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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心魔劫(十) ...

  •   他松了口气,“你醒了。”
      回应他的是堵住他唇舌的一抹舌尖。
      只见手足无措的男人从脖颈到耳根红了个透,他闪躲着,舌尖却是一疼,被咬出血来。
      不由扶住了她的腰。
      仿佛是闻到了血腥味,更是不依不饶地缠了上来,温白凛哄他,“仙长,百年寿元都给得,一点血却这般吝啬?”
      染居松无奈,“既非妖亦非魔,我的血又不能续你的命。”
      温白凛吻在他耳廓,“天要收了我去,当生则生,当死则死,不必用你的命填。”
      染居松吐出了一口气,“莫说此话。”他捏住她的下巴,这次却是切切实实地贴了上去,强行把仙元渡给了她。
      “不管怎么样,总要试试,白玉依赖你,我亦想留住你。”故而生出诸般努力。
      他在她额上留了一抹剑意,保她不为灵泉内剑气所扰,“此处为剑泉,我亦不能久待,你再泡个半日,巩固一下。”便站起身,甩着宽大的袖子逃难一样走了。
      身后是令他面红耳赤的轻笑。
      不管染居松的落荒而逃,温白凛抬起手掌,掌心一脉黑线缠着金光若隐若现,连而成形,仿佛是一个破碎的法阵,强行运转。
      她闭着眼睛,将自己沉入水里。渡劫大能的百年仙元,又能够她消耗到几时。徒劳罢了。
      等打坐静心再次心如止水的染居松回来捞她时,她才从水里冒出头来,泼了他一身的水,“仙长舍得回来了?”
      染居松掐住她的腰,把她从水里抱了出来,她的腰真细,又细又软的,让他都不敢太用力,怕一折就断了。
      拿过一旁的披风将她裹住,并不羞臊于她的揶揄,“可好些了?”
      温白凛扶着额,往他怀里凑去,“不好,不若仙长抱我?”
      染居松眉目柔和,“你从前便总是这样逗我吗?”
      温白凛从他怀里抬起头,“那时你比现在生动多了,我不逗你你也会自己贴上来。”
      染居松问她,“失望了?现在我性子许是闷了些。”
      温白凛笑,“仙长不管是何模样禀性,于我都是一样的欢喜。”
      染居松掩袖轻咳,招架不住这样的直白。
      回去时,白玉正托着小脸坐在玉昆殿前的台阶上愁眉不展。一双细细的小眉毛皱得像两条蚯蚓一样。
      温白凛拢着袖子,弯腰笑问,“我儿,为何事心烦?”
      白玉扑过来抱住她的腿。
      “娘欸,奚师侄断了剑,闷闷不乐的,白玉心里也不好受。”
      温白凛摸摸他的头,“我儿可愿学铸剑?”
      白玉抬着小脑袋,期期艾艾地问,“我可以吗?”
      温白凛肯定他,“你可以。凡人之坚韧,乃八族之最,神魔仙妖人兽灵鬼,人最为弱小,却能占一席之地,潜力无穷,故虽为蝼蚁,他族亦不敢小觑。”
      白玉从来相信她的话。
      “娘亲,我要铸剑。既断奚师侄一剑,白玉愿重铸一剑还之。”
      温白凛牵着他的手,进了殿内,笸箩还安放在榻上矮桌上,她随手翻了翻,拿出一块黑漆漆的石头,“拿着。哪日将手里的石头打磨成剑,哪日就能出师了。”她推着白玉的小身子,送他到染居松身前,“去拜师吧。”
      染居松的视线落在那块石头上,怎么看怎么有些眼熟,像极了当年被他劈碎的天都铸剑石。世人皆以为铸剑石只是裂了缝,实则那已是被他修补过了。
      白玉望了望温白凛,又望了望染居松,“爹?”
      温白凛笑着告诉他,“你爹自幼在剑庐铸剑,一铸就是十三年,把自己铸成了如今这般逆天而行的修士。”
      染居松也笑着弯腰看白玉,“怎么,不相信爹?”
      白玉端端正正地跪下,给他行了一大礼,“师父在上,请教徒儿铸剑!”
      染居松抚了抚他的头,“为师为父,且倾囊相授。”
      许是损了些仙元,晚间打坐时,有些心神不宁的躁欲,恍惚入了些旖旎禅境,醒来耳边还回响着温白凛的话音。
      ——仙长不管是何模样禀性,于我都是一样的欢喜。
      一时间杂念丛生。
      他静悄悄地走出玉昆殿,去后山浸了冷泉。一把燥火却烧得愈盛。
      从潭水里出来,倚在凉亭廊柱坐下。静静地吹着山风妄图用此凛冽寒凉浇灭这不该有的孽欲。
      衣裳都吹干了,可最终,仍是压抑的喘息,败于风里。
      仙人自渎,都如禅境。
      他生了张清冷无欲的脸,眼帘微阖,眉心微蹙,呼吸声都是低缓的,仰起头时露出平素交领遮盖的喉结,滚动时亦能让人欲念横生。
      温白凛拢着袖子慢慢走过去,他顿了一下,虽留着清明不曾沉沦,此刻却更厌恶自己的这份清醒。
      可颇为稳定的情绪,全在一方透着些淡香的帕子覆于脸上时,荡然无存。
      那般污秽的情形下,尚且冷静不失常态的人,被握住手,又被握住命门时,控制不住闷哼了一声。
      温白凛隔着帕子含他的唇,“仙长这么冷淡的人,不想生了副情肠。方才是在想什么?”
      染居松闭着眼,一方帕子能隔住什么,不过自欺欺人,他收着发散的神识,低声应道,“想你白日泉下的模样。”
      湿透的里衣贴在身上,对他来说,什么都一览无余。可白日里也并无遐思,晚间打坐却欲念四起。那些依稀境象,他都不敢狡辩为那些失去的记忆死灰复燃,确然是他心里无从推脱的恶念私欲纷杂而起。
      温白凛打趣他,“仙长这么多年都未曾怀疑过吗?”
      既不曾排斥过自身的欲望,定然从前也是有过的,“这般泄欲之时,就不曾疑过,为何失了元阳之身?又是何时何地与何人共赴敦伦?”
      染居松顿了一下,些许尴尬漫上心头。
      “我非练的童子功,怎会关注这些。且我向来寡欲,也不曾这般失态。”
      温白凛扯开他的腰封,一路吻去,这次染居松最后一点的心念是真的彻底崩散了。
      “我为凡仙,非绝七情断六欲之神,虽不贪花好色,原来亦是会有孽欲加身,即斩去三尸,也无法破执断情。”
      他手臂遮住眼,唇边是细微的颤抖,“我不成圣。”
      “若你弃我而去,我怕是永远成不了圣。”
      原来这才是他的心魔劫。
      纵然失了记忆,却仍旧埋在心底的恐惧,在这一刻明悟之下,破土而出,重见天日。
      第二日一早,染居松就给白玉做了一鼎小炉,白玉似模似样地把温白凛给他的那块石头放在火里烧着,竟也能定定心心地耐着性子枯坐一整日。
      温白凛路过,问他,“这是在做什么?”
      白玉肃着一张包子脸,“娘,我在感受火温。”
      温白凛忍俊不禁,问,“那你感受到什么了?”
      白玉垮了脸,“烫哦。”
      温白凛摸摸他的头,并不表露心疼,这点烫,不及本命火焚身的万分之一。
      “我儿不错,已懂其间之一真义,需再接再厉。”
      白玉笑逐颜开。其实他十分早慧,知道他娘不过是在哄他,可他愿意这样享受母亲的关心爱护。简简单单真真切切的,他想要抓住的爱护,藏在鼓励之中,即便他稚言稚语,在母亲那里,也从未受过轻视贬低。
      有歧峰讲学原定七天,虽只是剑渊的道场,因此处汇聚天下宫学,来的不仅只有剑修,但这其中自然数剑修最为狂热。原本七天的讲学,边讲边辩,边辩边证,若非学宫大比在即,这道场可能还有的做。
      能以百岁之龄入渡劫成开山祖师,染居松凭的可不仅是运气和武力,儒释道法墨兵六家之说信手拈来,剑渊这位百岁祖师的风采,着实少有人极。
      “我为逍遥之辩,不过信口胡言,若能解诸位之困,不失为我之幸,若引诸位之惑,我不能解,修行路远,亦有解惑之时,想必另有机缘。”
      “学宫大比不日将启,诸位不妨小住,可一览如今十八洲年轻一辈锋芒锐气,或许也能另有收获。”
      “宫学即日起开放,诸位可自行参阅,若有意者,可留下只言片语,入宫学典籍,供后人思论学辩,亦是学宫之幸事。”
      剑渊学宫上一次大规模开放,还是半甲子之前,那次开放是由于剑渊老掌门羽化,放典于天下修士,广修功德善缘。
      当时川清风也在,与人私斗差点毁了剑渊半边书楼,在学宫擂台上,被染居松打得抱头鼠窜,三十年不敢踏进剑渊一步。
      学宫是禁止斗殴的,但有所纷争,亦可上台比试,互相切磋只要不伤及性命,也是允许的。
      学宫大比,虽不是此意,也有定分止争,异曲同工之处,不过是场面更大些,年轻一辈的切磋较量,也是十八洲今后后继力量的格局一览。
      白玉烧了数天的炉子,小脸都要熏黑了,也没悟出什么道理,他爬到染居松打坐的腿上,捧着他爹的脸,“师父,你看看你的小徒弟,弟子愚笨,烧火也烧不明白。”
      染居松拍拍他的小屁股,好笑道,“爹在剑庐十三年,有一多半的时间都在烧火,你才烧了几天。”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11-19 21:05:16~2022-12-31 15:51: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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