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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   江辰见着顾昭被淋成了落汤鸡,有些诧异:“王爷?”
      顾昭勉强一笑:“不知江大人能否行个方便,让本王避避雨。”
      江辰不知顾昭为何突然到来,担心他淋坏了身子,思来想去,还是拿了一套干净衣裳给他换上,顾昭身形比江辰略大些,江辰的衣裳穿在他身上,似乎有些小了,不过,也还算凑合。过了一会儿,江辰递给他一碗姜汤。
      “王爷此番来是……”
      顾昭踌躇许久才道:“子渝,你今日去成王府时,可注意成王有何异常?”
      江辰稍稍思索了一会儿:“成王……我不大清楚成王平日是何模样,但今日,他似乎,并无什么与常人有异的地方,怎么王爷忽然问起这个。”
      顾昭叹了口气,“成王在你走后在家中……去世了,换而言之,”顾昭看了看江辰,“子渝,你是最后一个见到成王的人。”
      淡然如江辰此刻语气也急切了许多,“成王他……”
      顾昭道:“正是你离去不久,芷宜他一进门,就发现成王已经……”
      这个消息于江辰而言,有些突然。明明上午依旧是个活生生的人,但此时此刻,却已然再也见不到了。
      正所谓,生死无常。
      那顾昭为何特意过来一趟,便由不得江辰不细细思索一番了,半晌,他嘴角扯出一抹微不可察的苦笑,所以,他是怀疑他对成王动了什么手脚?还是怀疑——
      他把成王杀了。
      江辰阴晦地看着顾昭,整个人有些不对劲儿,“所以,宁王今日大驾光临,便是疑心子渝做过什么。”
      “子渝……你……”还未等顾昭说完,江辰便把他压倒在床边,一口死死咬住了顾昭的肩头,本来江辰有伤在身,是没有气力推倒顾昭的,但奈何顾昭对江辰本来就没有戒心,此时被他猛地这样一撞,还上来咬他一口,忍不住闷哼一声。
      眼看着江辰越咬越深,顾昭急忙双手扶住江辰肩头把江辰用力一推,江辰踉跄着退了几步,顾昭来不及看肩头的伤口,便看见江辰瘫坐在地上,眼中红影乍现。他忽然回想起来,刘翟曾说江辰中过一种极为罕至的毒,他抬眼望了望天,天色晦暗,已然快天黑了。
      江辰起身似是又要扑过来,顾昭先发制人,绕道他身后一个擒拿手将人制住,却发觉此刻的江辰力气出奇的大,好几次都险些让他挣脱。
      顾昭冲着江辰耳边沉声道:“江子渝!你给我清醒一点!”
      江辰似是清醒了些许,也不再挣扎,顾昭松了口气,放开了他,但不到一刻,江辰又不知从哪里拿了把短刀,突然向顾昭刺来,顾昭暗叫不好,出于本能往旁一躲。
      江辰一刀扎在桌角,见一次未成,便来二次,顾昭从没见过这样的江辰,整个人眼中,仿佛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杀意。那红瞳在昏暗的屋子里显得愈发妖冶和诡异。
      眼见江辰拿着刀又要向顾昭刺来,而顾昭已经被逼至墙角,避无可避,他心一横,闭了眼,江辰此刻却突然清醒一般,把刀稍稍偏移,正好划伤顾昭的左臂。
      “顾……昭……”
      顾昭闻言睁开眼:“子渝你……”
      江辰却没有说话,而是把顾昭往外一推,转身拴上了门。
      顾昭伸出左臂,用力敲门,“子渝,你把门开开。”
      门内江辰蹲下来抵着门,“今日……是我冲撞了王爷……来日……嗯……定当……”顾昭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自窗边一跃而进,见到江辰正不省人事地躺在一旁,左手手中紧紧握着刀刃,苍白的皮肤同鲜红的血触目惊心,额头撞的一片红紫,隐隐渗出暗红的血。
      顾昭无言叹息,为何江子渝总是满身伤痕,还能若无其事地说出“并无大碍”那种荒谬的话,疼的死去活来也从来紧咬着唇,一声不吭,连昏迷了也不知道哼两声。
      他把江辰安置好,正要去给他打盆水时,却发现自己的袖子被他扯住了。顾昭心头一动,江辰每回毒发时,都是这样把门一关,自己在屋子里面把自己撞晕吗?江陵呢?江坤呢?难不成,这江府里,就没有一个人来管管他?
      顾昭的心仿佛被不轻不重掐了一把,越想越有些堵得慌,很不好受,也许,江辰比他想象中的,经历的更多。
      他吩咐云天去打盆热水来,云天看了眼江辰的额头,似乎早已经习以为常,随口道:“我家公子是又病发了吗?”顾昭点点头,问云天:“你家公子每次这般都是独自一人吗?”
      云天摇摇头:“每一次病发时,大公子都会过来瞧上两眼,公子的病每三月发作一次,这次怎的好像提前了几日?”
      顾昭暗自思踱,难不成是因为他今日说的那句话冒犯他了?
      恐怕是的,江辰定是以为顾昭是来兴师问罪的,所以才会提前发作。
      这也怪他过于急躁,这样一个节骨眼儿,他偏生又是最后一个从成王府出来的,顾昭自然是信他的,但是,刘翟就不一定了。
      其实,说来他自从回了长安城,敏锐地感觉,有些什么事情,似乎正在悄然改变。
      他的袖子被江辰握在手中,口中似在反复呢喃,顾昭俯下身想听的真切些,却被江辰用另外一只手圈进怀里,这下,顾昭终于听清楚了,那句话是——
      天边参与商,恰如弟与兄,几度春风来,念君知不知。
      顾昭听到这句话时微微瞪大了眼,没有人比他更为熟悉这几句话了,因为,这是他写的。而且,这是他写给刘谨的。
      那时候,陈家公子正好伤了他的心,他索性一头扎进了军营里边,而刘谨被送往楼兰当质子已经有几年了,他那时候有些想他,兴许是被陈家公子伤的有些重,那时候,看什么都一股子酸味,写出来的东西也是胡言乱语,颇有些狗屁不通。
      顾昭深深地望了江辰一眼,他是如何得知的?
      但其实,这个疑问很好解答,江辰早朝时,被刘谨留下来了。
      也就是说,只能是他皇兄告诉他的,那么,刘谨到底还跟他说了些什么?顾昭感到很无力,他的那个皇兄,怎么看都是一个谦谦君子。更何况,他皇兄待人接物,皆是有理有度。
      顾昭希望是他多想了。
      他听着江辰的心跳声,又怕压到他的伤口,只能微微抬着头,与他的胸口微微分离一小段距离,如果行的话,他倒是很想被江辰一辈子圈在他怀里,可是不行,他正想起来,却听见江辰在叫他的字。
      怀瑾,怀瑾……
      顾昭被他这般一叫,竟有些腿软,不觉情动,回应了句:“子渝……”
      但顷刻江辰那只圈着他的手松开了他。
      “莫要纠缠我。”
      顾昭被这句话弄得瞬间清醒,他连忙起身为江辰擦去额头的汗珠,这下顾昭确信了,江辰正在做梦,但看他眉头紧皱,似乎不是什么好梦。
      他方才的意思……是要他莫要纠缠他?
      看来是了。
      顾昭不自觉苦笑,难不成,一个陈如玉,还不够吗?如今再搭上一个江子渝,那他顾怀瑾这辈子,岂不是真要成为那污秽之物了,不过这段日子以来,瞧着确实像是他死乞白赖非得缠着江子渝的,顾昭帮江辰包扎好后,脸色有些难看,对云天道:“待你家公子醒了后,不必告诉他我在这停留许久,只说从未见过我就是了。”
      云天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下了。
      顾昭想了想,决定先回宁王府,陈伯说,刘翟邻近傍晚时就已经回去了,他也依言派人跟着刘翟,确定他回了府。顾昭一颗心这才稍稍平静,过了一炷香,他依旧有些不放心,还是转道去了成王府。
      刘翟已然不像白日那般面如死灰了,顾昭拍了拍他的肩,他轻微一抖,明显被吓到,“怀瑾,你这般是想要吓死我让我早些去见我爹娘吗?”
      虽说仍旧有些憔悴,但既然肯同顾昭开玩笑了,那说明他已然缓过来了。
      “可验出成王的死因。”
      刘翟摇了摇头。
      “无外伤,无中毒迹象,无打斗痕迹。”
      顾昭听着耳熟:“这不是……”
      “没错,同彭大人,韦大人的死因一般无二,但又有些许不同的是,彭大人和韦大人二人都有失足落水亦或是自缢而亡为幌子,而我爹,安详地像是寿终就寝一般。”
      顾昭此时望向苍穹,寂静的夜,只有他同刘翟交谈的声音和秋风肆意刮过的声音。
      “可有头绪?”
      刘翟也顺着顾昭的目光望向那片漆黑:“怀瑾,我知道你在担忧何事,我并没有怀疑到江大人头上,对外我只是宣称我爹突发疾病,中风而亡。”
      顾昭把头偏向他,夜色朦胧中,刘翟也正好望向了他。
      眸子里带着满满的戏谑,“但我这样做,可并不是因为他是你顾昭的心上人,而是因为,我刘翟自然不会是个不明事理的糊涂蛋,若真是江子渝杀了我爹,他大可以爬墙而出,这样子一来,我成王府守卫稀疏,你我又是从正门而入,自然是看不到他的,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刘翟正色道:“我知道今日皇上把江子渝单独留了下来,而我爹今日也要入宫,家丁告诉我,我爹在宫墙边,见江子渝晕倒了,按照我爹那个性子,定然会把人带回府里。所以,江子渝确实是在众目睽睽下,入的我成王府。既然凶手能让我查不出我爹的死因,那定然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出成王府。”
      言下之意,江子渝出现,单单只是个意外。
      “芷宜……你何时……”顾昭有些惊讶。
      刘翟垂下了眼眸,“怀瑾,你我自幼相识,你定然一直觉得,我是个不太靠谱的人罢。”
      顾昭没有反驳,因为他确实觉得刘翟一直是个不知世故的人,带着某些孩堤时候的赤子天真,对任何人都不抱有戒心和恶意,对任何事都不会过多深究。
      刘翟是家中独子,自小于医术上有极大天赋,成王是个长安城远近皆知的医痴,医痴的儿子是个学医的好苗子,这似乎听起来像是一桩美谈,而刘翟也确实是这样做的,十岁就已经能独自应付各种伤寒小病,成王也对他十分满意,父子二人至少在那时候,父慈子孝。
      后来,刘翟的娘突然去世,而他与他爹成王,也因为此事生了嫌隙。
      刘翟他娘去世的时候,他父亲正在宫里对着满太医院的医书典籍,没能赶上见他母亲最后一面,刘翟学医十几年,碰到的第一具尸首就是他娘。
      当晚,他也是如此模样,比这时候更甚,整个人抱着顾昭,顾昭把他搂紧,却仍然发觉,他抖了一夜。顾昭没有比自己年纪稍小的兄弟姐妹,刘翟比他大一岁,顾昭却更像他的兄长。
      后来,刘翟跟着他去了军营,战场上刀剑无眼,有数不清的死人和白骨,但刘翟却自此一靠近尸体,便会呕吐不止。
      再后来,他考中了状元,可却向皇上请旨去了清风县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好几年都没有再碰过任何医书,而他去清风县,其实是因为顾昭在那,他不习惯一个人在一个地方,说白了,便是逃避,无所依。
      而这次,成王悄无声息死于家中,他最先去找的,也是顾昭。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其实刘谨说的那句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他同刘翟自幼相识,明显是两小无猜,而他又正好有此好,但刘谨的担忧他也是清楚的,那时候,他叫做刘桐,他俩都姓刘。
      但事实上,刘谨确实想错了。
      虽然刘翟左看右看确实是个无可挑剔的人,但是,顾昭只是把他当成了至交好友,以及,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兄弟。
      至于刘翟为何至今未娶,顾昭想,大抵是他还没有做好准备罢,毕竟无论是谁遇见了那样的事情,都会心有余悸,更何况,几年前的刘翟,确实是一个带着些许孩子气的少年,整日想着有朝一日成为华佗扁鹊那样的神医,每日除了来找顾昭喝酒以外,便是到太医院跟着成王钻研医术。
      但此时此刻的这个夜,站在顾昭面前的这个人,他的身影同多年前时候的那个整日想着救死扶伤的少年逐渐重合,又有些不是很明了,少年时有关刘翟的的一幕幕在顾昭眼前一一重现,仿若昨日,又仿佛一夜之间便不是昨日的那个刘翟了,仿佛,一瞬间,他已然成长了许多。
      “怀瑾,明日,我便要处理我爹的后事了,丁忧去职,我会因此辞去大理寺卿,并向皇上举荐由你来当。”
      顾昭知道,刘翟是想要让他查出到底幕后那只手是谁。
      “但我并不是想让怀瑾你独自去查,”刘翟走了几步,留给顾昭一个背影,“我想亲自查出杀害我爹的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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