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亲吻》楠安

28、跨年

　　二日时，下了一夜的雨总算停了，太阳早早地从窗外投进小缕的亮光。
　　姜允秀觉得胸口闷得厉害，皱巴着眉睁开眼，掀被子的手动了动便又停住。她晚上睡眠向来很好，属于关灯即睡的款，能保持较稳定的深度睡眠状态。
　　所以完全察觉不到闵洛是什么时候把手搭在她身上，又是什么时候把头埋进她脖子里的。

　　大概是半趴着的缘故，闵洛的呼吸一阵儿一阵儿地很长，呼出的热气反复的在她颈间盘旋往复。
　　受她的影响，姜允秀的呼吸也不自觉地慢慢变得小心起来，两个人的身子一起一伏，节奏也跟着同步。

　　心间像是被一片羽毛掠过，慢慢地发痒，忍不住颤抖。
　　姜允秀歪了歪脖子，试图拉开些距离，好让自己不会因为不断累积的热意而难受。可是她一动，闵洛也跟着动了动，甚至将脸贴得更近，眉毛眼直接抵在她的下颚线上。

　　她缩了缩脖子，身子繃得紧紧地，声音轻轻的：“闵洛？”
　　回答她的是一句轻声的呓语和窗外叽叽喳喳鸟叫声，它们汇合成浓重的印象一下下地织进了允秀的记忆中。

　　她最终还是推开了压在胸口的那只胳膊，闵洛深吸了口气，然后也慢慢醒转过来，并第一时间坐了起来，像受了什么惊吓似地坐在床上发着呆。

　　“不好意思，是我吵到你了。”允秀有些奥恼。她本意是想让闵洛多睡会的，晚上时闵洛说她容易择床，估计很晚才睡着也说不定。

　　闵洛双手抓了抓头发，转过来冲她露出令人安心的笑容：“没事啦，我平时起得比这还要早。”按着平时的状态，这会想必已经在骑车子上学的路上了。

　　这场雨后，天气变得渐日晴朗起来，气温却并不见升，每天早上倒是霜雾齐下。允秀很怕冷，手脚总是发凉，放在口袋里也好半天的暖不起来，只能不断地哈气。

　　在停车棚刚好看到闵洛，想到她骑那么远的车子，今早路边都起霜了，想必她肯定冻得很。姜允秀脸上全是心疼，小步跑过去把刚刚捂出点儿热气的手伸过去：“快快，趁我的手还没凉给你暖暖。”

　　“我戴着手套不会冷。”闵洛说着取下手套，拉过姜允秀的手，登时就笑了：“什么啊，你的手比我的还冰。”
　　虽然路上风割得脸疼，但她戴着厚厚的手套，手反倒没那么冰。
　　闵洛拢住姜允秀的手往里吹了口热气，顺带搓了搓：“分明就是想偷我身上的暖气。”
　　“嘿。哪有。”
　　明面上，允秀总觉得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但每到了下课时，就又偷偷地蹭到闵洛身后，偷偷地把冰凉的手贴上她的脸颊、她的后脖颈，然后笑嘻嘻地逃跑。

　　在这样愉快的日子里，时间过得越来越快。
　　姜允秀特别记得，那个时候临近元旦，班上的人都在准备节目。她一如即往地选择了成为这种活动中的一名普通观众。
　　幸而闵洛也没有要表演的节目，不过介于同司徒的关系还不错，晚上最后一节自习排节目的时候，她们总会以帮忙排演的理由一起翘课。
　　司徒她们在旁边排演节目，姜允秀和闵洛则负责给她们录像，同时有模有样地提出点儿场外人的意见。

　　大多数时候，闵洛和允秀都把摄像机调好放在桌子上，然后两人溜到操场上去闲逛。冬夜的星空很寥落，但总是异常的蓝，微光散落在静谧的青草地上。
　　允秀总是趁着闵洛不注意的时候，像恶作剧般，把手偷偷放进她的口袋里。
　　闵洛也总是不声不响，默默地握着那个指尖总是泛着凉意的手，一个指节一个指节地揉着，使她们慢慢地变得温暖起来。

　　这天，她们在操场上遛了一圈回到舞蹈室时，男生和女生们都倒在地板上休息并聊着天，看到她们进来，突然都整齐地噤了声。

　　他们的眼睛都落到了闵洛的口袋上。
　　允秀忽然从他们的目光中感受到了冬日的寒意，手畏怯地从闵洛口袋里滑了出去。

　　“你们是那个吗？”
　　有个男生笑嘻嘻地问了句。
　　“喂。你脑子没事的话给我起来再练下刚才的动作。”司徒的声音又大又严肃，男生做了个闭嘴的姿势，翻身起来就开始练习舞步。

　　允秀小心地看了眼闵洛。
　　闵洛仍旧是一副处变不惊的表情，默默地坐到摄像机前，把玩着镜头的角度和焦点。仿佛方才那人问的，只不过句类似于，外边天气好吗这样平淡的问题般。

　　晚些的时候，队员们都走了，司徒整理了下相机里的视频，然后镜头转过来对着闵洛和允秀。她们两个已经在椅子上静默地坐了好一会。

　　“最近很多人都传你们的事情，你们不会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吧？”司徒开门见山，刚才队员们讨论的时候她都在旁边听着。

　　闵洛和允秀很要好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女生和闺蜜很亲切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作为和闵洛高一高二同班过来的人都知道，这学期闵洛明显有些反常。

　　她以前人缘虽说不是特别差，但基本不会同人双出双入，司徒跟她的交情已经够深了，平时也都只是打打招呼，偶尔一起喝个奶茶而已。
　　她和姜允秀也就这个学期认识而已。
　　她们就互换衣服穿，还总是手拉着手，学校还有人曝了张照片。照片里的闵洛握着姜允秀的手，低着头，像是在亲吻那双手似的，两人手上还戴着同款手表，还是上半年新出的款，价格不菲。

　　虽然曝照的人只是说磕到了，好温馨之类的，下边也有许类似祝福的言论。但传到现实里，很多人下意识地，还是第一时间选择了往八卦的路上走：“她们是真的女通迅录吗？”

　　允秀有些慌张，耳朵尖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她其实听到好几次了。
　　甚至还私下去百度了一下关于这个词的意思，可是她只是想和闵洛当很好的朋友啊，她不知道和女生谈恋爱是怎么回事。
　　“应该不是吧，我们就是很好的朋友啊。”说完她看向闵洛。

　　闵洛亦看着她，目光沉沉的，似乎有几分不耐烦，又有几分焦躁，总之完全没有窘迫。她点了下头，然后迅速地将视线移向了别处，漫不经心：“很无聊。”
　　这样的问题很无聊，但还是给了允秀很大的压力，至少不好意思在人多的地方把手偷偷地按在闵洛颈间。也不敢把手随意地放进她的口袋里。

　　冬天越来越冷。
　　元旦前夕正好是周五，朱纵还是老样子，拉着姜征他们组局跨年，姜允秀不可避免地被安排了。
　　一行十几个人开了个包厢唱K，桌子上摆着各色用书包背进来的零食，还有点的几个小菜。允秀是临时被她哥拉过来的。
　　这会已经晚上九点多，允秀打算坐会就回家，她不怎么会唱歌，只能低头听别人唱歌顺带给闵洛发个消息：【出来唱歌了。】
　　【那好好玩。】
　　她聊天总是这样，格外的简短。
　　允秀瞥了瞥嘴：【可以和你视频跨年吗？】
　　闵洛：【？】
　　【就……我们可以一起倒数跨年啊。】闵洛的问号令允秀很不舒服，这有什么很难理解的吗。
　　闵洛：【我不太想视频。】

　　虽然不能喝酒，但一群人灌雪碧和可乐灌得也很嗨。允秀看了眼桌面上的零食，没什么食欲，仍旧低头，上下滑动着联系人。
　　突然想到最近几乎没怎么给金楼发消息。
　　大概是因为每天都习惯性和闵洛聊天的缘故，把以前的稍微有点往来的朋友都忘得七零八落了。
　　【新年快乐呀。】她像征性地发了句节日问候过去。
　　金楼很快就发了一堆表情包过来：【敢问您哪位啊，怕不是发错了吧。】
　　得。
　　看样子肯定是又生起气来了。
　　今天好像诸事不顺。允秀起身趁着她哥和朱纵不的注意的当儿偷偷溜出了包厢。一出门就兜了满脸的冷风，这会已经十点多，走到家也差不多十一点了吧。

　　她缩了缩肩，把衣服的拉链拉高些，稍一抬头却被人拦住。
　　拦她的人，头发被吹得蓬乱，脸颊发红，正微微喘着气，一下一下地，眼睛却紧盯着她不放，还露出几分玩味的神态。
　　朱纵原先也有专门邀请闵洛的，发了地址，不过谁也没想过闵洛会来这种地方，倒也没什么期待。
　　乍一见到，姜允秀很是意外：

　　“你不是说要和我跨年吗？”闵洛被冻得通红的手在允秀脸上贴了贴：“然后我就来了。”

　　凉意贴着允秀的脸颊直往心间又往小腹窜去，她整个人贴上去抱住闵洛，她眼睛酸酸的，现在才后知生觉地明白过来，为什么她方才会难过半个小时。
　　“我还以为你不想理我。”

　　她们在以前跑步时经常休息的地方坐着，刚好可以看到对岸的街区明亮的灯火。
　　闵洛递给她一个小盒子：“给你的。”
　　“什么？”
　　“新年礼物啊。你没有给我准备吗？”
　　闵洛问得特别认真，允秀有些结巴：“我、我现在去买。”
　　平时只要见到什么小玩意儿，允秀都会不由自主地买来送给闵洛，不然就是看到有趣的事情或人就画成小画当成礼物送给闵洛。
　　反倒是这样正经的节日她都没有想过要特意准备礼物，一时间觉得内疚不已。
　　“没有诚意，算了。”闵洛长长地叹了口气。
　　允秀双手摇了摇她的手：“不要这样，你说嘛，要什么礼物，我补偿你。”
　　“可是我没什么想要的。”闵洛照样望着河面微微叹息，一副凄零的模样。
　　姜允秀挨着闵洛，努力做出一副讨好的可爱模样：“帽子？新手套？背包？还是零食礼包？”
　　“我不要。”
　　“那你要什么？”
　　“抱抱。”
　　“嗯？”允秀没有反应过来，认真地问道：“什么？”
　　“有点冷，抱抱我就好啦。”闵洛转过来，面上几分笑意，几分不肯定：“可以吗？”
　　允秀松了口气，站起来将闵洛的脑袋按在身前轻轻地抱住，为她挡去河面扬过来的风：“当然可以啊。”

　　隔岸传来跨年的钟声，一切都开始了新的变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