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3、灵异志(二十) ...

  •   褚魏叹了口气,将她抱起,“我不出来,你就要死了。”
      沈昧捂住脸,“我现在是不是太难看了。”
      张泛陵眨眨眼,死命掐着黄仙的脖子,掐得刚缓过劲来的沈昧直翻白眼,嘴歪眼斜的。
      她冷哼一声,“还有更难看的呢!奸夫□□!是你们腻腻歪歪的场合吗?”
      褚魏歪着头,他也不过三十多,正是大好年纪,本身长得又不差,看上去笑面盈盈,十足十的欺骗性。
      “小天师,我可以放你那小男朋友一命。”他前半句漫不经心,后半句便阴沉了脸,“你若再咄咄逼人,就一起把命留下吧。”
      张泛陵怒极,嫌弃道:“噫,做作!恶心!受死吧!”说罢,直接将手里的黄仙砸晕在地,连带沈昧也仿佛受了重击,咳出半碗血,昏死过去。
      她的拳头咯吱作响,并未停顿,拳风将将擦过褚魏的鼻间,只听他低喝了一声,“凶神!来助!”
      早在很久以前,他便以肉身为祭,凶神要借他复活,他也欲借凶神之力,一拍即合。
      如今对付一个经验不足的小天师,绰绰有余。
      果不其然,黑煞之气涌动,伴着腐尸臭气,阴寒至极,正克天师正阳术式。
      火候还未到家的小天师马失前蹄,被穿透四肢钉在乌郇邑的身边。
      她闷哼一声,把刚到嘴边的血又咽了回去,她拉着张小脸,“淦!大意了。”
      本来心急如焚的乌郇邑,被她逗得忍俊不禁,一下子笑了出来。笑过后,又添忧心。
      “阿陵……”
      张泛陵并不想他担心,“小事儿。本天师这就把你的命取回来!”
      周围的援兵尽皆自顾不暇,她只能徒手拔起手脚的钉子,阴气腐蚀着她的血肉,很快手脚便都鲜血淋漓。
      一次又一次被钉回原处,可倔强要强的小天师越挫越勇,“只要我不认输,胜利迟早属于我。”
      原文里的张泛陵也是这么个简单的性子,她的术,是极正之术,破一切魑魅魍魉,一往无前。可还没成气候的小天师,在强大的敌人面前,光有信念是没用的,实力的差距足以要了她的小命。
      最后的一击,是温白凛赠她的那只眼替她挡下。
      只见她的第三只眼里爆发出金光,金光里净是玄妙的金色符文,将她围在中间,消解着她身上的阴气。
      随即而来的攻击撞在符文所筑的墙上,也被尽数瓦解,可与此同时,金光也如烟花散落,再无痕迹。
      这下子,张泛陵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我把小白的眼睛弄瞎了!”
      乌郇邑艰难地伸出手,擦干净了她第三只眼流出的血泪,“别哭。我给你报仇。”
      他刚刚发现,这个窃命者竟然无法伤害他,难怪这么多年都是隐在暗处使人暗害于他。气运此消彼长,他笑着看着张泛陵,“阿陵,把你的气运借我一用。”
      张泛陵喏喏,小声道:“我运气还就是蛮不好的。”
      乌郇邑捏住她的指尖,“小笨蛋,你运气可是最好了。”
      张泛陵听话地结印,手心符咒隐现,与他掌心相和,几息后,乌郇邑踉跄着站起身,“窃我命者,我欲杀之。使我受刑者,必遭诅咒反噬。”
      他手里握着从妖物身上卸下来一根骨头,扑过去捅在褚魏的身上,他问,“因何窃我命!”
      再问,“因何迫我受刑!”
      三问,“因何害我亲近之人!”
      他的话音句句如刀,直劈人心。
      气运,此消——彼长。
      原来呈天气运的人如此得天眷顾,怪不得,这凶神要取他气运。
      他脖颈的伤口又崩开,染红了半边身子,“我自己的命,我自己来拿!”
      “属于我自己的气运,谁也别想夺走!”
      受伤的雄鹰亦有殊死相搏之勇,何况被逼入绝境的血性男儿。作为原文男主,乌郇邑自然有勇有谋,也有不灭的胆气和不服输的韧劲。
      褚魏抵挡着他的攻击,能明显地感觉到周身气运的流逝,他额头青筋毕现,“请凶神上身!”
      与温白凛对峙良久的虚影正等此刻,它将黑茧往温白凛的方向一抛,趁势遁入褚魏躯体之中,霎时阴煞之气暴涨,将乌郇邑撞出数米之远,无法动弹。
      他活动着自己新鲜的手脚,年轻的身体是如此有力。信步走到温白凛面前,怪笑道:“当初你把我逼得只能匿于墓中被压在山下不见天日之时,可曾预料到,有朝一日,你将死于我手。”
      作为凶神,它或许无法对抗正神,但作为人,他有能力杀死神灵。
      能杀死神的,只有它曾经的信徒。
      他邪笑,“只要杀了你,取了你的神力,从今往后,我便是这世间最强悍无匹的凶神!”
      温白凛小心翼翼地将褚晋放下,护着他微弱的心火不灭,她的神色永远轻描淡写,“区区恶煞,尔敢称神!”
      她单手掐诀,神力如浩瀚的汪洋喷薄而出。当初为缚阴煞以灵化形之时,让这藏身于凶墓之内的脏东西钻了空子,驱使恶役夺路而逃,令它为非作歹至今。
      今日她便补偏救弊,除了这恶煞。
      神力如刀锋而至,附身于褚魏的凶神不闪不避,即便这具肉身被神力重伤,它都无所畏惧。
      它盯着温白凛,看温白凛的唇边溢出鲜血,了然,“果然,神不能伤害它的子民,否则将反噬自身。”
      他猖狂笑道,“你杀不了我。可我,”他拖着脚步一步步走近,“却能要了你的命。毕竟——”
      “你如今不过是个煞气缠身,被自己的土地驱逐的半神。”
      温白凛不为所动,神力凝结成鞭,如狂风骤雨裹挟着山洪之势直接将凶神抽出肉身,她咳出的血到最后都开始带了盈盈绿色,那是土地的本源,“那又如何?我取你命如探囊取物,我要你死便不会留半点仁慈。”
      她护佑结界的手自始至终未动,将褚晋挡在身后,腾出一只手来从虚空里捏住凶神虚影,“小小恶煞,竟如此罪孽深重,今日我便送你归尘。”
      “不——不可能!你竟不怕死吗?”他没想到,神明对它的子民也会有杀心。
      温白凛淡笑:“不臣之人便是杀了又如何,我本将死,又有何惧。”恶役从叛神之日起,便不配再得到神的垂怜。
      她随手一捏,便将手里的恶煞消弭于天地。
      忽有异动,谁也没料到已死之人竟突然暴起,只见褚魏握住地上散落的妖骨,猛然向温白凛刺去!
      这是凶神最后的反扑。
      “小白——”
      张泛陵惊道!
      有道身影却比她的话音更快,是褚晋。
      他挡在温白凛的面前,“凛凛,别怕。”那根妖骨穿透他的心脏,他却只顾着捂住温白凛的眼睛。
      他舍不得温白凛见他最后的模样是他死时的模样。
      “你保护我那么多次,这次轮到我了。”
      他摘下左肩一点心火,为她焚尽周身缠附的煞气。
      那心火如微芒,却如星火燎原而起,煞气泯灭而心火亦燃尽。
      褚晋眼帘微阖,再无知觉地向后倒去。
      一双温暖的手,却轻悄悄地接住了他,将他安放在地上。
      没了温白凛的支撑,结界倏然溃散。
      她擦擦褚晋唇边的血,无视周围的混乱,伸手将妖骨拔了出去。
      “神保护世人,是出于责任。唯有保护你,是因为生了爱意。”她本将消散,不由轻轻骂了一句,“谁要你多管闲事。”
      她招招手,将小印纳入掌心,而后推入褚晋的心口,“镇守山神印,自今日起易主更名,我以旧主之名,宣尔听令,护他百年平安顺遂。”
      她顿了片刻,才说道,“百年后,如若诞生新的神明,自可另寻明主。”
      小印金光微闪,天璋二字淡去,没入褚晋心口,直至他胸前的血窟窿消失不见,恢复如初。
      温白凛抬起头,看着张泛陵,只见张泛陵哭得满脸的鼻涕眼泪。
      “小白,你要做什么呀。你是不是要死了。”
      温白凛失笑,“哭什么。你从前不还嚷嚷着要杀了我。”
      张泛陵终于忍不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哇——谁叫你那时身上煞气那——么重。”
      温白凛走过去,将一团神力推入她的额心,“我要走了,最后送你一件礼物。”
      她抱了抱张泛陵,悄悄说:“我封了褚老师的通感,让他以后安安稳稳地做个普通人吧。”
      “不要提起我。你也不要想念我。”
      张泛陵大急,“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呀!快住手!褚老师会发疯的!求求你住手吧!”
      温白凛放开她,笑了一下,“没用的。”
      她用自己最后的命数,来破褚晋和乌郇邑的死劫。
      她仰头看着天,最后看了一眼褚晋,最后一点神力,她留给了自己的双眼,“我的路,就只能走到这里了。”
      诞生于土地的神,双脚也被束缚在那一方土地,她能够走出来看一看,已经足够幸运了。可被自己的土地驱逐的神明,没有接纳她的土地,最终只能散于群山。
      如果没有褚晋点燃心火为她焚尽煞气,她甚至连散于群山的资格都没有,只能魂飞魄散不得善终。
      神明散于天地,在这世上的所有痕迹都将抹除。
      张泛陵看着她化作星点的身躯,痛哭失声。
      她摸着额头,那是温白凛再次赠予她的一只眼,勉强替她保住了自己的天眼。
      可这只天眼再次睁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时光回溯,一切恢复原有的秩序。
      可这秩序里,再也没有了那个为世人牺牲的神明。
      她恍惚地站在原地。
      营地里,拄着拐杖的乌郇邑撩开帘子出来,手里拿着本子,身旁褚晋边说,他边记。
      抬头猛然看见帐篷旁边的张泛陵,忍不住揉了揉眼,“阿陵,你怎么在这里?”
      张泛陵忍住眼泪,“来看看你。你是不是掉坑里了?怎么搞得这么惨?”
      乌郇邑挠挠头,“嗐,这不是为了保护文物,不小心摔的嘛。”
      张泛陵心里哼唧,她都看到了,明明是不小心掉坑洞里了,可她也没落他的面子拆穿他。
      却听乌郇邑问道,“你请过假了吗?你的易学课不是一向最难请假?挂科了怎么办。”
      张泛陵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她的假是温白凛帮了忙才请下来的,不知道老师还记不记得啊。
      “好……好像请过了。”
      乌郇邑摸不着头脑,“请过了你还哭啥呀。”
      最终还是敞开怀抱,张泛陵扑进去嚎啕大哭。
      “我看到你这样我心疼啊。”
      一旁的褚晋忍不住失笑,本想悄悄离开,没想到哭得不能自已的人还能注意到他。
      埋在乌郇邑怀里的人,悄悄侧过头,躲在他宽厚的胸膛里,只敢露出一只眼睛,眼神也闪闪躲躲地问,“褚老师,你相信这世上,有神存在吗?”
      褚晋摸了摸心口,莫名一阵难受。
      他沉吟半晌,“有吧。”可又苦笑,转了话锋,“我不知道。”
      张泛陵又埋到乌郇邑的怀里,哭得歇斯底里。她默默反驳,“有的,有的啊。”
      乌郇邑尴尬,对褚晋道歉,“教授,她可能学习压力太大,魔怔了。”
      褚晋也摸不着头脑,只是笑着,“没事。”就抱着书离开了。
      张泛陵推了乌郇邑一下,抹了把眼泪,倔强道,“就是有。”
      乌郇邑安静下来,慢慢帮她整理好面容,轻轻应了一声,“嗯。有呀。”
      他摸了摸张泛陵的额心,继而握住张泛陵的肩膀,“阿陵,你忘记你答应过什么了吗。”
      张泛陵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为什么你还记得!”
      乌郇邑竖起手指,“嘘,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褚老师?”
      乌郇邑沉默,“我不知道。”
      他真的一点都没看出来。教授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应该是都忘记了吧。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