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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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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昭回到县衙时,天色已晚,但他却没有看见江辰,找遍了府衙上下,也未果,顾昭顺着月光的照拂,坐在院落一角,刘翟正好要来找顾昭,却看见顾某人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刘翟想着,大概还是因为那人的缘故吧。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把手在顾昭面前晃了晃:
“怀瑾?”
顾昭回过神来:“芷宜?”
刘翟见他回过神来了,便说起了正事:
“怀瑾,果真如你所言,这花月楼,确实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我派人去花月楼问了问,这程公子并不是花月楼的常客,但他相貌也还算出挑,可当天晚上,竟是没有一个人瞧见过他。而那女子小荷,当日并不是去服侍程子康那间房的客人的。”
顾昭拧起了眉头,“那当日程子康为何会出现在花月楼?来报案的小厮又是怎么回事?”
“怀瑾,你可算是说到点子上来了,当务之急就是要查清楚那女子小荷,当日因何事而被吓疯,而程公子当日本该在哪,后来又为何出现在了花月楼。”
刘翟四处看了看,想起来什么似的:“怀瑾,话说,今天一整日都未看见江公子,他去哪了?”
不提还好,一提江辰,顾昭立马冷了个脸,起身淡淡道:“江公子自有他的去处,何须你我二人操心。”
刘翟一头雾水地追问:“诶,不对啊,怀瑾你不是挺关心江公子的死活的?”
顾昭继续狡辩:“那是为了查案所需。”
刘翟不知听出了什么,顺着他的话往下讲:“若是怀瑾你对每个与案件有关的人都这般上心,那我想他们必定求之不得。”
顾昭不明所以:“求之不得什么?”
还没等顾昭回过神来,刘某人就幽幽地离顾昭远了一点:“那当然是……求顾公子你对他们青睐有加……”
顾昭:“刘芷宜——!”只可惜,刘某人功夫不高,逃跑却是炉火纯青,把话撂下就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江辰回到县衙的时候,四周很静,天刚过一更,还好王祎才家里没有多余的床铺被褥,他再三婉拒,才得以脱身,他回去的时候并没有从大门进去,而是和上次顾昭如出一辙地翻墙,也许是县衙的墙年久失修的缘故,江辰翻个墙过来,衣服上全是泥。
刚进院门,就看到了精神气儿十足的顾昭坐在他院子的屋顶喝酒。江辰本想当做我什么也没看到,悄悄的进去。但是,顾某人虽然失眠又喝酒,但是眼神儿还是好着呢。
“江公子这么晚回来,这是去哪里吟诗作对去了?”江辰本想着上回对顾昭说的那句话失了态,想来应当不会再被顾昭盘问了,按照顾昭平时的性子,也不像是这种没有眼力见儿的人,没成想,顾某人失眠的时候,不仅眼神好,脸皮也厚。
但今日确实是他招呼也不打就出去瞎逛一通,也没告诉衙役,也无外乎顾昭会耿耿于心。
“今日在街上遇见一好友,于是去他家小坐了一会儿。”
“好友?”顾昭疑惑地低下头看他,从房顶上跳下来,“江公子初来清风县不久,连好友都结交了。”
江辰拿不准他的意思:“只是一个性情相投的好友,日前在茶馆识得的,并无其他瓜葛。”诚然,江辰也不知道为何要解释这么一句,但是他内心想着,若是不解释,顾昭也许会误会什么,但,他能误会什么呢?
“江公子口才过人,能言善辩,顾某是粗人一个,只会酿酿酒,种种地,就不和江公子一同论天下大事了。”说罢大步走了出去。
隐约风起,萧瑟此夜。江辰不知顾昭今日又怎的了,想来顾昭的心思有时候也挺令他捉摸不透的。
次日,刘翟照样起了个大早,自从张家案子结了后,刘翟对这清风县的大小事务,可谓是十分上心。
昨日江辰去王祎才家时,王祎才硬要送他幅画,说什么,拿着这幅画,晚上走夜路安全点,画上无非就是些他自己画的花花草草,山川河流。想来江辰并不是爱画之人,便随意丢在了床上,没成想,刘翟却一大早来敲他的门。
“江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江辰跟着刘翟到了县衙一处宽敞地方:
“刘大人找我可有事?”
江辰事实上不太明白刘翟找他所为何事。
“确实有件事,还需江公子帮帮刘某……”刘翟抓抓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在江辰耳边耳语几句。
江辰定了定神:“能帮上刘大人的忙,是江某的荣幸,江辰定不负所托。”
刘翟听到那句“江辰”,差点没走稳路。
其实刘翟要江辰帮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刘翟平时虽也善于和各种人打交道,可唯独两种人使他头疼万分,一种就是家里有人刚刚过世了的,处于极度悲伤中的人,一种就是花月楼这种风月场所里头的热情似火的姑娘们。
偏生这后者还算半个消息场所,这些姑娘们的温柔乡,有时候比刘翟他们县衙里的刑具还好使。这也就是顾昭所说刘翟不适合为官的理由之一了。
这次刘翟是单独出来的,身边就只带了个江辰,诚然,刘翟本来是想拉着顾昭出来的,没成想不知道顾某人生哪门子闷气,就这样把刘翟晾在外面,县衙里面的衙役吧,是万万不能找的,要让他们知道自家大人如此这般,那刘翟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那英明神武的形象会分分钟崩塌,情急之下,刘翟找江辰,实属无奈,
但刘翟带人出来的时候,未曾想到,这江辰看着如此瘦弱,瞧这也不像个会武功的主,这要是遇到点危险,刘翟担心自己还要分出神来救他。
刘翟看了看走在前边那笔直的背影,咽了口唾沫:
“那个,江公子可会些拳脚功夫?”
江辰温润一笑:“鄙人不才,只会六七分。”
刘翟却是像吃了枚定心丸,六七分足矣了。起码还会自救,不像刘翟,自顾不暇。
二人都是相貌极佳的公子哥,但江辰似乎自带冰山气场,那些小翠,小花,小爱,什么的,都不往他身上凑,反倒是刘翟,被围了一圈,于是,刘翟用眼神暗示江辰。江辰会意,当着花月楼众宾客和姑娘们的面,徒手把围在刘翟身边的人一一拉开,这当真是硬生生拉开的,好几个姑娘——不知是叫小爱还是小翠的,胳膊上裸露出来的皮肤都被拽红了。
刘翟是惊了,虽说他也未曾和顾昭一同进过这风月场所,但依顾昭的脾性,他也是绝不可能硬生生将人家姑娘们这般拉开的。虽都是风尘女子,但也好歹是姑娘家家的,若是下手没个轻重,这耽搁的就不只是姑娘的模样了,搞不好,若是江辰下手再重一些,那胳膊稍有不慎就会被扭断的!
不管怎么说,这可真是叫刘翟开了眼界了。这下,刘翟总算知道了,这六七分,可是相当自谦了。
那些姑娘们见着了这么个不会怜香惜玉的人,都甩着手帕,跺了跺脚,哀怨地走了。刘翟身边可算是清静了,于是叫来了老鸨,老鸨一见姑娘们都被轰走了,想着是有什么地方照顾不周了,赔着笑脸道:
“这位公子,可是有什么需要奴家的地方?”
按照之前和刘翟的约定,江辰开口问道:
“我想找小荷姑娘。”
那老鸨苦笑一声:“公子,您这就折煞奴家了,小荷姑娘身体不适,怕是不能服侍公子。这样吧,小兰怎么样,公子我可跟您说,这小兰是小荷顶好的姐妹,两个人自小一起长大,这小荷有的,小兰都有,小荷会的呢,小兰都会。小兰的模样还比小荷俊俏,您看,成吗?”
早该知道是这种结果,江辰并没有坚持,而是顺着老鸨的话应了下来:“行。”
老鸨一看人答应了,顿时喜出望外:“得嘞,您二位先上楼候着,我等会儿就叫小兰上去。”
刘翟和江辰上了二楼包间,这花月楼的包间都长得一样,里头的摆设也大同小异,唯独不同的,是这窗子的设计十分巧妙,一间房里有两扇窗,一扇朝南,一扇朝北,正好通风,若是天色再黑一些,烛火一点,窗纸上,正好照出烛光下的人影幢幢。
叫人在屋内往窗上一看,不免心驰神漾,春心萌动。
不多时,有一紫衣女子推门而入,步履款款。
刘翟出了声:“你就是小兰?”
“正是。”
“那就先弹个曲儿来听听吧。”
那女子幽幽怨怨地唱了起来,是《折柳》,这曲子多在关外送别所用。江辰在这曲子里听出了些许悲戚之意。
“姑娘为何单单选了这首曲子?”
小兰看着江辰,脸有些红:“不怕公子笑话,奴家有一姐妹,虽不是亲生的,但却自幼.交.好,胜似亲人,可她近日……”那女子说着说着,竟然就这样抽噎起来了。刘翟避开了视线,江辰上前一步:“姑娘可细细道来。”
“不怕公子笑话,干我们这行的人,最忌讳真感情,平白无故交了真心,到头来,也只是被人作践罢了,对外边的公子贵人们是这样,对于这楼里的姑娘们也是如此,若是稍不小心,便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奴家今日扫了公子们的雅兴,对不住了,公子可还有什么需要奴家做的?”那小兰也深知人世险恶,不肯对刘翟他们吐露真话。
刘翟此刻才缓缓出声:“姑娘,小荷姑娘蒙受了不白之冤,你与她情同姐妹,难不成就这样看她被奸人陷害吗?”
那小兰摇了摇头,神情愤慨:“公子,您这是说笑呢吧,像我们这种风尘女子,哪来的不白之冤,倒是这二位公子,青.天.白.日的,平白无故地咒小荷,这样看来,二位公子倒更像心怀不轨之人。”
刘翟有些无奈,这不过就是探探口风,没成想碰上个嘴硬的,套话?怕是没戏了,从这小兰口里差不多也问不出什么了。
倒是江辰支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对小兰说:“这位姑娘,我二人方才并无冒犯之意,还望见谅。方才听姑娘的曲还未尽兴,姑娘若是方便,可否再来一曲?”
小兰这次换了个曲儿,弹的不再是依依惜别的《折柳》,而是一支略微轻快的曲子《落霞》。
一曲终了,江辰和刘翟二人同她告别,临别时,江辰对她道:
“你与小荷,自小亲如姐妹,像姑娘这般的风尘女子,想来也是对小荷付了真情,才不愿与我二人多说,但不瞒姑娘,我等二人此番是暗访,目的就是要查清楚这桩案子,好给逝去的人讨个说法,小兰姑娘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等也不会强迫,只希望真相有一日可以大白。”
小兰在门口,听到这话,笑容一僵,但随即恢复正常:“如此,便多谢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