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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心魔劫(七) ...

  •   “故赴天都贺新皇继位时,为历练于你,便也让你一同前去,没想到却遭遇天都王族绞杀异己。”
      “更没想到,云谯之难中,你以筑基之资,立地金丹,竟与分神修士力战而不落下风,一战成名。”
      染居松问,“这与温氏又有什么关系?”
      幽云大笑,“你知你从那分神修士手底所救之人是谁?”
      “与温氏有关?”他问。
      幽云叹息了一声,“是温氏之女,亦是新皇下令取命之人。”
      “她也是天都王族,前朝嫡长公主之血脉。”
      多有传言新皇继位不正,温氏不愿助纣为虐,且温氏子与长公主为夫妻,新皇多疑,假借温氏卜算国运之名,排除异己,又灭温氏全族,一石二鸟。
      “可惜,最后还是没能活下来。天都十三将星合围,个个皆是分神之上,若动杀阵,渡劫大圆满都无法全身而退,云谯之祸后,卜算温氏据说血脉尽数断绝。”
      染居松拧眉,“为何我竟无此印象?”
      幽云又灌了一口酒,“你的修炼路子,自成一脉,无人能及,当年大战后,你便昏迷不醒,方洲染氏将你送到幽极山调养修行。天都十三将星合围在云谯各洲之人撤离之后,当时你已在幽极山,等你醒来,这件事已盖棺定论,叫天都王族封口,无人再提。”
      “你救人之时,并不知所救何人,温氏灭族又在你离开方洲之后,本就是毫不相干之事,且一入幽极便是方外之人,自然更无人提及此事。”
      幽云笑了一下,看着染居松,“或许提丰神衣之名,你会知道一些,当年卜算温氏,在外行走时,多用丰神衣之名。”
      “‘丰神衣褴褛,慧眼鉴帝星’?”染居松问。此传言从天都建朝便流传至今。
      “新皇继任之前,隐有国祚不稳之象,又听闻丰神衣出世,几个有望登顶的王族便都在争夺丰神衣的青睐,谁也没想到,丰神衣会以名不见经传的温氏之名娶了长公主。”
      世人看来,长公主当年也不过是长于后宫闲时只会赏花弄草的一介弱质女流,兄弟虽都不是嫡亲,但也轮不到她继位,是唯一不可能参与夺嫡之人,可就这最不可能的人,在枕边人丰神衣之名暴露后被推上风口浪尖。
      幽云叹息,“这也是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的秘辛。如今知道当年昙花一现的温氏,便是大名鼎鼎的丰神衣一族之人,怕也是寥寥无几了。”
      染居松沉默,长老说到这种程度,他心里已是有底了。
      幽云拍拍他的肩膀,“凡人寿数不过百十年岁,敢窥天命的人更寿岁难昌,你那小媳妇来历为何,你不如自己去问,勿要瞻前顾后,给自己修行之路留下隐患。”
      染居松没在此事上过多纠结,转而问道,“长老已是见过白玉,但白玉破暗光未亮,长老如何确认他便是染氏血脉,还将浮云色给了他?”
      幽云摇头,“长了那么漂亮的一张玉脸,明眼人一看便知。”又恨铁不成钢,“你剑修的敏锐呢?活了百来岁,算作凡人已是过了一生,你怎的还是如此愚钝。”
      幽云气不过,又骂了一句,“简直愚不可及!愚不可教!自己的种都认不出来,那么懂礼的孩子,我染氏血脉,竟在外受苦长大。想你爹当年,多聪敏的一个人,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榆木脑袋。”
      他斜眼看着染居松,“你小时候那么愚笨,你爹娘都没狠心把你扔了,自个儿当爹了,竟把那么贴心的孩子丢在外头,真真丢我们染氏的脸。”
      染居松垂下头,老实认错,“长老教训的是。”
      这顺服认骂的样子,让幽云一口气堵在喉咙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都说剑修浑身是胆,皮囊之下尽是反骨,从来争强好胜,宁折不弯,偏这小子是个异类。
      染居松岔开话题,“五年前我修炼出了岔子,醒来便是在闭关的石室之中,似乎丢了这期间很长的一段记忆。长老可清楚是何缘由?”
      幽云躺在假山上,翘着二郎腿,打了个哈欠,“许是与你的功法有关。”
      十年,从筑基到金丹,刚入金丹便能力战分神,试问如此天赋神通,天下能有几人?
      “修行最难得的便是顿悟,于你而言,却容易得如吃饭饮水一般简单。你的功法仿佛是天道所钟,旁人皆无法轻易领悟。”
      染居松点头,自开悟后,修行确实过于平顺,仿佛有如神助,他也心知修行过快并非好事。是以便时常压了修为外出游历,以磨炼心境。
      幽云觑了他一眼,“五年前,中洲妖魔作乱,你受伤或许与此事有关。”
      染居松思量片刻,他的心魔劫,可能也由此而起。
      便听幽云又提道,“白玉小儿根骨特殊,我观他灵脉纤细,恐难以修炼。怕是命灯难点,亦难入祠堂。”
      染居松暂时还不想让别人知道白玉的异常,没有多说,只是同幽云道了谢,“多谢长老指点。”又说道,“还请长老在学宫多住些时日,学宫大比后,我欲往天都取建木,届时还请长老费心,为我儿点命灯。”
      幽云惊诧,随即又摇头失笑,“也只有你,能把如此狂妄的话说得轻描淡写。”
      白凤栖建木,这是欲铺通天路啊。
      回玉昆殿时,殿内母子二人已醒,正头碰着头凑在一起说悄悄话,染居松进去时,恰巧听见白玉说道,“娘,我也喜欢爹爹。”
      也?
      染居松抬了抬眉,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他立在门柱后,听见殿内的两人窃窃私语。
      白玉小声说,“我伤了人,他也没有责怪我。这个爹爹确实很好。”
      温白凛笑了一下,“娘不会骗小白玉的呀。他是值得你爱戴尊崇的人。”
      白玉手里握着她的衣襟,靠在她的怀里,然后听见她说,“咱们白玉生得这么好,脾气也好,温柔体贴,和你爹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娘时常想,白玉这般的好,都是你爹爹给娘留下的最珍贵的宝物和福气,是娘要捧在手心里的珍贵。”
      白玉害羞,“娘亲也是我和爹爹的宝物。”
      温白凛噗嗤一声笑了,“你怎知你爹爹怎么想的?”
      白玉理所当然道,“难道不是吗?我听学宫里的弟子说爹爹金屋藏娇,不就是说娘亲是爹爹藏起来的宝物吗?就和白玉一样,把珍贵的东西都藏起来,只和亲近在意的人分享。”
      不说温白凛被他稚气的见解说笑了,门外的染居松也听笑了,那张素来严正的面容不由自主就染了笑意。
      金屋藏娇竟是这么正义而美好的一个词。
      他没有进去打扰殿内说小话的两人,到别处去了。
      许是这几天修养照料得好,温白凛的精神好了很多。白日里就在玉昆殿内看看书,有时染居松在,就一起说说话,自从前番他在众人面前维护白玉,学宫内的弟子说话做事都更谨言慎行了些,是以白玉也不怕在学宫内行走,经常出入各种地方,像小动物一样,好奇地摸索熟悉地盘。
      好在剑渊的弟子都很照顾他,经常带他吃喝玩闹,甚至还会带他一起修炼。白玉无法修习灵力,但是习武强身健体也是好的,一套入门的基础剑法,练得有模有样。
      染居松也不怕他学杂了,都随他去练。他的道是随心自由的意,是以可常有顿悟,他的剑是心念所指的路,是以从不入迷瘴。他希望白玉也能有逍遥自在的路可以走,所以不替他选择,亦不为他自作主张。
      这日温白凛在屋里给白玉绣手帕,白玉抱着一柄木剑进来,他脸上带着笑,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无忧无虑的笑,“娘,你看,奚师侄送我的木剑。”
      剑是用桃木所刻,打磨得很光滑,剑上还刻了符阵,一看便是用了心的。
      温白凛扶住白玉扑过来的小身子,白玉爬到榻上,跪坐着把木剑举给她看。
      白玉问,“我该给奚师侄什么回礼呢?”他羞赧,翻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摊开小手,“我什么也没有呀。”
      温白凛从笸箩里找出几枚铜钱,随意抛洒了一番,瞥了眼卦象,便把铜钱用红绳串起,编了个漂亮的剑穗,“好看吗?”
      白玉托着腮用力点头,“好看!是给我送奚师侄的吗?”
      温白凛摸摸白玉的头,“如果他不嫌弃的话,白玉可以送给他。或者你可以再去问问你爹,有什么好的想法。”
      白玉抱着剑,拿着剑穗,“娘给的在白玉眼里都是最好的东西。如果不是奚师侄,我都不舍得送嘞。”
      他跑出门,又回头扒着门框,问,“娘。奚师侄是会出什么事吗?”
      温白凛抬起眼,笑着告诉他:“不会。”
      白玉攥着剑穗的手才松了松,呼出了一口气。别看他小,懂得却不少。他娘的铜钱可不会轻易给出去。
      染居松回来时,温白凛已经绣好了几条帕子,正叠放在笸箩里。他目光落在那几条帕子上,手指动了动,却没说什么,只是在榻上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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