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七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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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呜……”
成熟的女性被少年用白色的细线割出大大小小的伤口，她害怕地倒在地上哭泣。在激烈的情感冲击之下居然不小心褪去累给予的外貌，露出了她原本的稚嫩模样。
这无疑加重了少年对她的不满与厌恶，累皱着眉将那张幼儿的脸整个削了下来。
“真没用，母亲可是这里第一个会露出原本样子的成员。难道给那么多的血液都不足以让母亲的实力哪怕有一丝增长吗……”阴冷的语气像寒冬的雨水一般，将刺骨冻人的阴冷寒气吹进母亲的五脏六腑，“三姐死了，你应该直到这是谁造成的结果吧。现在父亲的精神很不稳定，母亲可要负责啊……别再让我失望了，我没那么多的耐心。”
“是，是……我会做好的！”
女童的声音在说到一半时变成了成熟的女性嗓音，她努力地在极重的伤势下变回了‘母亲’应该具有的样子。
「累……累好可怕！」
她大约从未想过以前冷淡但却态度温和的累会变成现在这样可怖，好像稳定他精神的枷锁白取走之后，寄宿在内心的恶魔就占据了主导。凶狠暴戾，没有任何感情可言。被他的极具冷意的眼神锁定的人物无疑会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像母亲那样语无伦次哭个不停甚至不算多么特别的反应。
由于大哥和三姐在同一天内死亡，剩下几人负责的区域也会有所变动。
他们正是为了这件事聚集在这片空地，然后旁观了一场两人并不算陌生，但也确实有不少时间没见过的戏码。
形势发展到现在这样，不论是二哥还是四姐都没多少心情去幸灾乐祸——万一母亲死了，很难说他们两个人究竟哪个会成为累用来发泄情绪的沙包。
是的，发泄。
平时互看不顺眼的两名老资格的幸存者不约而同地觉得累在发泄情绪，虽然以前也不是没有类似的情况发生，但相比较起来好像有些微妙的不同。自从二姐不在之后，这座山上平和安详的气氛一去无踪影，真正成为了一所监牢。
少年用在低谷和更低谷不断反复的气压来回折磨着自己和其他人，而暂时处于漩涡中心的便是没脑子的母亲。
这次过后，她要负责的区域更大并且朝向剑士最常进山的那一面。
为了不再犯下昨天的错误，母亲必须收起玩乐的心思把注意力集中在杀死敌人上……虽然就之后的工作量而言，估计她也没时间再去想别的事情。
惩罚完母亲，累离开空地自己一个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压力的源头离开，在场的三只鬼都放松下来。二哥和四姐冷漠地回到各自的房间，剩下母亲一个人还坐在原地百感交集。
她到现在都还没完全接受三姐已经死了的事实，明明前几天她们两个还有一次不太愉快的谈话，忽然之间就再也见不到了。
更让母亲难受的是，导致三姐死去的原因，竟然是从她那里逃走的一名剑士。
是她的错，让本不应该出现在山中深处的鬼杀队拥有偷袭三姐的机会，这一切都是母亲的过失。
前所未有的紧张感充斥着母亲的心灵，懊悔、担忧、恐惧……许多的情绪全都得知三姐死讯的一瞬间涌入她的脑海。从来都是按照三姐的提示行动的母亲丧失了推着她前进的力量，而她自己甚至连哪边是‘前方’都分不清。
在玩‘木偶剧场’的时候出了大错……那么她之后还要继续以这样的方式来消灭剑士吗？
可是，不用三姐告诉她的战斗方法，自己又能如何去战斗呢？
母亲想不出来。
没有人帮助她思考之后，内心还是小女孩的母亲的世界瞬间变得极度复杂，复杂到她看一眼就觉得可怕。
于是到最后，她也只好依旧按照三姐当初的建议，用操纵木偶的方式来迎敌，和之前没两样。
毕竟，这也勉强算得上是三姐留给母亲的‘遗产’。
***
引发之后一连串事故的那一天夜里，受到蛛丝牵引的父亲顺从地将往回赶放在第一位。
然而他和三姐之间并不只有两三步的距离，要赶到现场可能需要个几十秒吧。这时间其实不算长，可是战斗这回事是非常争分夺秒的，一息之间就会发生惊天的变动。
三姐出于安全考虑拉开的这段距离，也成了她求援的最大阻碍。
父亲最终还是没有及时赶到，当三姐被暗含怒火的剑士一刀砍下头颅的时候，竟还觉得有些荒谬。
虽然预想过自己的死亡，但没想到它这么快就来了。
在小女孩的想象里凭借她和父亲的组合起码也能撑上好多天才会疲于应对，她不应该折在刚刚上场的时候。
不过再不应该这也是事实。
尽管她的实力不算特别弱可也并不很强，蛛丝的主要能力还是辅助性的，很不适合面对面的单打独斗。那日轮刀又是专门克制鬼的武器，一旦被伤到就极难愈合……三姐还未进化到二姐那样的铜墙铁壁，遇到鬼杀队的第一反应理所当然的是逃跑。
只是……没多少战斗经验的三姐，全身心扑在观察父亲那边的动静而疏忽了自身的安全，在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危险会从背后出现，没办法和一下子爆发出来的剑士拉开距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越来越近。
“去死吧！！”
当剑士紧握住手中的日轮刀，带着一阵风跳至小女孩的上方时，一切都宣告结束。
指尖用于抵挡的蛛丝在克制武器的面前就像真正的蛛丝一样脆弱，闪着奇异光芒的刀剑贴上小女孩稚嫩的颈部，然后将其折断。
这还没有谢幕，三姐的故事还留着一些小小的尾声。
剑士似乎把她当成了幕后操纵着‘人偶’的那只鬼，在确定斩断了脑袋之后仍旧带着滔天的怒火。这怒意让他变得疯狂，一刀又一刀，冰冷灼热的钢铁刺进幼小的身躯，像是要将同僚们遭受的痛苦全都还给这些作恶的鬼。
也难怪。
毕竟三姐的指尖也有蛛丝伸向不知尽头在何处的远方，剑士的误认是合理的。只是母亲作的孽却让无辜的三姐来承担，实在是倒霉。
「不过这种方法是我想出来的，所以也不算完全无辜……唉。」
到头来还是她种下的因。
小女孩滚落在旁边的头颅上那一双无神的双目毫无感情地看着剑士虐待自己的‘尸体’，把好好的一个身子戳得全是暗红色的洞，流淌出来的鲜血甚至已经将地面染成罪恶的红黑色。
被残虐的是她的身体，但三姐却仿佛在看无关紧要的表演一般毫无波澜。
她甚至在想，愤怒果然不是一件好事，它无疑会降低一个人理智思考的能力。这人现在发泄得这么来劲，不知道一会儿父亲来了之后还逃不逃得掉。
「估计不行吧。」
意识渐渐消失的三姐想着。
没在击杀她的第一时间逃走就已然错失了最佳的机会，体型庞大的父亲看上去不灵活，但赶路的速度可不是他们这些‘小短腿’能比得上的。
将愤怒化为力量的剑士，能否再次凭借这一腔热血把父亲的头颅也一并割下呢？
大概是父亲先一步把他的脑袋给拧下来才对。
用巨大的手掌将核桃似的圆球捏碎，爆出黄色红色的浆液。用巨大的拳头一下一下地捶打没有生气的躯体，就像剁肉馅一般反复捶至再也看不见一丝原本的形态，将所有的细胞都碾成粉末的疯狂会把剑士彻底残杀干净。
那场面一定会很解气。
剑士现在对她的身体捅了多少刀，在不远的未来他自己就会遭受多剧烈的报复。
但是小女孩……不，这名已然成年的女性坚持不到那一刻的到来。在剑士被疯狂的父亲追杀至死之前，她得先走一步。
没有人记得她曾经来过，也不会再有人记得她原本的样子。
就这样像被大风吹起的一粒沙子又飘回无边无际的沙漠之中，像天上落下的雨水汇入深不可测的大海一样不留痕迹。
三姐不觉得悲伤，这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终末。她虽然比一些人早经历，却也比更多的人晚经历。
朦胧中似乎有父亲的大喊传来，他似乎在说……
“不要碰我的孩子——！”
滔天的情绪迸发和多么血肉模糊的场面都和三姐全无关系了。
她现在，正享受着生命中最后的、会持续到永远的安宁。
***
温馨的气氛分崩离析，受此影响最大的莫过于母亲。
她的日子不太好过，亲手害死三姐的惊慌失措仍然盘踞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但比这更加让她招架不来的是累的折磨。
其实在很久之前累就说过，身为母亲应该要看好父亲不让他乱来，可那个时候由于有三姐在，于是这件事情便顺理成章地变成了三姐要负责的工作。那么三姐走离开之后，她就再也无法躲藏在别人的身后了。
可是母亲并不知道该怎么去平复父亲的心情，她不像三姐有着外型上得天独厚的优势，根本没法子让最近尤其狂躁不安的父亲听话。
同样的话，由三姐说出来和由她说出来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效果。尽管母亲早就猜到，在真正看到父亲一点也不理睬的样子时，还是非常失落……因为他们待在一起，也有十几年了。
即便她和父亲之间没有过对话，但这么久的相处，就算是木头也应该有些反应吧？可是这个男人没有。
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处理父亲的问题，于是便掩耳盗铃地选择了逃避，把心思都放在剿灭剑士上。寄希望于在这方面做得足够优秀然后去抵消在另一方面的失败，又或许父亲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恢复‘正常’也说不定……
很不成熟的应对方法。
不过以母亲的水平，最多也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这一切都被累看在眼里，他始终掌控着那田山的大致情况。
不过这几天他却不像刚开始一样对任务上心，而是将它全部分配给了其他人。这其中有最初的几批剑士不够资格让他出手的因素在，但更多的……他想自己安静地待一会儿。
当少年坐在树叶茂密的树枝上时，仿佛被动地拥有了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小空间。
其他人很难在山上那么多的树里找到他所在的那一棵，所以显得格外安宁。以前他常常和二姐像这样坐在上头，看着大哥和三哥在下边玩游戏。
说不上是多么有趣的活动，现在回忆起来竟然还能从中品味出一丝乐趣。
后来成员换了几个，他们的世界也渐渐缩小。再也没有会主动亲近他们的家人，即使顶着相同的样貌和相同的身份，第二代的大哥和三哥也都不是他们两个怀念的那两只有点可爱的鬼。
而现在，所有和他走得近的家人都离开了少年的身边。
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感受过单独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滋味，也很久没再与多年前的自己一样再进入怎么做都觉得不开心的时候。
累不开心。
不仅是因为家人的无用，更加是再次认识到了二姐果然是非常特别的那一个，特别到他竟然有些无法承受二姐不在的事实。
过去他曾经也像现在这般孤身行走在地面之上，百无聊赖地看这座被他管辖的山头。那时的少年从不觉得自己其实是寂寞的，因为在山的其他地方还有几个家人在，这里是他的家园。
然而如今却是截然相反的心情。明明所有的一切都不曾改变，仅仅是失去了经常在他身边蹦蹦跳跳的小女孩，自以为习惯的景色仿佛变成另一种模样。
少年又变得不习惯起来。
“其实他们都是可有可无的……”
累忽然发现了这一点。
他终归还是认清了一个事实，那便是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二姐。就像大哥和三哥一样，没有人可以代替。
可比起大哥和三哥，二姐的重要性又高出太多……对比得其他人分外渺小。
只要月亮依然是那轮月亮，周围究竟有多少星星点缀并不是会令人在意的事情。繁星很绚丽，但仅仅一轮月亮的夜空也有别样的美。
一夜夜地看着无论何时都不曾改变过的夜空，孤身一人的时候更显得冷清。
但是少年已经知道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渴求，他的执着是为了什么。
从始至终，能照亮漆黑天空的一直都是月亮。
失去它的夜晚不再静谧美好，只有无边无际的寂寞和单调。
少年打算去找回自己的月亮，可是现在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等这里结束……」
等任务完成，他就该去找无惨大人了。
***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