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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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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辰确实同顾昭所想的那般没有睡。
云天端了药进来,颇为惆怅地望着自家公子呆呆盯着窗子的神情,像是要把窗外的木樨花尽收眼底,末了云天轻轻道:“公子,您从昨天晚上就老盯着窗外,好歹也转转脖子,别累着了。”
江辰闻言转过头来,这时门正好开了,却是刘翟。
刘翟一身淡雅的长衫,与他在清风县时的常服一般无二,见到江辰却是有些诧异,
“江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江辰微微颔首:“先前在清风县,是子渝的不是,望刘县令海涵。”
刘翟冲他一笑,好在他已经事先听顾昭说过了,此刻才没有表现得过于失态。
云天搬了把椅子给他坐下,他对云天说了句有劳,这才答道:“江公子……不,现在应该叫尚书大人,我现在可不是什么刘县令。”
江辰心中的一些想法仿佛正在被证实。
“哦?前些日子便听说皇上破格提拔了一个小县令,该不会……”
刘翟哑然失笑,“有时候还真能理解怀瑾为何如此费尽心思地来套你的话,跟江大人这样的人交朋友,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没错,皇上确实把我提了上来,任命为大理寺卿。”
“那刘大人此番来,不仅仅是特意来看子渝罢。”
江辰这样说着,眼神却又飘到了窗边。
刘翟注意到了江辰的小动作,问道:“江大人可是在等什么人?”
江辰立马回头望着他,神色如常:“并未,刘大人请继续。”
刘翟便接着道:“想必彭大人和韦大人意外死亡的事情江大人也多多少少听说了,这两桩案子,在我和大理少卿柳浩白的查探下,查出他们同中秋游行那伙人似乎有关联。”
一提到中秋游行,江辰便想到那伙人有备而来,矛头直指顾昭。
“他们都同兖州有关。”
“兖州?”
“没错,兖州。所以今日是想来问问江大人,可否协助在下,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今日是江辰躺在床上的第十天,他很想出去走走。况且伤口已经无大碍了,又碰上这样一桩悬案,他正愁找不到由头插手,没成想刘翟竟然主动请他帮忙,但心里也确实清楚,刘翟并不像是诚心实意来找他的,对他始终保持着距离。
想来又是无人可找,才出此下策,毕竟,外头都在传是江府杀了那两位大人,现在江陵又坐上了代宰相这个位置。难保不怀疑江家居心叵测。
但江辰还是应承下来,“子渝定当尽心尽力。”
刘翟走的时候,江辰起身送他,二人走至门口,却发现顾昭抱着酒坛子蹲在门边,看模样,像是蹲了许久。
“怀瑾?”
“王爷?”
江辰和刘翟同时出声道。
顾昭疑惑地望了望二人,“芷宜?你们二人怎的……”
刘翟连忙道,“我是专程来看江大人的,并且这就走了。”
顾昭起身伸手拦住他,“不行,芷宜你不能走。”
刘翟想推开他的手,却发现根本推不开,江辰道:“王爷可是喝醉了?”
“江大人,你看他像是那么容易喝醉的吗?别的不敢说,但怀瑾的酒量我可是能够作证,千杯不醉,面不改色。”
顾昭看起来确实和平常没什么不一样,此时却没有拦着刘翟:“芷宜,你还走不走。”
刘翟刚从大理寺拿了一堆卷宗放回家里面,回去还得要接着查兖州的事情。他可没什么兴趣听顾昭和江辰谈些什么,便忙不迭跑了。
江辰正要关门,“王爷,您当真清醒?”
顾昭摇头,答非所问道:“其实有件的事情我一直苦思冥想了好几日,但却想不出来缘由,不知子渝可否为我解答一二?”
江辰发现,顾昭喝醉后还是同平常有不一样的地方的,就比如他方才,唤他字的时候,仿佛刻意拉长了调子,与平日里他那短促而有力的唤法不大一样。
江辰不太想同醉了的顾昭相处,“王爷可以入宫问皇上,子渝才疏学浅,王爷若是非要看子渝出丑,自可明日再来,今日子渝乏了。”转身正要去关门。
顾昭流氓似的钻进屋子里,还反手关上了门,转了个身把江辰抵在门后,“可此事只能子渝为我解答。”
江辰大病初愈,自然只能他想怎么样便怎么样,“王爷博学多才,想来只是一时困扰,日后定然能够想明白。”
顾昭冲他眨眼,“可本王如何也想不通,子渝你为何上回要在……”顾昭凑近江辰的脸,“大街上,亲我。”
江辰忽然感觉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顾昭不是不记得了吗?!
“咳咳……那夜是子渝逾矩,冒犯王爷。王爷若想降罪,子渝定当领罚。”
顾昭眯起狭长的凤眼,意味不明地盯着江辰,“子渝你……当真要领罚?”
“任君发落。”
顾昭想了想,“那就……罚子渝,今夜陪本王睡觉。”
江辰道:“什么?睡觉?”江辰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顾昭打横抱起,很轻很轻地安置在了床里边的位置。
顾昭确实躺下来了,也确实是睡觉,但江辰却睡不着,过了半个时辰,顾昭忽然出声道:“子渝,我料想你今夜应当睡不着。”
江辰想着,既然顾昭明早又会忘记今晚的事情,那同他说说话也无妨。
“子渝确实未曾睡着,方才王爷问了子渝一个问题,那子渝也想问王爷一个问题。”
顾昭想必没打算江辰会回他,转过头来侧着身看着他,正好与江辰四目相对。
“子渝有何话要问我?”
江辰别过头去,正面平躺着,“王爷……可曾爱过人?”
顾昭道:“从前不曾,但如今却有一个。”
江辰道:“那王爷爱上的,是怎样一个人呢?”
顾昭用手支着头看着江辰,意味不明地问道:“子渝当真不知?那子渝又有心上人吗?”
江辰心一横,转过来看着顾昭,迟钝了片刻,眼神坚定道:“有,我自八岁就与他相识,很早便对他有觊觎之心,可他心中另有其人……”转而又苦笑道:“我从来都只能看着他的背影,从来都坚定不移地想要自不量力地靠近那个背影,哪怕我无论如何也等不到他回眸看我一眼。”
顾昭涩然道:“真想见见那人,竟然能得了子渝的青睐。”
顾昭说完这句话却再没有言语,江辰能听到身旁那人绵长的呼吸声,心想,果然是醉了。和上回一样,忽然之间便睡了,江辰凑近顾昭的脸,轻轻在顾昭嘴边蜻蜓点水般亲了他一下。小心而笨拙地把顾昭拥进怀里,顾昭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他的腰,把头钻进他怀里,江辰忽然一笑,有时候日子就这样得过且过着也挺好,人总不能奢求过多。
窗外花香正好,夜色正浓,愿君安眠,一夜无梦。
翌日,顾昭很早便醒了,毕竟他早已经睡了一天一夜,睁眼起来却先闻到窗外浓浓的木樨花香,浓且幽。他记得王府里并没有种木樨花,四处看了看,屋内摆设也与王府不同。倒是有点像——
江辰屋里。
他下意识看了看旁边,江辰正揉揉眼睛,坐起身来,看着他,颇为无奈道:“王爷,酒可醒了?”
顾昭仿佛受了莫大惊吓一般,“子渝你……我……昨晚?”
江辰心道,果然,顾昭酒醒后就忘了昨晚的事,“王爷昨晚发酒疯,非得……”
顾昭看江辰欲言又止,追问:“我昨晚……又如何冒犯子渝了?”
“非得拉着臣在同一张床上睡觉。”
顾昭别过头去,这下可丢人了。而江辰看起来似乎满不在乎的样子,“若是王爷睡不惯王府的芙蓉暖帐,大可进宫,皇上那总有和您心意的床榻。或者去成王府找刘大人,想必他们都会找到让王爷称心如意……”上回已经应付过这样的场景,一回生二回熟,江辰更为面不改色道。
顾昭截住他的话,干笑道:“子渝,本王……不是故意的。”
“臣当然知道王爷不是故意的,天还未大亮,子渝还有些乏,王爷自便。”江辰躺下后又添了一句,“若是王爷当真喜欢在子渝床上,那多睡片刻也无妨。”
顾昭怎么还好意思再睡在这里,十分利落地落荒而逃。
此时天将破晓,顾昭独自走在无人的朱雀大街上,感到十分惆怅。
他何时又喝醉了?仔细想了想,好像他昨日是拿了一坛王府的陈年梨花酿。
喝着喝着,就不记得了……
想来他也没那么容易醉,或者说,他从没听见别人说他醉过,除了江子渝。他此刻正纳闷着,为何偏偏他醉了只有江子渝发现。
他现在更为忧心的是,他到底有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或者说了哪些不该说的话?若是江辰因为这些事情疏远他,那可真就是得不偿失了。
这几日他好不容易觉得和江辰走的近了些,若是江辰真不计较也就罢了,他们可以就这样不远不近地当朋友,就像他和刘翟那般,有时候,说不说自己的心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常伴身侧。
即便他心里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及觉天已晓,远方鱼肚白。顾昭忽然看到一个略微熟悉的身影,举止鬼鬼祟祟,不时四处张望,顾昭悄悄跟在他身后,发现那人转身进了大理寺。
此时大理寺寂静异常,顾昭看那人拿出一样东西,转身便进去了,顾昭是宁王,按理说进大理寺应该没什么问题,但他还是选择翻墙,既是习惯使然,也怕打草惊蛇。
那人进了大理寺的停尸屋,是大理寺有时查案所需,会暂时将尸体放在此处,这人突然进了这样一个地方,顾昭心中顿时疑窦丛生。
但见那人走近了一人身旁,掀开白布,摇摇头,又走向下一处,又摇摇头,走至靠墙边才停下,顾昭心想:那是谁的尸首?
那人拿出一根极细的银针,刺进了那具尸首的头颅,片刻后,又拿了出来,而后他查看了下那具尸首的尸身,不多时,他又用此法查看了另一具。顾昭待他走后走近一看,
那两具尸身正是彭大人和韦大人。
他心中满腹狐疑,难不成那人同兖州那伙人有什么干系?不过此事干系重大,他不太好妄加评判,只得悄悄出了大理寺,转身先回了宁王府。
江辰送走了顾昭后,便再也睡不着了,索性披衣起身,不一会儿云天进来了,看江辰正坐在床边看书,不禁出声道:“公子,您怎的这么早便起来了。”
江辰道:“我寻思在床上躺了许久了,想出去走走。”
云天喜出望外:“公子既然有如此想法,想来定然是无大碍了,想来还要多亏了宁王殿下,是他衣不解带地守在公子您身边照顾您的。”
江辰正在翻书的手突然顿了下,他最近,似乎频频听到顾昭。
连云天都时常念叨他。
正出了院子,正好看见江陵正从外边回来,江陵一见到他,关切道:“伤可好些?”
江辰点点头,这些日子江陵每日都早出晚归,却时常惦记着他,“已无大碍了,想必过些日子便可上朝。”
江陵道:“小辰,有些事情,切勿操之过急,你这不是小伤,还需静养一番日子。”
江辰犹豫了下,试探道:“近日朝中局势可稳定了?”
江陵知道他是在问皇上的态度,“如今看来,算是平定了,我还要进宫一趟,你用过早膳了吗?”
江辰摇了摇头,江陵又道:“正好我刚从外边儿给你带了你爱吃的甜糯米粥,刚刚我还想着要不要亲自给你送去,这样看来,那你待会儿叫云天去帮你拿。我记得你总是不肯好好用早膳,小时候任性,如今你也到了弱冠之年,可不能再肆意妄为了。”
江陵说罢上了马车,江辰目送他远去。转身对云天道:“云天,我想吃桂花糕。”
云天疑惑地摸摸头,他家公子近日怎么格外爱吃桂花糕?并且连着好几日早膳都吃的是桂花糕。
“公子,那糯米粥还要吗?”
江辰思索了一会儿,“那便一齐拿来到我房内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