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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心魔劫(十一) ...

  •   “白玉,欲速则不达,爹只能在为人上教你一些粗浅的道理,修行如遇迷津,你若问爹,爹自然也可给你指点解惑,可爹更希望你能自己去体会,去寻找答案。”
      “剑渊的书楼,都是大浪淘沙留下的金子,是经过无数先人辩证才给我们留下来的典籍,爹在剑庐烧火时,干的最多的事,除了打坐,就是读书。”
      “一思一念皆无束缚,世间万物皆无定数,冥冥之中自在感悟,白玉,人的身体、天赋、才能都可能被限制,但神思不会,你能走多远,不在于你前面还有多少路要走,在于你能走多少的路。”
      白玉坐在他的膝头,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指尖,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可是,爹,我好像把你袖子烧坏了。”
      他听着染居松的话,有一呼吸间仿佛入了玄境,回神时指尖已经冒了灵火,把染居松的袖子点燃了。
      染居松诧异,诧异过后,哑然失笑。他算是明白,外人见他随时随地顿悟时那种恐怖的心情了。
      白玉甩着还冒火的指尖,“它、它怎么不灭?好烫!”
      说着,又在染居松的衣服上烧了几个洞。
      白玉的本命火确实厉害,连他的法衣都能烧坏。
      染居松摸摸他的头,“道理都是相通的,你烧炉子时是怎么控火的,现在就学着怎么控火。”
      白玉听他的话,指尖的灵火忽强忽弱,就是不灭,最后还是染居松抬手握住他的手指,徒手掐灭了火焰。
      他抬起肿成小萝卜的两根手指头,和染居松大眼瞪小眼,“呃……爹。”
      白玉首先问的问题竟然是,“我今天怎么吃饭?”
      温白凛进来,就看见颇为狼狈的父子俩。
      她失笑,“怎么了?放火烧山了?”
      白玉撅着屁股从染居松的腿上爬下来,颠颠地跑到温白凛面前,委屈地举着手给她看,“疼。”
      他在染居松面前,再疼都没哼过一声,但在温白凛面前,不疼也会哭两声。
      温白凛抬起一根手指和他受伤的手对了对指尖,“唔,有点烫。娘带你去上药。”
      染居松搁在膝上的手松了紧,紧了松,在她看过来时,也向她摊开手,掌心赫然是掐灭白玉灵火时的烫伤。
      白玉的神色有一点点的诡异,他歪着头看染居松,爹这是跟他争宠?他的灵火跟豆芽菜似的,怎么可能破得了他爹这样境界的大能的外防。
      罢了,谁让他是个懂事的儿子呢?有时他都为他爹的不善言辞感到着急。
      学宫大比分三场,首场设在剑渊七主峰之一的天河驻。天河驻能位居主峰,其实本身并无什么特殊的地方,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这里从前的主人是近千年来,唯一一位飞升上界的修士。
      潜龙在渊,腾必九天,那位本体是条脾气暴躁的黑龙,渡劫飞升时,搅得四柱天河水倾泻而下。四海雨泽泽被天下的浩大声势中,传言千年之内,必出位居九五之人。
      自那之后,下界再无修士飞升。
      龙族本身便以本体强悍著称,一身筋骨皮肉,犹如铜墙铁壁,刀劈斧砍不入,是以无论何种恶劣的环境都不能给它构成威胁。
      天河驻那时还不叫天河驻,叫小无峰,原本只是荒僻些,但敖崇飞升之时,大神雷劫九道,小天雷劫十八道,天地雷火足足劈了数千道,小无峰虽未被夷为平地,却因雷火烧山,敖崇又以天河水灭之,从而移了山性,改了原貌。
      此后,小无峰就更名为天河驻,四季有雷火,常年吹罡风,天河水积于山涧,积年聚而成瀑,每年新入门的弟子,都要从天河驻过一趟,入门第一关,便是天河驻验根骨,辨天赋。
      学宫的学风为大同,但这世上就是不公,有些人生来便注定此生短暂,无法求大道得长生,有些人却天赋异禀根骨兼具,修行如饮水,长生似探囊取物。
      老掌门定天河驻为入门关时,曾说,“世人有向道之心,无可厚非,无证道之能,亦无伤大雅,焉知潜龙在渊,或是待时而动,未必不能一飞冲天。”
      可此后无数年,残酷的现实证明,大道修行,没有意外,谁都不是那个特殊且幸运的人,就是染居松,都不能说是例外。因为他本身便是天生道种,只是开悟晚些罢了。
      大比第一场,不是上来就掐架,因人数众多,前场主要是定基调,过了前场的,才有资格参与后场的比试。
      “天河涧蚀骨腐身,若能从涧底,爬上瀑布,这一关就算通过。”
      参赛者皆为金丹以下,此一关,单纯比拼身体素质,十八般神通尽皆禁用,且参赛者本身境界不同,于天河涧内感受到的压力与试炼也是不同的。
      观赛者在水镜边,看着水镜内天河涧的情形,“今年首场过于简单了啊,往年可是要残酷的多。我记得有一年是定在了葬魂地,妖魔鬼怪齐出,一上来就灭了一大半。”
      一旁的学官解释,“往年第一场,虽说也分境界入不同场地,但是筑基巅峰半步金丹,毕竟修为最高,还是在比试中占尽优势。且往年淘汰的人中,错失了诸多根骨兼具却还未长成的天才。”
      学宫大比,来的不仅仅只是剑渊学宫的弟子,十八洲金丹境下修士,无论有无门派、背景、师从,都可来剑渊挑战。
      往年的首场比试,若无门派背景,单枪匹马是非常吃亏的,但今年团战也没什么优势了,只能靠自己的身体硬抗,便是一些本体强悍的弟子,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天河涧的水,遇强则强。
      熬过去便是强筋练骨,熬不过去,也能重塑体魄。对于参赛的弟子来说,怎么算都有好处。
      剑渊作为东道主,虽不说次次头筹,但半数魁首都是出在剑渊弟子之中。
      故而今年大家的视线,也几乎都是落在三山六岛的弟子中,这其中,又以奚文镛为首的剑渊弟子为最。
      白玉坐在染居松下首的小凳子上看了一会,得到染居松的首肯,终于还是忍不住跑到水镜前扒着石头往里张望。
      他掐着短胖的手指头嘴里念念有词,旁边跟过来的光头小弟子也凑上去,问:“小师叔,你在做什么?”
      白玉皱着小眉头,“给奚师侄算一卦。”他年纪尚幼,卜的卦十次有七八次都是不中的,剩下那两三次里,也时常不那么准,但身为相师血脉,却也传承了相师对吉凶祸福的洞察敏锐。
      鸿鸣摸着自己的光头,“这天河水每个入门弟子都蹚过,值守的师叔伯们换值时,经常有学宫弟子偷偷跑过来捉霹雳列缺以讨师姐妹们欢心,师兄可没少来这里捞人。”这也算是东道主优势,鸿鸣其实对奚文镛此番下场比试获胜的赢面笃定至极。
      白玉默默掐了几遍手指,越算越模糊,小大人一般叹了口气,拿着自己的烧火棍歪歪扭扭地画了个符:“诛邪退避,逢凶化吉,”低喝一声,“去!”
      不多时,一点不甚灵活的微弱火苗于指尖冒出,下一刻便从字面舔舐而过,化为青烟飞散。
      他甩了甩小手,抱着手指头吹了几口气,才把那一点微火吹灭。
      旁边的小光头张着嘴巴,被唬住了,“小师叔,这也是相师的祝福吗?”
      白玉肃着一张小脸,高深莫测,“不是喔,刚从书上看来的,试试灵不灵。”
      近日来白玉除了在烧火便是在习字,字都还没认全,坐拥书楼却如得宝库而无门入。前些日子他在剑庐扒柴火时发现了一本破旧杂书,差点就当成柴火填了铸剑炉。
      他从怀里掏出那本残页的书,两个小脑袋碰在一起,竟认不齐封页上的字。
      白玉翻开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符文注解,“这个字我熟,上上吉之意。”他说着叹了口气,“好像也没什么用,倒似凡间老道士骗人的小把戏。”
      鸿鸣也点点头,真正厉害的书怎么可能会被当成柴火随意丢弃在剑庐。
      可当他看清注解下方的禁字纹时,刷的白了脸色,“禁……禁……禁……”
      话还没说完,水镜里突发异变!
      学宫弟子对天河驻其实都不陌生,有几个霹雳列缺没捉到甚至还掉下去灌过一肚子水,虽然嘴硬说是下去洗洗澡,还是挨了弟子间很长时间的嘲笑。
      但他们不知,时常戏称为“潜龙渊”的入门试炼池,仅是从天河涧引过来的一方小水渊,虽也是天河水,却与被圈为禁地的天河涧天差地别。
      涧底的冲击力是非常大的,飞瀑倾泻如重剑砸落,涧底激起的飞花更似薄而利的刀刃,外防稍差些便能被划得伤痕累累,天河水蚀骨腐身可不是简单说说而已,水镜里已能见负伤者众,这些连爬都爬不起来的人便是第一批被淘汰的人。
      而处在中坚位置的人已经从涧底攀上崖壁,有些小聪明的紧跟在上头的人下面,卸掉大部分的压力向上攀爬,但也可见裸露在外的皮肉剥离,已现白骨,不断有人从崖壁上掉落,被拍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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