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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 61 章 ...

  •   顾昭不合时宜一咳,不知如何出来的,刘翟瞧他站不大稳,伸出手扶了扶他,
      “芷宜,有酒吗?”
      刘翟道:“军中禁酒!哪来的酒?!”
      顾昭没好气看他一眼,“我前几日还见你和王祎才一起喝酒了……”
      刘翟心虚地别过了头,“你都听到什么了?”
      顾昭道:“离得太远,没怎么听清楚,但不用想也知道,定然与你那张明锦有干系。”
      刘翟干干笑道:“是啊是啊……”
      “是什么是,酒还剩着有吗?”顾昭轻咳了一声,“不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刘翟故作淡定,“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顾昭摇摇头,“也没什么,就觉得你近日对很多事情似乎都很上心,先前你眼里可只有川穹白芷雪见草,这几日似乎对战况也有了许多独特的想法。”
      刘翟道:“大概是这世事过于无常,若是对自己周围的事情一无所知,当意外真正来临的时候,会茫然无措,我不想那般茫然无措。”
      顾昭点了点头,眉头一展,手搭上他的肩,“莫想这些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走,喝酒去。”
      刘翟摇首一笑,无奈道:“世间尚有‘不得已’,难能随心所欲。”
      顾昭也摇头一笑,“所以才要及时行乐。”
      待到月挂中天,刘翟小心翼翼地搬出两坛酒,不是什么名酒,也不是什么好酒,就是平常人家酿的果子酒,于顾昭而言,这点酒是万万灌不醉他的。
      酒过三巡,顾昭心口闷闷的,便策着马出了营帐,不知过了多久,马儿停在了某处,不再前行,顾昭往周围一看,竟是跑到了清风县,望着上山的小路,顾昭莫名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便慢悠悠地往上走。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
      顾昭听得一怔,往旁一看,一人正在月下舞剑,正想着是谁家的儿郎在此地舞剑,婵娟清莹,桂枝弄影,顾昭垂首一看,长剑泛着白光,一人着了身白衫,月暗星稀,落尽桃花的桃树久久伫立,云过风静,树影森森,舞剑的清瘦人儿举目一望,正好与顾昭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顾昭喉咙一热,寒暄道:“子渝,你……剑法不错。”
      江辰收了长剑,“顾昭?”
      待到顾昭走近,江辰皱了皱眉,“将军喝酒了,军中不是禁酒?”
      顾昭狡黠一笑,“那子渝,你道我醉是没醉?”
      江辰一愣,闻到似有若无的酒香,只是些寻常果酿,醉不了人,遂有些无奈,缓缓道:“醉或是不醉,那都只有将军自己知道。”
      说罢往后一退。顾昭也止了止步伐,哑然一笑,“你倒是帮着泊临,下了盘好棋,我几次三番想着来揪你的错处,好让自己心里不再老想着你,想来终究是我自作多情,你本来便是个捂不热的人,我牢牢的想牵着你,你却恨不能砍了自己一双手也不愿意跟我一齐走。”
      “你是个玲珑心窍般的人,你要的,我本猜着五六分,可后来,我才发现,也许你同泊临那样的人才会惺惺相惜,现下把话跟你说个明白了,也就不在乎了。”
      江辰淡淡道:“将军如此看子渝也没什么错。”顾昭向前几步,严严实实地抱住江辰,“可我就是不愿意松开,因为,子渝,你在说谎。”
      江辰心一沉,“我所作所为,皆是真心实意。”
      顾昭左眉一挑,“可我不信,就如同现在,你与我数月未见,方才你见到我,分明很欢喜,子渝,说实话,你究竟如何想的?”
      江辰与顾昭对望一眼,不可置信地想,位高权重的大将军,深得民心的五皇子,不仅犯了军中不可饮酒的规定,还故意耍着无赖没醉装醉。
      江辰突然负手一笑,“将军,不重要了,这一切,很快便结束了。”
      顾昭疑惑道,“为何?”
      江辰道:“想必将军比我更清楚如今的局势,如今怎么看,代朝都是负隅顽抗……还不如趁早休战的好。”
      顾昭心知他说的没错,但还是追问道:“江子渝,你很想看到如今的场面吗?也想看我败一回吗?”
      江辰半晌无言,末了,他才低低说道:“将军,你已经乱了,还是多多想想如何活着回去的好。”
      顾昭一拳捶打在桃树树干下,“没错,我乱了,而你是个无心之人,所以你不会乱。”
      “无心之人,不会乱,却会痛……”江辰略略垂目,咽了半句话。顾昭皱眉,察觉一丝不对劲儿,“子渝,你这话什么意思?”
      江辰提着剑往回走,顾昭却从背后拉住了他的手,“你若是不说清楚,休想离去。”
      许久,江辰无可奈何叹息,“顾昭,为何人始终会有那么多迫不得已,那是因为有人让你身不由己,我先前跟你说,最是垂涎苏堤的美景,如今依然如此,可我却未曾仔仔细细看过它,诸事浮光掠影,因此身不由己。”
      顾昭呆了半晌,缓道:“子渝,我也曾说过,若是你想自己去解决那桩私怨,那我便等你便好了。”
      江辰敛了心神,淡淡道:“将军,夜深了,此处风大,还是应当尽早……”“回营”二字还未说出口,顾昭整个人便直直地倒在了江辰身上。
      “将军?将军……”江辰扶着他进了清风县的屋子,点了蜡烛,这才发现他胸前一片鲜血,想是伤口裂开了,加上饮酒,又吹了许久冷风,这才晕倒了。
      江辰轻轻褪下顾昭的外袍和里衣,看着他胸前的伤,皱了皱眉,正打算去外面打盆水来,顾昭突然勾住了江辰的手指,“子渝……”
      江辰止住了脚步,见他额头冒着细细的冷汗,双眉微蹙,不由得心下一柔,半蹲着伸出手轻抚顾昭面庞道,“怀瑾,无事,我只是去打盆水。”
      顾昭这才缓缓松开。
      江辰打了盆水,一点一点为他擦去血迹,又在屋内找到了干净的白布,这里他时常过来坐坐,东西还算齐全,正当他帮顾昭包扎好后,俯下身,轻轻碰了碰那人的唇,谁知下一秒被某人翻身欺压在上,回应以狂风暴雨。
      江辰还没反应过来,顾昭轻轻道,“任君半点不由人,念吾之心情且真,子渝,不管你有什么身不由己,今夜我且管当自己醉了,明日大不了忘了便是。”
      江辰耳垂微红,忽而感觉脸有点发烫,故作淡定道:“怀瑾,你身上有伤。”
      “你上回还说一只手也无妨的。”
      江辰:“……”
      顾昭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子渝,今夜你就陪在我身旁,一刻也不要离开,若我真的不幸成了个身败名裂,不得民心的,那我就继续做我的……”
      “隐君子吗?”江辰回道,仍旧耳廓微红。
      顾昭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子渝你怎知?”
      江辰将人挪到身旁,盖好被子,“这是将军自己说的。”
      顾昭摇了摇头,“不,子渝,这并非我说的,我六年前带兵打仗时,有一次凶险万分,为了突出敌军的包围圈,有一人小兵救了我,那时我身受重伤,那小兵便是那时候对着我说,朝堂上诡谲汹涌,就算进了军营,也不能躲避祸事,古往今来,有多少将军贤臣能够安安心心地解甲归田,颐养天年,不若归耕,做个闲人,当个人人羡慕的隐君子。”
      江辰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但随即恢复如常,顾昭并未察觉,接着道:“我当时已然神智不清了,可他说的这段话,却叫我记到如今。”
      “顾昭。”
      “嗯……”顾昭的嘴被某人严严实实堵上了,思绪飘回了在清风县时,江辰也是这般毫不讲理气急败坏地亲了上来,缠绵悱恻,像是有些话他说不出口,却想表达出来。
      这一夜,顾昭睡得很是安稳,朦朦胧胧中,只听到一句呓语,有人在他耳畔轻轻道:“怀瑾,我从未后悔,那年上元佳节,在人群中遇见了你。”
      翌日,顾昭醒来时,江辰已经不见了,他捶了捶额,为何每次一在江辰身旁,就睡得如此安稳,要放在往日,那定然是有任何风吹草动便醒了。他望着身旁空空如也的另一半,心里感到很不安,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会如此不安。
      顾昭起身,这才发现,这屋子被打理的十分有趣,桌子放在床边,矮凳放在门边,书案摆在墙角,堆了些书稿和杂物,他先前便十分喜欢如此摆置自己的寝宫,只不过如今,倒是不常如此了。
      牵着马出门时,天正下着蒙蒙小雨,潇潇雨暮,轻雾拢云,寒风乍起,吹来的却是浓浓春意。
      “江子渝!”江辰回头一望,阿朵正偏着头笑着看他,“昨夜一夜未归,说实话,是不是幽会佳人去了?”
      江辰回道:“只是去办些事情。”
      “办什么事情?非得要大晚上去办?”阿朵步步紧逼,“该不会是背着泊临做了亏心事吧!?”
      “这……”江辰踌躇一会儿,才慢慢道:“大世子昨日忽的无缘头痛,令我寻些草药。”
      阿朵绕着他转了一圈,仰头看他一眼,不快道:“你何时与也将交情如此好了?难不成你也看出泊临势微,要离他而去,另择明主?”
      江辰语气坚定,淡淡道:“绝无可能。”
      阿朵叹了口气:“其实泊临确实没有也将得可汗的欢心,眼下可汗年老体衰,各部落都虎视眈眈,加之这几年匈奴年年饥荒,各地更是民怨四起,局势愈发混乱……若我是你,我便会趁现在有人庇护之际,寻个由头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郡主……”江辰刚开了口,便有一人前来,气势傲然,“世子说,请你将治头痛的草药亲手拿到他营帐内。”
      阿朵跺了跺脚,“这些人也真是不识好歹,好歹泊临也是可汗的亲儿子,可他们却只叫也将世子。”
      “郡主还是勿动怒的好,这世上诸多人都想求得认可,若是真有才能之人,迟早能求得认可,只道这世上的人明明认可,却因嫉妒而偏不承认,人心本复杂,何必求纯。”江辰还是头一回说这么多话,倒叫阿朵吃了一惊:
      “江子渝,难不成你真打算要走?”
      江辰扯出一笑:“只是突生感慨罢了。”
      说罢去马背上拿了一个包袱,往也将的营帐走去,阿朵立在原地,直愣愣看着他的背影,与长天皓日的一抹孤烟一起,逐渐隐没在了漠漠黄沙中。像王祎才画中蛩响的衰草,固执坚毅。
      “怎么?药拿来了?”也将正看着战略图,一听了小兵的答话,抬起头来,正看见江辰垂首,“世子,药已经采来。”
      也将笑了笑:“江辰,你说这草药需得要去敌营采,我跟好奇,你是如何进去的敌营?”
      “全托世子的福。”
      “是吗?怎么就托我的福了?你倒是好好说说。”
      江辰一双眼波澜不惊地与也将对视,淡淡道:“多亏世子洪福齐天,连带着庇护了在下。”
      “哈哈哈哈……”也将像是听到了个笑话,“你们代朝人,一向巧言令色,尤其是你……据说,江大人从小便在江府,从不出门,外人只道江家有个江陵,却不知还有江辰,你在长安城的名声极差,须知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但若是有人以讹传讹,添油加醋……想来你也不会好受罢?”
      “这样长大的人,一向心机深沉,最爱两面三刀,而这样的人,是无法抓到他的心的。”
      也将沉声道:“你同那野种定然也不是兄弟情深……既如此,何不如我名下,他日我成了可汗,那便给你个部落首领当一当,岂不比你现如今要自由自在的多?”
      江辰面不改色:“世子所犯之疾,似是又加重了许多,这草药每日都要小火熬制两个时辰,并且每日定要按时服药。”
      也将面露愠色:“若是我每日服了此药仍不见丝毫起色,又当如何!”
      江辰道:“那便要加一剂猛药了。”
      也将眯起眼:“要到何处方能寻得?”
      江辰不急不缓,徐徐道:“天来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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