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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   长安古道幽意浓,城外墙郭风声寂。
      这里是城郊,鲜有人来,只有不远处伫立着一座凉亭,人们把它叫做望风亭,顺着望风亭往上看,可以看到一座寺庙,这寺庙据说已经屹立了好几个朝代,经历了上百年的风雨。
      群山环绕,飞禽游走,这便是长安城郊,不远处有一人正背着竹篓,低头苦苦找寻着什么,这人看起来身形高大,可却已然上了年纪,胡子拉碴,却显得兴致十足。像是生来便在这荒郊野外的山坡上似的。
      他身旁的随从见天色将晚,出声提醒道:“老爷,我们该回去了。”
      那人这才抬起头来,应该是因为经常在山上转悠的缘故,脸呈现出古铜色,发髻略微凌乱,此刻正恋恋不舍地望了望天边行云,若是他们再不赶回去,城门就要关上了。他叹了口气,从往山下走去。
      江辰并没有来过成王府,他甚至很少在朱雀大街上走,此刻却鲜少地坐了马车,在成王府停下,刘翟照样还在一堆卷宗当中忙得焦头烂额,一听到说江辰来了,忙不迭出门迎接,其实现在来介入这个案子,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取证时机,江辰也就放弃去案发现场看了,根据刘翟的说法,整个案发现场,只有被害者一人的痕迹。
      这可真是一桩千古奇案,闻所未闻。
      江辰趁着家丁进去通报的时候,看了下这成王府,看着像是许久未曾修缮了,这时正好有一辆马车迎面而来,扬起一阵尘土,江辰掩面咳了下。
      马车上下来一个人,普通的百姓装束,衣服上还打了补丁,脚上穿着草鞋,并且沾了些泥土,一见到江辰便盯着他打量了好一会儿。
      “你是来找刘翟的?”
      江辰作揖道:“是。”
      此时刘翟正好出来,瞥见这一幕,眼见那人还要拉着江辰问,刘翟冷不丁出声:“爹,您别吓着江大人。”
      江辰并未想到,眼前这位衣衫褴褛的人便是成王。忙不迭道:“子渝有眼无珠,不识得成王,还望海涵。”
      成王微微诧异:“江大人?难不成你便是近日长安城闹得满城风雨的那位代宰相?”
      江辰道:“那是家兄。”
      “哦……”成王捋了捋胡须,“那你难不成是长安城那位名声极差的江坤次子,江辰?”
      江辰正欲回答,刘翟实在看不下去了,“爹,您好歹是成王,蓬头垢面,成何体统,还是尽快去沐浴梳洗一番。”
      成王这才摆摆手,“我可没什么闲心管朝堂上的事,只是难得见着有个人来我这王府,我随意聊两句。”
      刘翟一笑,“那您就赶快去吩咐下人烧水罢。”成王这才哼着小调走了。
      传闻成王是个医痴,每日尽待在山上采集草药,本应当回自己的封地扬州一带好生待着,可却在娶妻生子后不久拖家带口来了长安,先皇一开始还当成王有二心,没成想,成王是看中了太医院满院医书典籍,非得要来钻研,皇上也就允了。
      后来,成王也就这样在这长安城当了个闲散王爷,每日研究医书药理,有时闭门不出不吃不喝几天几夜,有时也在自家王府前摆个摊子,但凡有什么疑难杂症,尽管来找他便是,更是每月初一十五为来往伤病求医的人进行义诊,分毫不取。
      是以皇上登基后,也就任由这位皇叔肆意妄为了。
      刘翟引着江辰来到书房,“江大人,那日碍于隔墙有耳,我未能将二位大人的事情详尽说与你听。”
      隔墙有耳自然不会是顾昭,说的怕还是江府一干人等。江辰表示理解:“那刘大人,你那日说这两起案子同中秋游行上那伙人有干系,可否详细说来。”
      “那日我正翻着卷宗,此前已经查到中秋游行那伙人是自兖州有备而来,而且,他们似乎早就做好了有来无回的打算,尸首死后有人来认领,而这伙人的身份,极其普通,皆是小商贩和老百姓,有几个还是乞丐。”
      “那他们,又如何同彭大人的案子搭上联系的?”
      刘翟道:“这件事是大理寺少卿柳浩白无意之中发现的,那日他正在找寻彭大人和韦大人生前有无仇家,却无意中发现二位大人都曾在同一年担任过兖州的监考官。而且,不仅如此,那一年,他们二人曾介入过同一起舞弊大案。”
      江辰一颗心沉了沉,彭海晋和韦林的案子绝对不会是一场普通的意外可以解释的,而中秋游行的那场刺杀,也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舞弊大案?那是何时的事情?”
      刘翟答道:“嘉然十五年秋闱,兖州,豫州两地发生了一场极为严重的舞弊案,涉及此案的共有十位监考官,皆是朝中四品以上官员,其中五位所犯罪责严重,处以秋后问斩,参与舞弊的共有考生五百人,其他涉案人员大大小小共一千人,此案一出,震惊朝野。而当时查出此案的,便是这彭大人和韦大人。”
      江辰听了后,淡淡道:“那么如此看来,极有可能是当年的漏网之鱼,心存怨恨,伺机杀害了二位大人。”
      刘翟道:“江大人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
      “但是,”江辰话锋一转,“刘大人可曾想过,那人既然是当年舞弊案的漏网之鱼,他既然已然费尽心思地杀害了二位大人,那又何必再闹中秋游行上那一遭,并且,中秋游行上那伙人,很明显就是在昭告天下,表明他们的身份。”
      “这……”刘翟一时语塞,“这确实也不大能说明白。”
      江辰继续道:“所以,在下更倾向于,若是这二者当真是同一伙人所为,那这伙人背后,定当藏着一股令我们胆寒的势力。”
      能把一群手无寸铁的老百姓送进层层护城军包围着的游行队伍,能够在长安城光明正大又不留痕迹地杀死两位朝堂命官,还能引起长安城百姓的恐慌,弄得人心惶惶。
      这着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更不是单凭某一个人就能办到的。须得有极强的根基,以及极深的城府。
      天色又暗了,刘翟本想留江辰用晚膳,但江辰再三婉拒,最后刘翟只好妥协,二人一路到了王府门口,刘翟感叹道:“江大人,想当初,芷宜有眼无珠,还朝江大人卖弄这长安城的夜景迷人,谁曾想,江大人自小便是长安城人。”
      江辰也似乎回想起那一日刘翟一时兴起,对他说起这番话的神情,也顺着他的话往下道:“是啊,当时子渝因为某些原因,无法向刘大人坦明身份,不过,子渝确实未曾好好欣赏过这长安城的夜景。”
      刘翟笑道:“既如此,那江大人改日与我同赏如何?”
      江辰还未搭话,迎面走来一人,颇为不满道:“没成想芷宜和尚书大人二人去赏景也不知会本王一声。”
      刘翟道:“怀瑾,你今日看起来,气色不错。”
      顾昭瞬间想到了刘翟那天对着他说他看起来很虚的事情,本来他与刘翟二人时常互相调侃彼此,但此时江辰还在一旁,这样由着刘翟说下去他觉得叫江子渝看了笑话,于是急忙咳了两声,岔开话题:“子渝你身体可好些了?”
      江辰淡淡道:“已经无大碍了,劳烦王爷挂心。”
      顾昭顺而将目光望向刘翟:“芷宜,你们二人方才在说什么赏景之事?”
      刘翟偏过头去笑了两声,顺便把手搭在江辰肩上:“这可是我与江大人的秘密,就算是怀瑾你,也不能知晓。”
      顾昭酸道:“没成想尚书大人和芷宜都有了秘密,独独却对我冷冰冰的,难不成,本王长得很讨嫌?”
      刘翟趁机挖苦他:“怀瑾,现在知道,为时不晚。”
      顾昭一拳打在他左肩,刘翟立马双手夸张地捂住肩头,故作痛苦状:“怀瑾,你定然是被我戳中了心事,恼羞成怒,竟然下手打我。”
      一旁的江辰忽然轻声笑了一下,顾昭没怎么见过江辰笑,刘翟亦是,双双转过头来望着他,虽说江辰刚刚轻笑了一声,可他的嘴角弧度依旧不是很明显,一看顾昭和刘翟都这么望着自己,颇觉尴尬,但面上依旧是那般面无表情:“天色已晚,那子渝先行告辞了。”
      直到江辰上了马车,刘翟望着那马车越来越远,这才用手肘捅了一下顾昭道:“怀瑾,他方才,是在笑?”
      顾昭若有所思道:“应该……是的。”
      刘翟叹道:“我还以为,这江子渝是个面瘫,原来不是啊。”
      顾昭道:“芷宜,他看起来很像面瘫?”
      刘翟点了点头:“整日都是一副神情,不苟言笑,依我看来,他很像面瘫。”
      顾昭道:“但他方才笑了。”
      刘翟把手一摊:“所以说他像,但不是,若是他不是个面瘫都能整日不喜不怒不悲,叫人看不出来,那此人,绝非等闲之辈,至少让人摸不透他内心所想。”
      二人唏嘘了一阵,顾昭这才想起来自己此行所为何事,神情严肃地对刘翟道:“芷宜,我此番来,是有事找你。”
      江辰下了马车,此时的江府里,只有他和江陵,为避免皇上半路上出幺蛾子,江坤和他的夫人拿到赦免就已经回钱塘老家了。
      他径直入了东院,江陵伏在一堆奏章中睡着了,他走过去,拿了件外衣披在江陵身上,却惊动了江陵。
      “小辰,你回来了,”江陵一看是江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可用过晚膳了?”
      江辰摇摇头。
      江陵把外衣丢在一旁,“正好,我听闻近日天仙阁出了道新菜式,趁着还未宵禁,赏个脸,一道去如何?”
      若是换在从前,江辰是断不能应下的,每每他出门,都要惹出些许祸端,即便他也不知这祸端从何而来,加之他身中奇毒,阴晴不定,久而久之,便时常窝在府中,闭门不出。若有人想看他,也是一概不见。虽说这样坐实了他在长安城传了许久的谣言,可好歹他听不见,图个眼不见心不烦。
      更何况,谣言这东西,三人成虎,传到最后,既传的面目全非,也传的听之信之。再多解释都是徒劳。
      但此刻却是今时不同往日,他如今接了礼部尚书一职,那便不得不出门了,便应了下来。
      江陵之前也曾试着说服江辰出府,但每次他都是婉拒,他当时还担忧他会不会就这样一辈子躲在江府,后来他提出想回江南看看,他自然很欣喜,但还是有隐隐担忧,此刻一见他应下来了,大喜过望,连忙吩咐下人备好马车。
      “小辰,你方才来我房中找我,可是有何要事?”
      江辰道:“此番是想问问兄长对于彭大人和韦大人以及前任大理寺卿陈龙失踪一事有何看法。”
      江陵未曾想到江辰会问这些,疑惑道:“小辰怎的也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了。”
      江辰淡淡道:“只是一时起了兴致。”
      江陵叹了口气:“小辰,这些事情你早点看透说来也无什么不妥,其实彭大人和韦大人的事情,看似一场意外,实则却是冲着我们江家来的。”
      “这些年,想必你定然也有耳闻,先帝晚年痴迷炼丹之术,出兵楼兰,可小辰,你应当知道,此事,是爹以及彭大人等五位位高权重的大臣给先帝出的主意,当时朝中虽很多人知道此举无疑会消耗我朝国库,到那时,若是引发内乱,那便给了匈奴人可趁之机。但却纷纷赞同,你可知是为何?”
      “为何?”
      江陵继续道:“那是因为,这是由父亲一人提出的,父亲为了讨好先帝,提议出兵楼兰,而朝中官员,多多少少都曾承过父亲的人情,说白了,当时的朝野,基本是由父亲牢牢握在手中的。”
      “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当时还是三皇子的皇上被迫送到楼兰当质子,这件事情,也是父亲亲口提出来的。”
      江陵深吸一口气,“当时先帝膝下只还有两位皇子,立储当立长,二皇子病逝后,三皇子本应该是最应该当上太子的人,但先帝似乎动了立幼的心思,所以即便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也死撑着不肯再立太子,于是父亲就提议,把三皇子送到楼兰。”
      江辰拧起了眉头,这样一来,当时先帝的身子已经瞧着没几年好活了,那么到时候,三皇子远在楼兰,江坤只要再动点心思,皇上的位子就是……
      他先前只知道江坤在朝中有一批门生,现在看来,如今江坤之所以会被皇上三番五次猜忌,却又迟迟不肯动手,好不容易动手了,还想着斩草除根,不是没有道理。
      江陵无力道:“现在你知道朝堂上是个怎样的地方了罢……对了,那你知道那位失踪的前任大理寺卿陈龙还有另一个身份吗?”
      江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江陵。
      “陈龙是已经去世的陈璞的侄子,而陈璞,三朝元老,曾是护国公,也是当年的五位大臣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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