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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手掌 ...
日还未暮,新雪来时正应拥暖炉,温藏酒,赏红梅缀天,瞧残云落地。
一年的第一场雪总是匆忙的来,凌冽又绵长的拂过城镇,迈过山郊,余下静寂,只有簌簌的,梢雪落地的声音,在这样的空气里格外的响,能够传到蹲在府门口执拗的陈昼耳朵里。
陈朝的人都清楚,越是这样萧瑟的日子,广阳王越是回不来,帝王不过刚刚上任不久,却像是要死死的把这位侯爷按在边疆,直到他呼吸将尽。
陈昼也清楚,陈断回不来。
但陈昼一般不信这个邪。
他也才到刚十一的谢居竹腰间那么高,蜷缩着身,窝在带着寒意的侯府大门槛,小小的手掌捂住被冻疼了的脸蛋,歪着脖子往山道上瞅。
陈昼费劲地猫腰,一手扒着门栏,正急着心瞧着远处。忽然吧嗒一声,耳边一响,头上虽不疼,仍怒了。
心里明晓是哪个人有胆子这样训他,早把臭脸摆好,转头便正对上那双清俊温和的双眼。
一瞬间陈昼有种自己忽然长高了的错觉,再仔细看看,才发现原来谢居竹是敛了衣袍蹲着身,一手卷着书卷,一手提着暖炉,蹙眉瞥他。
这讨厌鬼又来抓他回去了。
“小侯爷,天寒,进里屋吧,”谢居竹也不管陈昼是不是恼了,只把热乎的暖炉稳当的放在冻惨了的陈昼怀里,和声道。“侯爷这时节是回不来的,您去年不是知道了吗。”
去年您也这样等过,但是侯爷也没有回来。
谢居竹用温柔到残忍的语调一字一顿的提醒者陈昼,把记忆再次清晰的烙在他的心里。尽管没有带着一丁点的恶意,陈昼还是没有办法摆出好脸色,失落和委屈摊开在面上,也唤不出谢居竹一句敷衍的谎言。
两双眼睛相对看着彼此,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的互相看着,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争执,最后是陈昼先败下阵,不争气的湿红了眼角。
他记得谢居竹第一次见到他露出的眼神,没有打量,没有惊讶,没有喜爱,没有厌恶。小小的他攥着陈断的袍角,看着这位陌生“兄长”的眼睛,用尽力气嘶吼着哭泣。
“叫居竹哥哥,阿昼。”原本带着笑意的陈断有些尴尬的摸摸哭闹着的孩童“为什么要哭,阿昼,居竹是个很温柔的人啊,不会伤害你的。”
正值阳春,朗风送来满树桃芳,随着烟云款款下落,落在嫩柳般柔纤的眉,山雾笼过的眼。
只是这双眼的主人望着陈昼,就像在看虚无的空气。
谢居竹在桃雨般的天色里站着,淡漠的眼一次又一次的扫过他。
面前的绒裘露出着青布衫领,白绒衬着呼出的雾气,衬着白茫茫的雪天,也衬着蹲着的那个人无比疏离有礼的神情,每一天都看着的,无比熟悉的神情。
明明那双眼睛是如此温和,为什么会给自己这样的感觉呢。
因为我从一开始就让他讨厌吗?
“你,离我远一点!”
刚出口声音已经带着压抑的哭腔,陈昼的双手肆意的挥着,想要迫使谢居竹拉开和自己的距离。
谢居竹哪里想的到他忽然就来这样一招,一瞬间竟被吓得有些身形不稳,反应过来后,侧身抬手想要制住这个闹别扭的孩子。
他眉拧得极狠,下手却一点不重,只一只手便握紧了陈昼手腕,另一手刚凑到他羞愤而红还挂着泪点得面颊,停滞住,只触及垂下的发丝,把发丝轻轻拨开,让那双委屈的眯缝着的眼睛露出来。
少年的指尖带着浓烈的热气,泛着氤氲的茶香,从陈昼的面侧擦过,绕过红红的鼻尖。
陈昼不敢对上他的眼睛,像被逮住的偷了米做错事的小老鼠一样,夹杂着细碎的哭声,不住的念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要碰我,对不起。
不要碰我。
受伤的小兽对风吹草动也表现出殊死的抵抗,吓不得,吼不得,吵不得。
暖壶在陈昼胡乱的推攘下,滚烫的水全淌在谢居竹的衣衫上,嘶嘶的水汽声昭示着灼人的温度,被这样温度的水浸湿了衣裳,烫在皮肤上,带来的痛楚并不是能够轻描淡写的略过的。
“不会碰你的,小侯爷,”雪化样澄澈的嗓音低吟着,带着湿意的衣袖被谢居竹攥在手掌里,绒袖把他的手包裹起来,他对上陈昼疑惑的眼神,望向那双杏眸,轻柔而有着暖意的绒袖小心的盖在陈昼的手掌上,带着谢居竹的手心的温度。
“这样可以吗,这样就不算碰到了,不是吗。”
陈断说谢居竹是一个温柔的人,只要看他的眼睛就知道,陈断说,谢居竹有着春水般柔和的琥珀色眼睛。
陈昼不相信,即便被绒裘隔开的大小不一的手掌,在寒天里传递着微弱而温柔的温度,陈昼也还是不相信。但他总会近乎贪婪的握住谢居竹的手掌。
陈昼想不到再次握住这双手会是这种情况。
谢居竹的手伤很严重,为了演戏给萧记看,几乎把自己的一只手搭上。
他抽剑横刃的动作那么流畅,鲜血淋漓的手混着腥臭的泥水敷在陈昼脸上,充斥着铁锈味的血液在谢居竹故意做出的沟痕里淌着,在这样起风的天里,干的很快。
你的模样越可怖,敢靠近你的人就越少。
但陈昼还是感到压抑和害怕,这样的伪装让他连呼吸都感到难受。
那么他也应当清楚的知道,谢居竹比他承受的更多。
在谢居竹的计划里,对这个伤口的处理仅仅是擦拭干净泥水而已,他不能把伤口包扎起来,他明白一旦萧记看见自己的手,一切都将功亏一篑,陈居竹没有那个胆子赌的这么大。
过于用力的握着的手心让伤口有溃烂的痕迹,发红,红肿,腐臭。
谢居竹就一直忍到了现在。
“如果马上包扎,一下就会被看出来,萧记在陈央身边做了很久的事,要赌也得赌的稳妥一点。”
萧记离开了,也就代表谢居竹赌赢了。
当两个人终于在驿站安定下来,陈昼后怕的扯过谢居竹手掌打开的时候,才真正意识到是怎样的惨状。
陈昼死咬着下唇,用驿站的小铜盆打来的前堂烧开的水,给谢居竹擦拭伤口。他擦得很仔细,被泥水糊着的脸只看到那双认真的眼睛,两指捻着打湿的布,侧着伤口周围,慢慢的擦洗着。
已是深夜,桌上的油灯忽明忽暗,陈昼要凑得很近,才能确定不会让谢居竹的伤口碰到水。
他聚精会神,带着忐忑,那边明明压着痛觉的谢居竹,却忽然在极静的空气里,扑哧一声,轻轻的笑了,气息正打在陈昼的头顶。
“你在笑什么?我真的搞不懂。”陈昼的语气极快,带着愤怒,更多的是掺杂着的心疼“你手废了你觉得你能活吗,你觉得我希望你因为带着我逃命废一只手?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恶心了,你——”
“我在想,你这个脸涂得真的有点恐怖,”谢居竹直接忽视了陈昼后面的质问,只回答了那个最平淡的问题,垂眸散发,昏黄的光衬着他白皙的脖颈和面颊,显出几分病弱的美感。“抱歉,小侯爷,我只能这么做。”
手心的湿布忽然滞住,陈昼的眼神飘移了一会儿,才又开始手上的动作,同时响起的是这位小侯爷熟悉的,带着疏离和别扭的话语。
“你没有必要这样说…”想了想,陈昼又加了一句。“你好好休息吧…应该马上就处理好了。”
谢居竹没有回应,只是靠坐在榻上,侧着头,借着光低眸看着陈昼的动作,不去在意他流露出的抵触。
粗心大意的做事方式,写在脸上的情绪,表现心理的语言,和以前一样几乎没有太大变化的身形。
唯一变化的只有像是长了的头发,愈发像那个他没有见过的人的眉目。
谢居竹为这点庆幸,至少陈昼没有太贴着侯爷长。虽然看得出来几分相似之处,但若是真的和那些说书先生讲的似的,什么一个模子刻下来,怕是他今后再怎么小心谋划,陈昼总有一天也会死在这个点上。
他总不可能一辈子躲掉认识陈断的人。
因为紧张和羞愧而泛红的耳尖,拂过自己伤口造成细微伤痛的手掌,谢居竹清楚的记着这些过于熟悉的场景。
明白陈昼的所有顾虑,所有抵触的原因。
江潮般涌上的睡意把他所有的思绪掩盖,陈昼和谢居竹大小不一的手掌覆盖在一起,互相紧握给予的温度就和雪后的初阳一样,给人极度的舒适感。
让人不自觉的想着。不如就此长眠。
他很少有机会握住记忆里的这只手。
因为陈昼害怕他,所以他一直微妙的和陈昼接触着。
“你会丢下我吗?”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小声的询问。
谢居竹清楚这是陈昼的声音,比曾今的,留存在他记忆里陈昼的询问声更清晰的声音。
“不会。”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随意的答道。这个答案是确定的,他没有必要思考。
早在他从淤泥里爬出来,就已经决定为了恩情消耗完性命。
【陈昼不相信谢居竹是一个温柔的人。
即便这个人很大度的让他这个倒霉蛋握住他的衣角,牵着他回家,跟他讲今天做了他最喜欢的莲子糯米粥,他也不相信。
陈昼走在谢居竹身畔,偷偷扬起头,只看到对方好看的下颚线。他试探着握紧了隔着衣袍的谢居竹的手,除了更深的温度,没有得到更多的回应。
他害怕谢居竹的眼神,那次的眼神一直烙在他的心里。
但是牵着谢居竹衣角的时候,就看不到他的眼睛了。
只要不抬头,拽着他的衣角,就可以相信他是如众人所言的,那样如月光般温柔的人 。】
阳春时节的相遇。
带着鸟语花香。
桃李下本就该是最美的邂逅,不是吗。
【存稿快完。大概要缓更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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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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