文镛不愧为剑渊三代首徒,远远甩开众人稳居首位,水镜前有人惊叹,“这位莫非是出过两任剑圣的蓟山后人?”
      学官笑着应是,“正是一门双圣的蓟山奚家长孙,亦是我剑渊现任掌门亲传弟子。”
      “咦?”又一声惊呼,“竟有人能跟上剑渊大弟子?”
      众人循声看去,果然见一破衣烂衫的褴褛少年紧随其后,“这又是哪来的小子?”有人问道。
      学官翻着手里的参赛簿,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名字,“张一辰,无门无派,无家族师承,出自荥洲偏远小城,年十七……凡人?”
      学官面色惊异,学宫大比四面八方所至散修往昔亦是不少,但是从未有过未踏入修途之人。他捧着参赛簿上前向主位上的掌门请示。
      异变便是由此突发。
      天河涧越往上去罡风越大,雷火穿梭在水流中,被击散在半空的电火四落成花,便是学宫弟子乐此不疲捕捉的霹雳列缺。
      小小的霹雳列缺落在手心不过是些许酥麻之意,可若是成片成片击打在身上,无异于雷劫加身,修为越高,劈得越狠,受到的伤害越大。
      奚文镛刚参悟了斩恶戮仙的四海剑,本就处在突破的关键时期,天河涧的雷火可是那位撞断天河四柱的黑龙祖宗飞升之劫所遗,威力可想而知。
      天河涧上空水汽积聚,顷刻间便化而为云,天黑压压沉下,攀在崖壁上的奚文镛已是精疲力竭,寸步难行。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崖顶的碎石之时,厚重的云层里粗壮的雷劫也应时落下。
      掌门神情凝重,从主位上腾地站起,“不好,文镛破境生丹的雷劫竟然提前了!”
      众人惊呼,“不愧是蓟山血脉,怕是奚氏一门又要出一个少年剑圣了。”
      掌门眉头紧锁,却并不那么乐观,破境从来都是九死一生之事,即便根基打得再牢固,筑基到金丹也是横跨了一个分水岭,多少天才折在凝丹之路。
      而水镜里,挂在碎石上的奚文镛仍旧勉力执着地向上攀去,顷刻间,已生受了数道雷劫。
      掌门传音而去,“文镛,破境为先!”
      少年抬起坚毅的脸,“师父,我是剑渊的师兄,弟子们皆以我为楷模,既是如此,我便不能堕了剑渊的名声!”
      “师父信我,我必不负所望!”
      染居松大袖一挥,打开了天河涧的禁制,双手掐诀结印,将崖壁上的众人与雷劫隔开。
      “禁制已开,诸位可自行决断去留,若放弃,岸边有小舟,驱船出来即可,剑渊会助诸位重塑体魄,若继续参赛,剑渊也可保诸位性命无虞,但若被升境雷劫所伤,损了修为根骨,怕是过犹不及,难以补救。”
      听罢,陆续有人从崖壁上落下,有学宫弟子,也有无名散修,出身世家名门的,无意于为小利而损大道修途,无身家背景的,更不愿得不偿失毕竟无所背靠依撑。
      掌门望去,“师叔……”
      染居松压了压袖子,“无妨。少年人自有少年人的机缘傲气,仪阳,你不也是如此过来的吗?”
      仪阳躬身,“师叔说的是。”当年他破境时,浑身骨头都稀碎,若非老掌门以修为相渡,怕他早已数度轮回。
      少年扣在碎石缝隙里的手已然见骨,整条手臂都被冲刷得血肉斑驳,鲜血不断随着水流被冲走,挂在骨头上的皮肉也没了血色。
      背后是雷劫击落,几度摇摇欲坠又咬牙挺住。昏沉的头脑只有一个信念,就是一定要爬上去,粉身碎骨也要登顶摘冠。
      这不仅是个人的荣辱,亦背负着剑渊、学宫、家族的声名。天都所辖十八洲,多数时各自为政,目前还未放弃的,皆是代表着一方势力,或多或少有利益考量在里面。
      一道泛紫的劫雷在头顶凝聚,提了一口气,冒着自断一臂的风险,奚文镛脚踏石壁,将整个身体甩了出去。碎石从崖顶滑落,卡在缝隙里的手臂生生从肩膀处撕裂。
      碎石下方灰扑扑的少年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腿,一并被甩上了崖顶,碎石碾过他原先的位置,坠落涧底。
      就在此时,劫雷当头落下!
      脱力的少年躺在电流如蛇的天河水里,甚至没有力气捂住伤臂,很快伤口便被冲的发白,隐隐还有焦味。
      奚文镛勉强笑了一下,朝着抓着他的腿被他带上来的少年道了一句,“连累你了。”
      他蓄了一口气,将最后一点灵力挡在少年头顶,“劫雷范围内无处躲藏,但不伤凡人,皮肉之苦却是免不了的,我只能替你挡这一下,后面听天由命吧。”
      张一辰抿着唇,看着眼前形容狼狈的剑渊首徒,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别人,怕是修炼练傻了。
      可就是这样,他心底却升起一股说不上来是艳羡还是其他什么不知名的情绪。许是长久身处在黑暗里的人被突如其来刺伤了眼。
      “我不欠人情。”张一辰手一甩,将方才千钧一发之际从石缝里拽下来的断臂丢了过去。
      他知道剑渊这么大的门派,定是有办法令断臂重续,但接什么都没有接自己原本的手臂好。当时仅是下意识拽下来想着或许有用,如今恰还了这人情。
      奚文镛笑了一下,“谢了。”
      他从水里爬起来,舔了舔干涩的唇,一双坚定的眼直面迎头劈下的雷劫,他信天无绝人之路,他信这世上逆天修行皆是为绝处逢生,若是注定要被劫雷劈死,修行之途止步,那他也要立于天地之间,不死不休。
      一股信念自心间腾起,奇经八脉四散的经气汇聚丹田,似要凝丹成型。
      众人观水镜已觉惊心动魄,可知身处其中何其凶险。
      掌门欲出手相助,染居松打散他的法印,“仪阳,莫损了他的战意与剑心。”
      伸手又布结界,将渡劫之人另辟一方天地。
      劫雷落下时,这个把自己变成一柄剑的少年,意气风发,剑意澎湃,直冲劫雷而去。
      两相撞击下,雷火四散湮灭,奚文镛喷出一口血,丹田处还未成丹的经气便要溃散。
      此时上方,又聚劫雷,隐有虎啸龙吟之声。
      少年再也维持不住凝丹之力,欲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却见一团火自丹田燃起,将经气聚拢,竟是一只火凤驱赶着经气围拢。
      这团火越烧越烈,一枚金丹凝练而出,随着金丹成形,火凤破体而出,竟似金丹法相显于身后,展翅于天。
      劫雷之中,电光涌动之下仿佛游龙矫健,那法相虽是幼凤,却凤鸣如唳,竟将劫雷逼退,转瞬放晴。
      恰此时,法相一并化为青烟散去。
      扒在水镜前的两个小脑袋转头对视一眼,鸿鸣张大了嘴,“哇”地一声,白玉也跟着“哇”了一声。
      鸿鸣结巴道,“小师叔,你这戏……戏法真厉害!”
      话音落下,就见——天塌了。
      辟出渡劫的那方天地,从四面八方开裂,维持结界的染居松眉头微动,唇边溢出血迹。
      冥冥之中入玄虚之境,洪钟一般的声音在耳边荡开,“没想到此界气运竟背负在你一人之身。”
      染居松抬眸望去,迷雾渐散,一具傲岸甚伟的龙身本相自黑暗中显现,周身负着玄铁锁链,盘踞在天河之中,被钉死在天河四柱之上。
      染居松心念一动,“莫非是敖崇前辈?”
      黑龙嗤笑,“竟还有人能记得我。”
      染居松打散法印,袖手而立,“听闻前辈千年前已飞升上界,因何被困在这天河四柱之上?”
      敖崇化为人身,银发白面,黑衣赤足,四肢虽被锁链缠住,却不显狼狈局促,“我自缚于此,等位居九五之人,解此界之困。”
      染居松蹙眉,“那前辈可是等到了?亦或是需要晚辈帮忙?”
      敖崇道,“是有所感应。近百年来,有那么几次短暂捕捉到了那人命格,却不知因何被遮蔽了去。”
      他话锋一转,问,“方才那凤凰法相,是何人历劫所显?”
      染居松道,“乃我剑渊此代掌门之徒,蓟山剑圣后裔。”
      “竟是那老家伙的子孙。”敖崇神情恍了一瞬,昔日剑圣战死一幕仿佛还在眼前。
      “前辈所指位居九五之人……莫非与那凤凰法相有关?”除了天都王族,皇室贵胄,此界谁敢妄称九五?便是修者逆天而为,都担不住这九五之尊之命格。
      敖崇点头,“正是。上伐天下伐地,位居九五之人,亦能解你之困局。你且随我来看。”
      说罢,场景一变。
      千年前,下界灵气枯竭,修者难以为继,飞升困难重重,数年不曾出现飞升之遗泽,唯有黑龙得天地造化所钟,生而强健,修至圆满,一剑开天。
      可与众人所想飞升为仙不同,一入上界便遭遇绞杀,不得不退至天河,守住下界飞升之所。
      困守天河时,幸得昔日飞升前辈残魂相护,才知下界飞升之人尽数陨落,只因天帝不仁,恐传言九五之人登顶上界,斩之于梦塌。
      故以自身为阵,画地为牢,借诸位前辈残魂之力,以天河为界,守下界千年安宁,不为上界所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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