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君子》枕玉公子

14、第 14 章

　　“江公子方才为何要同那小兰表明我们此行目的？”回县衙的路上，刘翟不解地说，“我们如今不清楚形势，这小兰到底是否真的知晓内情还另说，万一这小兰从中作梗，使这案子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到时候，我们又当如何？”

　　见江辰一言不发，刘翟以为这人没有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于是跟在他后边儿穷追不舍：“江公子？江公子？你在听吗？万一那小兰出卖了我们此次行踪，那麻烦就大了，你不知晓这其中利害关系，万一有什么好歹，那顾怀瑾……”

　　江辰走在刘翟前边，先前看顾昭头疼那样，就知道刘翟这人是个话多之人，但江辰却觉得刘翟时时把顾昭弄的不耐烦的模样很有趣儿，如今换了自己，到没有顾昭那么多不耐烦，相反，他在很认真地听着刘翟的话。

　　正当刘翟要继续对其晓之以理时，江辰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此事与顾昭有何干系？”

　　刘翟没想到江辰能突然停下来，一不留神，差点撞到他，谁知这人的一开口就避开了刘翟所有的发问，倒是偏生记住了临了随口说的废话。

　　“啊？……顾昭？此事与他……”刘翟拍了下脑袋，从善如流地扯谎：“这事岂不是和顾昭有关系，有大干系。”

　　江辰停下来看着他。

　　刘翟看向江辰那双眼睛：“若是这案子破不了，那在下就会被革职查办，在下若是被革职查办，那便无人陪顾昭喝酒了，怀瑾如此重感情，我又与他私交甚笃，古有高山流水遇知音，钟子期死后，伯牙绝弦。那若是我查不清此案，依着我代朝明法，凡业绩不达标者，轻则罢官，重则流放。

　　偏巧这又是程老将军的独子，查不出来个结果，给不了交代，指不定格杀勿论。到那时，怀瑾定会就此不再酿酒。”

　　刘翟说的煞有其事，若说编瞎话，他和顾昭在此道上，真算得上是无师自通，此刻江辰听了之后，也是被刘翟说的一愣一愣的。

　　“当真？”
　　刘翟拍拍他的肩：“千真万确，若是我走了，那顾怀瑾不还得伤透了心。”

　　江某人因着涉世未深，就这样半信半疑地信了刘翟的话，刘翟松了一口气，还好当时反应灵敏，这江怀民看着就不像个省油的灯，现在敌暗我明，还是小心为好。

　　顾昭好不容易下山一次，没成想又碰上了事情，况且，这次的事情，并没有明面上想的那么简单。

　　程申是先帝在位时就已经声名鹊起的大将军，这程公子死的不明不白，甚至能说的上是死的恰到好处，早不死晚不死，偏生在顾昭下山了的时候死。

　　像是摆明了要顾昭看着一样。
　　昨晚到处找不到江辰，还当他溜了，没成想，人家翻墙翻的轻车熟路，顾昭在这边急的不行，想着他人生地不熟，看着文文弱弱一人，恐他遭遇了什么不测，那人倒好，悠游自在地回来，说是面见好友去了！

　　顾昭气不打一处来，脑中又回想起刘翟临走时说的那句“顾公子对他们青睐有加……”的打趣。一时之间，干脆闭门不出。由着他们胡来去。可到底顾某人是个操心的命，本想同刘翟去花月楼看看，谁承想，衙役告诉他，江辰和刘翟今早一起出门了。

　　得，他们二人倒是勾搭在一起了。

　　顾昭苦笑，自己这是着急上火个什么劲儿，就因为一个江辰？得了吧，顾某人向来是把家里的一亩三分地放在心尖上的，这段日子的确发生了很多事情，让他有点心乱如麻了。

　　还不如静静心，好好理理这段日子发生的这些事情——事实上顾昭待在县衙也只能靠这个来打发时间了。刘翟不在，他不太好意思出面管这些事情，说到底，他现在也不阐明身份，说到底，还是贪恋这份难得的平静的。但已经搅进了这滩浑水，再想要脱身，谈何容易？

　　“怀瑾？你因何事坐在这县衙门口？”顾昭没反应过来，竟坐在了县衙门前石阶板上！还让正好回来的刘翟看到，刘翟刚应付完了江辰，此刻兴致正好，他冲着顾昭眨了眨左眼：

　　“该不会是特意等我回来？”

　　顾昭一掌打在刘翟胸口：“芷宜，莫不是昨晚睡迷糊了，梦还没醒？”

　　刘翟捂着胸口直哼哼：“顾怀瑾，你还真敢下手。”

　　“芷宜，我这是帮你醒醒觉。”顾昭十分无辜。

　　刘翟哀怨地看了一眼顾昭，刻意搂着江辰的肩，冲着顾昭道：“怀民兄，既然怀瑾用心良苦地帮我醒了觉，那我们便接着查程公子的案子吧。”

　　顾昭看着刘翟搭上去的手，从善如流地拿了下来：“芷宜，我看你倒是还没醒。”

　　江辰扶了扶额，这两人的相处方式他早已见怪不怪，要么是死一般的沉寂，要么是刘翟在顾昭耳边喋喋不休地说些什么，要么就是顾昭回击，二人互相挖苦。

　　他早已看的透彻，方才在花月楼沾了些胭脂气，他想着去顾昭房里拿件衣服换换，便大步进了县衙。

　　刘翟一见江辰离去，面色立马严肃，顾昭一看，做了个请的姿势，二人便去了书房。

　　“说吧，此行有何发现。”顾昭喝了口茶。刘翟简明扼要地和顾昭说了下在花月楼的事情，顾昭听了后并未开口。

　　刘翟等了半响，结果顾某人终于开了尊口：“你今日怎的带着江怀民出去了？”

　　刘翟暗戳戳地腹诽，果然，虚心事是不能做的，可谁知顾昭会抓着他那句玩笑话对他避而不见，他实在没招了，才把江怀民拉走的。

　　“今日我来找你，谁知你闭门不出，怀瑾，你也知道，我这人，不同风尘女子打交道。程公子的案件又非同小可，我不找江怀民，能找谁？”

　　顾昭背过身去：“芷宜，你可知，江怀民本可以不参与这个案子。你现在把他也牵扯其中，只怕是对他不利。”

　　没等刘翟开口，顾昭转过身来：“小荷是第一个发现程公子尸体的，我们得要见见她。老鸨的态度十分可疑，你们口中的小兰……”顾昭顿了顿：“小兰此人，是本案关键。”

　　“那……”刘翟试探道，“还带着江怀民去吗？”

　　顾昭摇了摇头：“这件事知晓内情的人越少越好。”

　　江辰正在房里换衣服，心里不禁嘀咕，这程子康他倒是听江陵说起过，说此人不爱戎装，对于行军打仗甚是厌恶，反倒是格外爱收集字画，这点和当今圣上一样，年幼时，和尚是三皇子的圣上还有点交情。

　　不过，后来听说程老将军得罪了先帝，所以也就辞官回乡了，从那之后，倒是没有听过这位程公子的事情了，没成想，世事无常，再见时，已是天人两隔。瞧着刘翟这两天的动静，这案子，似乎还挺重要。但他充其量也就是个凑热闹的，刘翟应当还不会跟他吐露太多。

　　但话又说回来了，这件事，应该不像面上这么简单，清风县是个敏感地带，紧邻匈奴和鲜卑。程申又是和匈奴人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和匈奴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平相处了。眼下他年迈体弱，又出了这档子事，很难说是不是匈奴人伺机报复。

　　不过这件事他想插手也是无处插手，明显刘翟是因为顾昭实在不给面子才来找他的，更何况，刚刚顾昭已经守在门前等刘翟了，很明显是要和谈。不过见他们俩的样子，不用谈也差不多了了这事了，想来他还要在这县衙待几天，一时之间，竟然还有点怀念山上那间风雨飘摇的小木屋。

　　感慨归感慨，反正他也在这待不了多久，话说江陵应当会来寻他的，清风县离长安城很远，一来一回也要不少时日。权当出来游玩了。

　　顾昭和刘翟依旧打算来花月楼看看，毕竟这花月楼，着实可疑。当然，刘翟白天已经和江辰来过一次了，而顾昭这个人，晚上的精力比白天充沛不少，以至于刘翟很是怀疑他是如何打理好自家那一亩三分地的。

　　两个人依旧是老法子——翻墙。

　　花月楼的后院，一般是做洒扫的奴人住的地方，此刻花月楼的前边，歌舞升平，好不热闹，像这种烟花之地，照刘翟来说，直接从前边大大方方进来便是了，谁知道顾昭哪根筋搭错了，偏要翻墙从后边进来。

　　两个人首先是来了老鸨的屋子，按理说，如果老鸨的态度可疑的话，那么她的房里说不定会有线索，然而，顾昭这次仿佛失算了。在老鸨的屋子里，除了一些胭脂水粉，手镯珠钗以外，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

　　“怀瑾，你怎么看？”
　　顾昭道：“尚不能妄下定论。”

　　顾昭打算从窗口离开时，下意识往后一瞥，却突然定住了。

　　刘翟跟在他身后，看顾昭往他身后看去，询问道：“怀瑾，是有发现吗？”刘翟顺着顾昭的视线向后望去，顾昭盯着的，是一幅画。

　　那画上画的只是苍凉的草原之景，并无寻常之处。
　　顾昭并未回答，只是瞟了那画一眼，便从窗口一跃而下了。

　　二人本想就此回去，可也不知是不是刘翟疑神疑鬼，他跟在顾昭身后，总感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有双眼睛在望着他们。

　　刘翟的感觉并没有错，他们二人在漆黑的夜里确实被人跟踪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花月楼的风尘女子——小兰。

　　顾昭对于小兰的跟踪早有察觉，这人像是在顾昭他们刚进花月楼的“门”的时候，就已经盯上了他们。但她迟迟不出现，想来是在暗示顾昭——寻一偏僻处谈。

　　于是顾昭便依着她绕到了柴房后方。

　　“姑娘既然来了，那便现身吧。”
　　一女子从黑夜中出现，顾昭不识得小兰，但刘翟却是白日里才见过。

　　刘翟：“小兰姑娘……你这是……”
　　顾昭给刘翟使了个眼色，刘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忙不迭闭了嘴。

　　小兰朝他们行礼，顾昭便直接开门见山道：“姑娘把我等引进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小兰也不跟他们废话了：“不瞒二位公子，我同小荷，情如姐妹，眼下她有大难，还望二位公子帮帮我。”

　　顾昭：“你且详细道来。”

　　那小兰望了望四周，仍是觉得不妥，“此地不宜久留，人多眼杂，还请二位公子跟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