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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心魔劫(三) ...

  •   旁边一声怒斥传来:“李兄还请慎言!”
      白玉分不清学宫弟子的服饰,但学宫内并非皆是剑渊门人,那挑事的李金文便是荡州岛的嫡脉弟子,仗着岛内两位渡劫供奉,便是在剑渊也是横行霸道,惹是生非。他这次,是为他岛内寻芳仙子打抱不平,寻这小儿麻烦。
      寻芳仙子追求者众,却仰慕师祖多时,师祖半点垂怜不曾有便罢,如今却收了个凡间女子,荡州岛的人心高气傲,可不是觉得被打脸了嘛。
      李金文斜眼看去:“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文镛兄,怎么我说错了吗?恼羞成怒了?”
      剑渊主修剑道,剑修霸道,在同修为对战中几乎一个吊打三个,单人对战更是无人能敌,当年云谯之祸,尚是金丹修为的剑渊师祖染居松更是连越三级力压分神修士,一战成名。
      方才出声的奚文镛,便是剑渊三代剑术佼佼者,今后最有可能承剑渊掌门衣钵之人。
      “玉昆殿前,容不得你荡州之人撒野!速将我剑渊弟子放下,否则休怪在下无礼!”奚文镛握剑的手紧了紧,虽说剑渊内对师祖带回来的两人也有诸多疑问,但剑渊门人没得让外派欺了去,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挑事,万万没有这个道理。
      学宫内三山六岛的弟子很多,派系复杂,素日里争斗也有,但碍于剑渊门规,也无人敢闹到掌戒师叔那里,便是奚文镛这个剑渊最受重视的三代,犯了错也一样会严惩不贷。李金文便是认准了这一点,量他是不敢出剑。
      “怎么着,我若是不放你又能奈我何?别忘了,学宫内禁止斗殴,这可是你剑渊自己定下的规矩,我与这小师弟不过闹着玩,你敢如何?还要向我拔剑不成?”
      白玉被拎得难受,他方才偷偷溜进厨房,厨娘瞧他可爱予他吃食,他悄悄藏了个包子在怀里,现下还热乎着,一经受力,竟是被压扁了,透过衣衫渗出了油来。
      被人瞧见了,叫破出来:“文镛兄,你这弟子还是个爱偷油的小耗子啊。”
      学宫三餐有规定,食不时不食。过时不餐,没吃就饿着,也不允许另开小灶。
      白玉听了,原本挣扎的身子停了下来。他垂着头,小小的脸紧绷着,本来就不鲜艳的唇抿得发白,圆溜溜的大眼睛垂着看不清神色,恍惚有缕黑气一闪而过。
      没待奚文镛出声,只见白玉还带点肉感的小手慢慢攀上李金文拽着他衣领的手腕,“说了,让你松手了。”
      他的声音还带点孩子气的童音,语气平平却又好像阴气森森,话音未落便听见令人牙酸的骨碎声,随即伴随而来的,是李金文响彻学宫的痛呼惨叫。
      那种被分筋错骨的疼,让他忍受不住将手里的小儿狠狠掼了出去,奚文镛未及出手,便见一道白色身影飘然而至,接住了白玉。
      狠狠松了口气,若非接得及时,就凭李金文那一扔的力道,这小儿非死即残。但看清那道白色身影后,奚文镛又是一口气一提。
      是师祖!
      众人规矩行礼。
      随后赶来的是学宫各学官及三山六岛各带队掌事。方才一众便是在商讨宫学之事,这次学宫讲道各家掌事都望能聆听三山六岛剑术第一的染居松开坛授课,然这位剑术出神入化的祖师已久不曾讲学,本也没报太大希望,但也不知是不是最近佳妻娇儿在侧,祖师心情大好,竟是有答应之意。
      众人未及高兴,便见这位祖师抛下一众突然离席飞奔而去。
      “何事喧哗?”
      染居松抚着白玉的背心,仍能觉出他惊惧之意,轻轻拍了拍,手上聚了灵力输入他灵脉之内,皆如泥牛入海。
      略有惊奇,却还是未动声色,见白玉安静下来,便轻轻地将他放在了地上。
      “回师祖,不过是弟子们闹着玩的。”虽是对李金文所作所为厌恶至极,但正值各派弟子应学之际,如今剑渊弟子不曾吃亏,瞧着李金文却是反倒略受了些伤的模样,奚文镛作为剑渊三代首徒,自然是要压下来,不想在此时多增是非。
      然有人却不这么想,那边荡州弟子握住李金文被捏断的手骨,冷笑:“剑渊的师兄莫不是想包庇你剑渊门人?少主不过是与那小童玩笑,竟遭如此狠手!”
      众人看去,只见李金文的手腕上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任荡州弟子施为,却也拔除不得。不禁具都狐疑地往那小儿看去。
      “这小儿也不知是何方怪物,怕是不知以何手段将一身妖邪之力隐藏了去,此番混入三山六岛宫学,怕是定有阴谋!”
      白玉哼了一声,小手轻轻蹭了蹭胸口的油渍,犹豫了一下想着都挤坏了,便索性将那帕子包着的包子掏了出来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不过就一未曾开窍入道的普通凡间童子,没有什么稀奇异常的。但李金文之手又是实打实伤成那般,好歹也是筑基修士,如何能被普通童子破了防御。
      便又又有犹疑。
      染居松上前,停顿了片刻,想牵住白玉,那小童人小气性却大,毫不领情地挥手打开了去。正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想想又默默地伸出手,试探地触了触白玉圆润稚嫩的指尖。这回却没再被拒绝,任由他温厚的大掌包住了小手慢慢收紧。
      染居松不由松了口气。
      “这是我儿白玉。”他出言维护,“若无确切证据,就凭你此番红口白牙肆意污蔑,便是你荡州供奉在此,我也定是不饶。”
      白玉啃包子的动作慢了下来,偷偷瞄他,见他也回看了过来,又别扭地把头扭向一边轻轻哼了一声,原本绷着的小脸上嘴巴却悄悄上扬了些。
      见此,染居松眼中也隐有笑意。
      “文镛,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直言便是,不要有所隐瞒。”
      “回师祖,是荡州弟子先出言不逊,屡次逗弄白玉小师……叔,弟子多次劝阻不听,小师叔才出手反抗,却被摔了出去。”奚文镛也并未添油加醋,至于金屋藏娇之类的不逊之言也是一语带过,“万幸师祖来得及时。”
      原本任由弟子借题发挥的荡州带队掌事,此时也不得不出来和稀泥了:“小辈胡闹,还请染仙长大量,不予计较。”
      染居松未言,只是从怀中掏出一瓶丹药丢到他手里:“我儿伤他,算是以大欺小,这瓶丹药权作赔礼予他治伤。”
      那荡州掌事脸红红白白,不过一黄口小儿,还是毫无根基的凡人童子,便是他染居松之子又如何,修仙以修为论资排辈,身份还论其次,什么以大欺小,分明是臊他荡州少主欺负个孩子,打不过吃了亏还吵闹不休失了颜面!
      但知道又如何,还是得乖乖接过好声道谢,留下最后的体面。
      染居松两手掐着白玉的胳膊底下将他抱起,丢下一句:“讲学一事,七日后有岐峰重开道场!”便入了玉昆殿,闭了殿门,留后面一众去留随意。
      众人面面相觑,寒暄两句便也带着弟子各自散了。
      另一边,玉昆殿寝宫内。
      白玉坐在温白凛床边,两腿荡着,一手握着娘亲的手,一手拿着包子慢慢吃,包子也不知是什么馅儿做的,即便是素的,也好吃得紧。
      他吃东西很慢,一点一点的像是慢慢品,也像是舍不得吃,很珍惜。看得染居松心里又是一酸。
      虽说以他之龄入渡劫境界,算是年纪轻轻天纵奇才了,但也已百岁有余,可和孩子相处这件事,不是说上了年纪就能无师自通的,染居松着实觉得无从下手。
      白玉慢吞吞地咽下最后一口,将帕子重新叠好收进怀里,在身上蹭了蹭手上的油渍,便默默倒了杯茶沾湿温白凛干燥的唇瓣,又小大人一样帮她拉了拉被子。看得出来照顾的动作很熟悉。
      他噘着嘴在温白凛脸上亲了一口:“娘,你什么时候能醒啊。”悄悄趴在她耳边:“剑渊好吃的可多啦,我偷偷给你留了一盒糕点,本来还藏了个包子,可惜被人弄坏了,白玉就自己吃了。”
      他以为是很小声,但以染居松的修为,便是百里之内蚊蚋之音都能听得明明白白的,又怎么可能听不清他的话。
      心下便有些复杂,不知是何滋味。突然冒出来一对妻儿,不知惊恐无措多些还是莫名其妙多些。到现在他都还没想好该怎么办,又如何处理,才能安排妥帖这对母子。
      他上前蹲在白玉身边,手指抹过白玉嘴边的包子渣,问:“这两天住得可还习惯?”
      白玉歪歪头,“凑合。同娘一起住哪都一样。”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以他有限的小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一件事:“你既是我爹,为何不同我和娘一起睡?”
      端方守礼的渡劫老祖被问得有些尴尬,无言以对也不知怎么同一小儿解释。若不是这小儿每次软声叫爹让他不知如何拒绝,他对这对突然出现的母子真真是全然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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