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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   孤灯寒照,红烛憧憧,两三星斗,一轮明月。
      在顾昭倒满第六杯酒时,江辰出声制止道:“王爷可还想听?”
      顾昭点头:“自然。”
      “若是王爷还想听的话,那便把酒杯放下罢,我不愿王爷喝醉后又忘了今日之事。”
      顾昭心想,说的好像真会醉似的,更何况,这还是他自己酿的酒,难不成也拿不准分寸?但还是停了下来。
      反倒是江辰,嘱咐他不要喝醉了,自己却是另外拿了个空杯,缓缓倒满后,浅尝一口。不急不缓地说道:“那夜,月不似今日这般亮,王爷同刘大人对酌,然后,王爷把臣……错当成了旁人,酒后乱情……”
      顾昭心里咯噔一下,这倒是与刘谨说的一般无二,他起身一手搭着江辰的肩,俯下身来,目光灼灼,问道:
      “那我当时……可说了些什么?”
      江辰又喝了杯酒,迟疑道:“……臣,记不大清了。”
      顾昭此时却恍然一笑,在江辰迟疑的那一刻,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子渝,你在骗我。”
      江辰的眸子淡若琉璃,清澈,但却冷漠,方才他明显有一抹不忍的神色闪过。顾昭有些好笑,但依旧是严肃的模样:
      “其实你听到了,并且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你甚至还觉得我这人荒淫,大逆不道地喜欢上自己的亲皇兄——”顾昭直直盯着江辰的眸子,像是要从那一抹淡色的眸子里瞧出他想要的真相。
      江辰的瞳孔明显微微张大。
      顾昭轻笑了一声,“子渝,你还在骗我,我对皇上,根本没有任何想法,也绝对不可能对他……反倒是你——”顾昭拿过江辰放在桌上的酒杯,浅尝一口,然后蜻蜓点水般在江辰唇边留下一个酒香四溢的吻。
      “那夜,我可是这般做的?”顾昭忽然一改之前咄咄逼人的样子,柔情地像是恋人间的轻声呢喃。
      江辰愣在一旁,后知后觉般摸了下唇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着顾昭。
      “怎么?还在忧心此时此刻我是否醉了?是否又把子渝当成了旁人,纾解相思情苦?”
      顾昭嘴角漾开一抹笑,郑重道:“子渝,你听好了,不管你在什么地方听到我对皇上有非分之想这种荒唐无稽的笑谈,顾昭此生除了十五岁那年年少思春,最后落了个啼笑皆非的结果外,心里再不曾有过无旁的人,不过,此时此刻却是装了一个的——”
      明月如昼,烛火摇曳,窗外风起,屋内酒香,清且浅。
      顾昭肆无忌惮地望着江辰,“既然子渝记不大清那一夜我到底说了何话,那不如再来回忆一番可……”
      顾昭未说完的话被江辰堵住,此时此刻,这样的夜,微风轻动,酒香满怀……那夜的记忆犹如潮水般向顾昭席卷而来,他带着江辰,去清风县的大街上,买糖葫芦,买泥人儿,买山楂糕……
      他拉着江辰,问他今夜月色甚好,不如一同赏月,四下无人的大街上,他就是在那时候第一次唤了他的字……
      江辰什么也没说,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问顾昭,
      “我是谁?”
      所以他在那时候就怀疑自己喜欢刘谨?顾昭主动加深这个吻,有些生涩地回应,那一夜,他记了起来,是江辰先亲的他……
      他一遍一遍地叫江辰的字,回应他的问题,
      “子渝”
      “江子渝”
      二人唇舌交缠了好一会儿才分开,顾昭玩味道:“子渝可知此举于我而言,所代表的含义?”
      江辰似乎有些后悔自己如此冲动,但语气却是波澜不惊的:“不是王爷提出想帮子渝回忆那一夜吗?”
      “那子渝可想到了?”顾昭刻意朝里头挪了一点,靠近江辰道,“其实本王一直在怀疑,那一夜本王到底做了何事。让子渝怎的也不愿和盘托出,如今却是想明白了。”
      “那夜我唤的,可一直都是子渝你的名字,更何况,”顾昭伸手去抓江辰伸向酒杯的手,看着江辰,“那夜似乎是子渝先亲的我。”
      江辰道:“王爷既然知道,也不必再问了。”
      江辰索性破罐子破摔,“确实是我对王爷心存非分之想。”
      顾昭一脸得逞后的笑容:“子渝,你终于说了实话,那子渝可知,我等这句话,又等了多久?”
      “你不知从哪知道,我同皇上有……然后你便觉得我对你好只是感激你的救命之恩,是吗?”
      江辰缄默不语。
      “但子渝,不是的,我从来没在十五岁后喜欢上别的人,只有此时此刻的一个你,”顾昭顺势把江辰那只紧握的手掰开,轻轻分开他的指,从指缝里插.入,与他十指相扣,“只是你,只想要你,不要旁的人,也从未把你当做谁的替身,以后也只能是你一人,可明白了?”
      片刻后,江辰才道:“可我不好的,王爷如今对我这般,是因为还未曾见到我毒发时的模样。”说罢要抽回那只手。
      顾昭闻言把他的手握的更紧些,坦然道:“其实,上回你毒发时,我已经见到了,于我而言,不管子渝是何模样,都是我的心悦之人,既然是毒,那便定然有法子能解开。”
      半响无言。
      此刻屋内气氛正好,顾昭道:“子渝你……可否唤一声我的表字?”
      江辰却踌躇不定,顾昭看穿他内心所想,“子渝,难不成连你也觉得,我这名字里嵌了我皇兄的意?”
      江辰点点头,“世间独有皇上的名讳最是忌讳,寻常人断然不会用这个字……”
      顾昭叹了口气,无奈道:“只能怪当初起名的人无心之失,起初我也十分诧异,后来……”
      江辰等着他说完。
      “罢了,你既不愿那便算了。”顾昭苦笑道。
      江辰忽然抱住了他,“怀瑾。”
      似有轻的风悄然而至,在顾昭心里不轻不重泛开一片涟漪,并不疏离,如飞鸿踏雪般轻掠而过。
      “这可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顾昭被他这么一叫唤,心头一颤,整个人有些无力地顺势倒在江辰肩头,“可不是我逼迫的。”
      江辰脸倏地一红,夜半三更,他有些困,却不太敢动。
      莫约过了一个时辰,江辰轻声道:“顾昭?”
      没有反应,江辰侧着头一看,顾昭不知何时睡着了。
      江辰正打算把人放到床上,轻轻一动,小心地将顾昭的膝盖抄起,顾昭却在此时此刻醒了,看清那人是江辰后,深吸一口气,顺手拿袖子擦了擦额头,却是惊魂未定的模样,“子渝你……”
      江辰此刻都把人抱起来了,颇为尴尬,“……你方才睡着了,我本想着……”
      顾昭狡黠一笑,与方才的神情大相径庭,“所以,子渝想把我抱到床上?”
      江辰听了前半句,点了下头。
      顾昭双手抱住他的脖颈,“然后和我一起睡吗?”
      江辰本想摇摇头,但由于江某人确实想过,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只好忽略顾昭那句话,将人先放到了床上,顾昭却紧紧不肯松开他的脖子,“难不成子渝今日要睡地板?眼下半夜三更,四下无人,普恩寺这破庙,可能也不会有多余的禅房了,子渝难不成要去跟师太挤一件屋子不成?”
      江辰憋红了脸,“自然……自然不会。”
      顾昭转了个身,把人压在身下,亲了下江辰的额,“那……子渝你喜欢在……”
      江辰迅速把顾昭推开,往里面一躺,“我喜欢在里边睡,王爷自便。”
      顾昭一笑,把人捞回怀里来,“子渝在清风县时,可都是睡外面的。”
      “清风县?”
      顾昭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是啊,你在清风县时常夜半三更爬到我屋子里来,跟我挤一张床睡,还死死拽着我的袖子,”江辰正在回忆,顾昭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你还拉着我的袖子,叫着你那可亲可敬的兄长的名字,问他何时来接你。”
      还有一点顾昭没讲,江辰儿时定是同江陵睡在同一张床榻上的,不然,哪能扯袖子扯得这么熟稔。
      顾昭支着头,看着江辰,“你那兄长,对你好吗?”
      江辰点点头,“兄长待我,自然是极好的。”
      顾昭嗤笑一声,“连你喝药怕苦也不知,在我看来,不过是虚情假意。”
      江辰很认真地看着顾昭,神情专注,刻意里顾昭耳畔近些,放慢了调子,“怀瑾,我倒是觉得,你同你皇兄的情谊倒是情比金坚,不同寻常。”
      顾昭这下彻底没脾气了,“咳咳,子渝,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睡罢。”
      江辰长吁一口气,总算是消停了。
      正如那时一般,顾昭难得睡了个好觉,这几日他辗转反侧,不得入眠,许是因为心头牵挂许久的一桩心事终于落幕,只有在眼前这个人面前,他才能肆无忌惮地熟睡,不必担心外头是否有人暗杀,不必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从梦中惊醒。
      翌日,天边破晓,远山见竹林芳草,古寺里钟声悠扬,普恩寺不知何时屹立在长安城郊,人们只知它虽名不经传,但却自有一番浩然之气。朝代更迭,普恩寺依旧。
      青苔踏过,有一僧登楼远望,撞晨钟,阖目,收十掌。
      佛藏肃穆,有二人青衫紫袍,风过处,渐远,不可见。
      顾昭回到府内后,刘翟正好找上门来,言简意赅道:“案子有眉头了。”
      顾昭一听有眉头了,连忙竖着耳听。
      刘翟看着顾昭道:“昨日柳浩白本想来宁王府找你,陈伯随口说你在我那,于是他便找到了我府上,我见他似乎有要紧之事,便多问了两句。”
      “柳浩白查到,彭大人与韦大人所用的香囊,皆是在一家商铺中买的,那家商铺是长安城数一数二的大商铺,莫约一两个月前,他们开始卖这种香囊,说老人用了,便能延年益寿,若是姑娘用了,便能貌美如花。正巧的是,蚀骨香从中毒到毒发,正好是一两个月,而我家床边的香袋,本应四个月一换。可在三个月前,刚换过一次,两个月前,又换了一次。”
      顾昭沉声道:“可有想过是否是巧合?”
      刘翟道:“天下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一处蹊跷是巧合,那两处,三处呢?并且,这商铺还曾与南越人打过交道,与匈奴人也有贸易往来。”
      顾昭皱起了眉,这种事明显并不算巧合,若真要说巧合,未免也太巧了一点。
      “对了,还有件事,你昨日去哪里了?为何今日未上早朝,怀瑾,不是我说你,现在你同皇上的关系本就紧张,朝中那些流言蜚语都能填满整条朱雀街了。”
      “你可倒好,不韬光,不养晦,也不知道躲躲那些大臣们的刀子,今日早朝,你可知有多少人会拿着这事大做文章,好在皇上还算个有心的,替你一一挡了回去。”
      一提起这事,顾昭头又大了,他怎么忘了皇宫里还有刘谨这个麻烦。
      也不知他那皇兄哪根筋搭错了,偏要认定他对他有什么别的想法。
      “皇上,可有说些别的?”
      刘翟偏着头想了想,“倒是没说别的,就是今日江子渝不也没在,江陵说江子渝伤还未痊愈,本来他不来早朝也是情有可原,群臣们也都理解,可皇上倒是发了一通火,说江家居功自傲,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刘翟过了会儿又感慨道:“怀瑾,正所谓伴君如伴虎,谁能想到,几年前皇上还是那样一个性情温顺的人,如今都能逮着人在朝堂上发一通火,那人还是同他交好的江泊临,你还是要多当心,说不定哪一天宁王就成了下一个江家。”顾昭不知在想些什么,淡淡道:“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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