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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   自赏梅宴又过去了一日,江辰终于在下了早朝后去了宁王府上坐了一遭,陈伯见着他穿着那白色狐裘,却是大惊失色的模样,自顾自呢喃了好一会儿才端着茶过来,顾昭自然也注意到了,却只是暗自偷笑,低头对陈伯说了几句话,陈伯这才长舒一口气,“老奴还以为……原来是这样,甚好甚好。”
      江辰不解道:“他方才为何说‘甚好’?”
      顾昭搪塞道;“方才我问陈伯,‘你说这位公子长得如何?’陈伯立马道‘原来世上还有长得如此好看之人,甚好甚好’,子渝,他方才夸你长得比我好看。”
      这等言语,江辰自是不相信的,遂不再理会顾昭。
      过了不久后,陈伯端了碗药过来,原来是顾昭那日舌尖被江辰咬伤,回到府里后,竟是不能正常用饭,加之舌尖自那日后,便愈发痛的厉害,这才去刘翟那寻了个方子。
      顾昭一看那药碗,当即感觉舌尖似乎疼的更厉害了,而陈伯把药放下后,便去外头准备早膳了。
      顾昭端起那药碗,偏过头去,片刻后,却又是放下了,而后,再拿起,放下,拿起,放下,如此这般折腾了好几个来回后,连江辰都看不下去了,“王爷,良药苦口。”
      顾昭很是不愿瞧那碗药,“子渝,不是我不愿喝,实在是……舌尖疼痛难耐,喝不进去,我也没子渝那样好的能耐,喝药不怕苦……”
      江辰心道这顾昭舌尖上的伤终归是因为他,试探道:“那我喂王爷可好?”
      顾昭一听到江辰要来喂他药,登时欢喜,忙不迭道:“若是子渝喂我,那我定然一口都不吐出来。”
      但此时却有个难题,方才陈伯端来的这碗药,并无勺子,心中浮现一个模糊的念头,当即喝了一口药,直直地送到了顾昭嘴里,顾昭感觉药的余温使得舌尖更为疼痛,偏生那药极苦,满腔的苦涩味,又奈何江辰死死堵住他的嘴,他只得强行将药吞了进去。
      而后却是微笑:“没成想子渝今日如此……”他低头一笑,却是没有再说下去。
      江辰故作镇定道:“上回云天说我昏迷不醒那几日,连滴水也喂不进去,最后还是王爷喂进去的,想来王爷经常这样帮人喂药。”
      顾昭见他话头又要往刘谨身上引,忙不迭道:“怎会?本王只对你一人这样,上回也是,上上回也是,今后也是。”
      江辰道:“那王爷是承认上回我昏迷之时,这样趁人之危……”
      顾昭有苦说不出,他向来知道江辰最是会声东击西,虚虚实实,眼下冷不丁又着了他的道,只好悻悻一笑,“那个,子渝啊,你之前不也趁我喝醉……唔……”
      顾昭话未说完,江辰又喂了一口药,“那王爷就应该知道,趁人之危的后果。”
      顾昭这时候却不觉得那药如何苦涩了,“那能否问子渝,有何严重后果。”
      江辰强装镇定,却还是笑了,顾昭端起药碗,把剩下的药一饮而尽,顾不得舌尖的痛楚,诚心实意道:“其实我早便说过,子渝笑起来很好看。”
      二人在房里的这一会儿功夫,陈伯此时却在外头道:“王爷,皇上来了。”
      顾昭和江辰一同出去,皆是奇怪,刘谨这时候来作甚?
      但想来没什么好事。
      二人出去先是行了个礼,只见刘谨身侧立着二人,是阿朵和也将。
      阿朵今日并未像冬日赏梅宴上那般穿了襦裙,却是穿了他们草原上的服饰,颇为俏丽可怜。
      顾昭一见到阿朵,登时想起来江辰前日莫名毒发,连忙将江辰护在身后。
      “皇上,这是?”
      刘谨道:“阿朵郡主那日并未见到宁王,”说着看了一眼江辰,顾昭正牢牢把他护在身后,脸色僵了下,“想同宁王切磋琴技,正好江大人也在这,那索性今日就都一起来切磋切磋。”
      阿朵认出江辰就是那一日中途醉酒离去的公子,走至江辰面前,双手交叠行了个礼,江辰却并未感到任何不适的地方,朝她微微颔首,算作回礼。
      不一会儿刘谨便从别处取来一张琴,一支箫。
      他看了看顾昭二人:“宁王,你同江爱卿谁先来?”
      顾昭同江辰对视一眼:“江大人近日有些劳累,不如臣先来。”其实顾昭于乐理方面,一窍不通,只是觉得那阿朵郡主实在邪门,不愿江辰涉险。
      也将瞥了一眼江辰道:“那日宴会之上,有人听闻这位江大人的琴技甚至了得,不若让他先来?”
      顾昭与江辰皆是诧异,江辰何时传出个擅琴之名?但看刘谨的神色很是严肃,“那便江爱卿先来罢。”
      江辰的确会弹琴,但,他很少在旁人面前弹,此刻阿朵已经拿起了那管通体翠绿的玉箫,放在嘴边,笑意吟吟地望着他。
      江辰定了定神,闭了眼素指拨弹琴弦,不久后,萧声相和,似是春三月,尽头孤烟远树,长路漫漫,炊烟袅袅,却恰逢其时遇上一场大雨,桃花半开半落,辗转曲折,春雨绵绵,淅淅沥沥下了许久。
      又似而苍凉,明月高挂,孤星寒月夜,风雨不归人,兜兜转转,沉沉浮浮,不过是万里山河的一场凄凉秋雨,枕簟清凉,梧桐叶落,到头来依旧是有缘无分的痴情人。
      半醒半醉之间,不过一场做了许久的春秋大梦,华而不实。
      一曲终了,顾昭看江辰并无大碍,终于放下了心。
      刘谨道:“方才朕听郡主同江爱卿合奏一曲,似乎有些不和谐。”
      阿朵说了几句话,也将登时会意,转过来道:“阿朵说,江大人的琴技远远高于昨日那些宴会上的公子们,但阿朵才疏学浅,不能与江大人相提并论,只是不知宁王的琴技如何?”
      言外之意,便是自叹不如,但却依然不是心之所想。
      顾昭这才开口道:“实不相瞒,本王也就带兵打仗能上得了台面,于这些风雅之士的做派却是一窍不通,就不必在郡主和世子面前丢了脸面了。”
      刘谨也知他素来也就带兵打仗还能上得了台面,也不再多说,阿朵看起来似乎很失落,但她还是让也将转述了句话,“此番来代朝,方知代朝人才济济,想必皇上也清楚,若是谁能合的上她的曲子,与她合奏一曲,那此人便是她要找寻之人,但此刻看来,想来是不大可能了。”
      言外之意,很是遗憾。
      顾昭正把刘谨和也将二人送到门口,顾昭冷不丁喝了一声:“是谁在那!”他好说歹说也打了好几年仗,警惕性十分之高,彼时阿朵正好出来同江辰告别,冷不丁一支暗箭径直而来,待到顾昭等人察觉时,放箭之人早已经不见踪影,而那只箭,射中了阿朵。
      阿朵登时昏迷,顾昭追了过去,无功而返,此时阿朵的左心口正涌着鲜血,嘴唇发黑,很显然,箭上有毒,而也将更是破口大怒:“哪方毛贼,竟敢暗箭伤人,中原之人,看来阴险狡诈的很!”
      话到一半又斜着眼看向刘谨,“狗皇帝,如果阿朵有何大碍,我定然……&#*!#£”
      也将到后面大抵是气的狠了,吐出几句蛮人的话,他明着骂刘谨,已经是大大不敬,此刻却拔出了随身携带的兵刃,顾昭一个箭步冲上去,拦在刘谨身前,冷哼一声:“世子这是何故?”
      刘谨脸色铁黑,却没有发作,挤出个笑:“世子,当务之急,还是应当先为郡主解毒为妙,至于是谁在长安城中暗箭伤人,朕自然会查个水落石出。”
      也将自知他们理亏,适才不过是一时气血涌上心头,此时已然发觉自己莽撞之至,闷哼一声,不再多言。
      刘谨立马将阿朵扶回了宁王府,已派人去找了御医,顾昭多了个心眼,暗中吩咐陈伯将刘翟请过来,陈伯知此时的事情事关重大,也不敢怠慢,登时去了成王府把刘翟请了过来。
      不一会儿,宁王府的偏厅内挤满了人,太医院的那群人依次去为那郡主诊治,一个时辰后,竟然连连摇头,俨然一副束手无措的模样。
      刘谨此时动了真怒,把桌上的茶盏一扫而过,齐齐碎成了一堆。
      “朕要你们何用!”
      顾昭未曾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尤其他当了皇上后,二人分别五年,却没想到,他也会有动怒的一天,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也将看这情形,登时也明白了大半,冷声嘲道:“呵,无能鼠辈。”
      这句话虽是并未指名道姓,但在座的各位不由得都捏了把汗,刘谨的脸色更甚,连假笑也不复存在,顾昭一看情形不大对,连忙打圆场道:“代朝人才济济,难不成世子要以偏概全不成?”
      也将用手指着他的鼻尖:“若是代朝人医不好阿朵,哼,那也不必铸甲销戈了,直接开打便是……你们难不成真以为我匈奴无人不成?”
      双方剑拔弩张了好一会儿,默不作声站了许久的江辰突然出声:“流月弓,星辰箭,秋日风,来年雪。”
      偏厅上的人此时都转过来不由自主的望着他,其实方才大家都吵作一团,听他这么徐徐吐出一句话,不经被他吸引了注意,而也将更是阴郁地看着他,“你刚才说什么?”
      江辰接着道:“鸟尽弓藏,万里无人。”
      也将伸手扯着他的衣领,顾昭喝到:“也将,你这是作甚!”
      江辰风轻云淡地瞥了也将一眼,“流月弓,星辰箭,寒雪沙,下手的是你们自己人。”
      也将愕然:“绝不可能!”
      江辰不愿多言,转头一看,刘翟正在顾昭身后,似乎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
      刘翟已经看了那郡主好半天了,此时趁众人乱成一团,不动声色地走到了阿朵身侧,嘴唇发紫,细细查看,会发现有点点黑斑,两边耳垂处有一红色小点,脖颈处冰凉异常。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往事,嘴里不住呢喃:“这是……这是……不可能,不会的……”连连后退,江辰一手托住他,这时候众太医已经尽数退出门外,也将抱着阿朵,有些愤然地离去,刘谨还要头疼好一段时间,也跟着出去了,屋里只剩了顾昭,江辰,刘翟三人。
      “芷宜,你怎么样?”出声的是顾昭。
      刘翟涩然道:“怀瑾,这人所中之毒,同我娘中毒症状,毫发无差。”
      顾昭道:“你可看错了?”
      刘翟摇了摇头:“我绝不可能记不清我娘死时候的中毒症状,此毒,在中原,无药可医。”他说完这句话后,不约而同地一齐看向了江辰,方才他一出声,便让一开始咄咄逼人的也将顿时消停了。
      江辰也并不诧异,解释道:“我方才,也只是试探罢了。”刘翟继续盯着他,显然并不信服。
      “前朝有一位名叫周来少的人曾写过一本书,上头写满了他在匈奴一带的所见所闻,只可惜,这本书未曾流传下来,但雁雪公子曾在他的一本《楼山侠者后传》中提到过,匈奴人有一种毒,抹在弓箭之上,能在一炷香之内使人五脏六腑皆中毒,半个时辰内,中毒之人便会嘴唇发紫,脖颈发凉,两处耳垂皆有红点冒出,若是不信的话,这本书此时就在江府南苑,”他扫过刘翟和顾昭二人,“大可以去江府翻找。”
      刘翟诧异道:“雁雪公子?此人貌似是写武侠小说的,据说写的书艳……”他本想说艳俗之至,不入流亦是,但见江辰如此坦然地说出来,想必他也并不把这些艳俗小说当做不入流之作,若是他再来多说一嘴,反倒显得他迂腐。
      江辰嘴角微微一扬:“刘公子定然会想子渝此人粗鄙不堪了,但在我看来,看书就如同看人一般,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有好有坏,那择优而取便是了。”
      顾昭却在一旁憋着笑,看这么一本三教九流的书,还能说的如此气定神闲,丝毫不感到羞愧难当,与那些长安城成日拿着骚包当风流,读了子曰就把自己当君子的虚伪公子哥不知好上多少。
      “所以说,江大人方才,心中其实并未有十足的把握?只是随口胡……”刘翟的“胡诌”二字还未说完,顾昭就接上他的话头:“芷宜,没看出来,你连子渝是胡诌的都看出来了,不容易。”
      刘翟给他一个白眼:“顾怀瑾,你这是瞧不起我吗?”
      顾昭故作无奈状:“我可没这么说,”说着向江辰眨了下左眼,“是吧,子渝。”说着又和刘翟二人相互挖苦起来。
      江辰走出门外,其时新雪融融,晴日妍妍,彤云风扫,天外孤鸿,顾昭见他出神,拿出了他常穿的那件白色狐裘帮他披上,刘翟也靠了过来,“今日匈奴人闹这么一出,不知是为何?”江辰道:“无非是唯恐代国不乱。”
      刘翟感叹道:“无妨,到时候再让怀瑾披上银战甲,手执红缨枪,再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寒风呼过,雪落无痕,三人一听此言,皆是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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