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之刃]独色》遠夜十八

82、第八十二章

　　血液从结实的手臂上缓缓流进针管内，带着口罩的虫柱看上去就如同一个专业的医师或是研究员，而不是击杀过无数鬼的核心剑士。
　　她手法的专业性看得少年一愣一愣的，前边台子上拜访的各种瓶瓶罐罐和仪器也都是灶门炭治郎从未接触过的物件。
　　“嗯，灶门剑士你可以回去休息了。”‘医师’蝴蝶忍对他嘱咐，“在我说可以以前记得不要继续训练，私底下偷偷地练习也不行，最好待在病房里别到处走动。要是被我发现……呵呵。”
　　她的笑声比任何言语都具有威胁力，灶门炭治郎马上严肃地表示绝不会违背医嘱。不过说要走，他还没有回去的意思。好不容易见到了最近看不见人影的虫柱，他要把该问的问题都一次性问个明白。
　　“请问，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年按住尚在流血的针孔，再次提出问过好几个护理人员的疑问。

　　蝴蝶忍隐藏在白色口罩后的神情分辨不清，但是炭治郎猜想可能还是在一如既往地微笑，因为她的紫色眼睛是弯着的。
　　“这件事情听过之后请不要告诉别人，你的那两个同伴也不行。”蝴蝶忍转身将针筒内的血液分批次滴入了几根不同的试管内，做着炭治郎完全看不懂的实验，“当初袭击你的那只鬼很可能又进来过一次，但是没有人发现。她很聪明，没有选择会当场暴露身份的刺杀，而是在厨房为所有人准备的饭菜食材和水源里下了毒。”
　　“什么？！”
　　显然思想单纯的灶门炭治郎万万想不到鬼对剑士的‘攻击’还能有这种方式，他此刻暂时没心思去追究‘白乃呼’到底是怎么避开那么多人的眼睛混进蝶屋，下毒这件事大大地冲击了少年一直以来的观念，“这么说的话，我们所有人都中毒了吗？请问这是什么毒？”

　　医疗室内安静了一会儿，背对着灶门炭治郎的小个子女性放下手中已然产生变化的试剂，隐忍着极大的情绪说：“她在食材里滴入了自己的血。”
　　“什……”
　　每一个字每一个词的意思他都知道，可拼凑成的句子却那么让人难以理解，或者说，是难以置信。
　　怎么会有这样的鬼，怎么会有鬼能想出这种堪称恶毒的计谋。
　　炭治郎善良的性格遏止了想象力的延伸，要不是亲身遇到，恐怕穷其一生也无法预料到那只白色的鬼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来展开与鬼杀队的‘斗争’。

　　“我们遇上了一位非常聪明并且非常棘手的鬼，她和我迄今为止遇到的其他鬼极其地不同。”她说，“如果用往常的思维去猜测她的行动……会吃大亏的。这次就是这样，恐怕你的诱饵计划也早就被她看穿，我们这几天的表现在她眼里可能和台上的艺伎没有区别。”
　　炭治郎必须承认，他的方案是不成熟的。
　　当然蝴蝶忍没有要责备他的意思，谁也想不到他们此刻面对的敌人竟然如此富有心计，只在这方面他们就有些难以匹敌。
　　而这也越发突显了将其杀死的必要性。

　　“灶门剑士，现在不是守株待兔的时候了。为了所有人的安全，我们必须将她找出来……然后剿灭。”
　　有这样一只鬼在附近对所有鬼杀队的成员都是巨大的威胁，谁也不知道这名神出鬼没的‘白色女孩’在投毒之后又做出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炭治郎神情认真，他问：“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吗？”
　　“你们在恢复正常之前好好待着就是最大的帮助，刚才就有不少人把医生说的话当做耳旁风，非要在这种时候练习呢。”
　　他突然不是很想听蝴蝶忍接下去的话，也幸好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针管抽血造成的小细孔已经在按压之下不再流血，少年将制服的衣袖放下来并打开门准备回去。
　　“喔，对了。好像还真的有可以让你去做的事情。”
　　炭治郎回头。

　　***

　　这件足以震撼炭治郎许久的投毒事件，他按照与蝴蝶忍的约定没有告诉善逸和伊之助。听到他们对蝶屋内部奇怪的状况议论纷纷时，炭治郎内心的情绪非常沉重。
　　依蝴蝶忍的说法，那只鬼为了不被他们发现，投入的剂量很小。稀少的血液被稀释到许多的食物、水源之中就更加微不足道，以至于一直在用鬼的血液做研究的虫柱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其中的猫腻。
　　可是积少成多，当被稀释的血液食用到一定程度时……也会造成异变。厨房到底被侵入了多少时间现在无法确定，但推测应该至少有五天。
　　厨房供应的是所有蝶屋内人员的伙食，包括护理人员和来看病的剑士。相比较于剑士的身体素质，看护士们被鬼血影响得比较严重。灶门炭治郎他们三人还只是轻微的惧怕阳光和无法长时间在阳光下行动，一些身体不太好的看护士已经进展到会被太阳灼伤皮肤的程度，估计再多吃一顿饭就会被从里到外完全地转变成鬼。
　　假如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那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因为刚成为鬼的时候会感觉到极度的饥饿，并且更倾向于朝亲近的人出手。和看护士亲近的人自然也是看护士，她们根本不会对朝夕相处的同僚兼朋友有防备心理。到时候治疗剑士的神圣场所反倒变成了罪恶的魔窟——无论是蝴蝶忍还是灶门炭治郎，他们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就不可抑制地愤怒、后怕。

　　“幸好……”
　　炭治郎庆幸地叹气，还好在情况变得无法挽回之前发现了异状。
　　他们都很幸运，在这样的关头恰好有个‘食鬼人’敏锐地察觉到饭菜里不同寻常的血腥气。明明他也感觉到血的腥味，但是怎么也想不到它的源头居然是一只鬼。白乃呼这只鬼简直是生来克制他嗅觉的天敌，不但面对面闻不出异状，就连血都没有奇怪的气味。
　　「他真厉害啊。」
　　现在炭治郎才知道，原来那天在走道上撞见的那名魁梧剑士竟然是他们所有人的救命恩人。想必他就是在饭菜翻倒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察觉到些微的不对劲，才急匆匆地离开去查证的吧。所以那天他伸出的手臂其实也并不是要殴打看护士，他大概只是想捡起地上的碗盘仔细查看。
　　「下次碰到他一定要说声谢谢！」

　　有很多人对从没吃过人的祢豆子都无法接受，要是连他自己都变成鬼……那他们两兄妹就真的只能在夹缝里生存。
　　想象了一会儿他们二人都变成鬼的情景，灶门炭治郎不禁打了个寒颤。那将是会比现在艰苦几十倍的生活，没有落到这步田地真是太好了。
　　少年的脑袋里罕见地思考着许多事情，关于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关于要怎么样才能把罪魁祸首消灭。然而不算太多的对敌经验不足以支撑他去思索应对这么狡猾的鬼的办法，思考的结果只有乱哄哄的一团线头。

　　“炭治郎你也这么觉得对吧。”正巧这时我妻善逸抛了个话头给他，让后者十分茫然。
　　“额，什么？”
　　一向正直纯良的炭治郎忽然有些心虚，他怕自己很不擅长说谎的状态被善逸看出来。吃了鬼的血这种微妙的事情就算不是蝴蝶忍告诫他不能说出去，炭治郎也不愿意让同伴知道自己在无意间做了什么一言难尽的事。
　　“什么什么啊，我们刚才的话炭治郎都没在听吗。”金发少年气愤地指责他开小差的行为，“我们在说她们肯定有事情在瞒着我们！可是不管和香奈乎说什么她也都是那副可爱的笑脸，我都不忍心继续盘问了。”
　　猪头少年不屑地哼了声：“说得好像你问得出来似的，你这家伙也根本打不过那女人。”
　　“我只是不想伤害香奈乎而已！”我妻善逸不满地说，“你这个猪头是不可能明白可爱的女孩子有多么宝贵的，和你说了也白说。”

　　话题似乎被我妻善逸带过去了，炭治郎悄悄地松了口气。
　　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保持良好的状态等待忍大人把解药配置出来，不给她添乱。整个蝶屋——也就是说，蝴蝶忍自己其实也中了‘毒’。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做实验真是太了不起了，不愧是鬼杀队的柱。

　　“炭治郎……”
　　“……嗯？”

　　少年刚才悄悄叹气的样子好像被发现了，我妻善逸和嘴平伊之助两个人齐齐转头盯着他，这两束有如实质的视线使得灶门炭治郎后背直冒冷汗。
　　“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他‘哈哈’地笑着，乍一看似乎和平时一样开朗，但嘴角上钩的弧度其实带着不自然与尴尬。
　　“炭治郎你……果然瞒着我们什么吧！”
　　熟悉的幽怨眼神再度出现，但这回确实是他隐瞒了点事情所以显得格外难以面对善逸的脸。而伊之助则翘着脚侧着身子粗犷地躺在床上，虽然从野猪头套上读不出表情但被那双大眼珠‘注视’的感觉并不怎么好。
　　“俺就觉得你这家伙最近怪怪的！”

　　灶门炭治郎闭上眼睛把被子蒙过头顶，躲在棉被里面大声说：“对不起！我答应过忍小姐不告诉你们的！”
　　反正接下来不管他们要怎么样他都不会松口，炭治郎的众多有点之一就是信守承诺。
　　“切，不说就不说，弄得我很想知道似的。”出人意料的是，金发少年满不在乎地嘟哝一句后便缩到被窝里，“好了睡觉了。”
　　“哼，俺也睡了。”
　　说完，猪头少年立马发出熟睡的鼾声。

　　蒙住脑袋的炭治郎把被子移下来正常地遮盖住肩部，他转头望见两名同伴在黑夜中被月光照亮的面庞，顿时觉得怎样的未来都不再可怕。
　　这件事情蝴蝶忍前辈一定能够顺利解决，而他们也一定可以把鬼舞辻无惨打倒，让祢豆子恢复正常，所有人都不会再因为鬼而痛失亲人、遭受折磨。
　　如果这样美好的日子可以到来，那就太好了。

　　次日，三人一醒来就听见护理人员告诉他们说特效药已经连夜赶制了出来，剩下的就是一边服用一边观察情况，即使觉得身体已经恢复健康也要再继续服用三天药物才能保证根除。
　　“欸——？”善逸捧着一闻就苦得不得了的药汁，做足心理准备伸出舌尖尝了一口，“……呸！呸呸！”
　　少年的五官挤成一朵菊花，使劲地往外呕吐沾上药剂味道的唾液。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这东西喝了会死人的！”
　　我妻善逸拼命地摇头全身心都在拒绝喝下这碗‘毒药’，然而平时温柔的看护士们在这方面出奇地严格，她们一人架住金发少年的一只胳膊，第三人负责把黑乎乎的药剂一股脑地倒进他的口腔。她们嘴上还气呼呼地说：“这可是忍大人通宵做出来的解药！一滴都不许浪费！”
　　“唔唔唔……咕噜……”
　　一碗药见底，我妻善逸瘫倒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几乎是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去。

　　三名少女解决完一名不肯吃药的病人后，目光转向下一个。
　　灶门炭治郎和伊之助一惊，马上咕噜咕噜地吞完了药剂，让她们满意地把药碗收走……然后也和我妻善逸一样瘫倒在床上。
　　苦到极致的味道覆盖在整根舌头上久久无法驱散，它不断地污染着新分泌的唾液成为‘毒药’的一份子，顺着舌头流进食道，让噩梦般的味道无限折磨味觉正常的病人。

　　实际上蝴蝶忍为了让这些精力过分旺盛的剑士安静下来，特意做成了这样的味道。她给自己和看护士做成的药剂其实是正常的药味，并不像炭治郎他们喝到的一样惨绝人寰。
　　同时，当药剂正常发挥效果时会抑制并驱散体内的鬼之血，这个过程体现到身体上的表现便是昏昏欲睡毫无力气，算是一个双重保险。

　　经过这档子事，现在蝶屋对于食物的堆存和看守极其严格，几乎等于全天都有人员盯着面前的食材。并且也倾向于当天采买当天用完，再也不多放。水源更是从附近的河边采出流动水，最大程度地防止被鬼之血污染。
　　一系列措施的成效显著，五天后程度轻微的人已经恢复如初，一周后剑士全部无需再饮用药剂。

　　然而蝶屋的危机还未结束，因为他们仍旧未能找到白乃呼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