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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过世 ...

  •   中午的时候,张形伟打了个电话给李孝鹰,他在电话里说:“叔叔,有个事想和你商量下,医生说爸的肾和肝都是好的,我们想捐献出去做个善事,你看呢?”
      李孝鹰一听心里顿时不是滋味,虽说这几年国家也开始提倡器官捐献,这也是在帮助别的病患恢复健康,但真正忍心捐献器官的家庭还是少数,而在农村更是少之又少了,于是李孝鹰就劝他这事缓缓,等见了面再说。
      下午四点的时候,李孝鹰到家了,夫妇二人立马动身去了张家,还未进张家的门,边上几个邻居聚在一起小声说着话,听她们说张绿妹、张形伟与老李已经坐着救护车回来了,老李脸上带着氧气罩被张形伟和两个医院的人抬着进了张家。
      夫妇二人进了张家后,张绿妹的两个姐夫和儿媳的爸也在,李孝鹰见到张形伟后焦急的问他:“我弟在哪?”
      张形伟说在里面的房间里躺着,随后领着夫妇二人去了楼下的小房间里,张绿妹的两个姐夫和儿媳的爸也跟着进去了,坐在床边的张绿妹见二人进来立马假模假样的哭了起来。
      此时的老李还带着氧气罩,身子还是暖的,但肚子却比之前扁多了,李孝鹰一看就觉得不对劲,于是掀开了老李身上的毯子,此时张绿妹的两个姐夫和儿媳的爸立马拦住了他,三个中年男人围着夫妇俩说是有事与他们说,李孝鹰看着这情况心里也猜到了几分。
      三个男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大概意思就是老李马上要不行了,等他过来商量就来不及了,因为器官捐献是要在病人死前做手术的,时间紧迫,所以张形伟就在医生给的协议书上签字同意了,如今老李都已经死了,还是先把老李的丧事办好才是最要紧的事。
      三个男人不断地好言劝着李孝鹰,李孝鹰见他们人多势众,而他夫妇俩孤立无援,若眼下与他们强行争论撕破脸皮,不仅无法为他弟讨回公道,最后吃亏的还是他们夫妇俩,于是就说了句“先把我弟丧事好好办妥再说吧”,此话一出,张家人当即松了口气,内心都觉得这个当哥的也是个好糊弄的。
      李孝鹰又坐在床边眼眶泛红的陪了会儿老李,没再忍心掀开毯子看他的肚子,而苏雅凡也是一脸怜悯与不忍的在一旁陪着。
      李孝鹰夫妇无法想象老李死前经历了何等痛苦,不知道医生将他器官挖出的时候他是否能感觉到疼痛,若是能感觉到,那么他该有多心寒多痛苦啊,人都已经这样了,死前还要经历这些非人的痛苦,张家当真狠心冷血,家里养的狗都知道要保护主人,对陌生人狂叫警示主人,张家人真是连狗都不如。
      到了傍晚的时候,张家人已经让请来帮忙的同村人折起了锡箔纸,以备丧事上用。
      李孝鹰夫妇俩见了顿时一阵心寒,张家人明摆着就是一早计划好的,张家有娘家人认识老李的主治医生金医生,那张绿妹与张形伟夫妇哪见过什么世面,八成是张绿妹的两个姐夫和儿媳的爸出的主意,以张绿妹与张形伟夫妇重钱重利、自私冷血的性格,必是万般同意的,这怕是名为捐献,实则卖钱吧。
      临近吃晚饭的时候,张家人还好言让夫妇俩留下吃个饭,夫妇俩以家中还有事为由婉拒回家了,临走前张绿妹还拜托李孝鹰去给李宅村的几户李家祖上同属一脉的人家报信。
      回到李宅村后,村里的人听闻老李病重都前来询问李孝鹰具体情况,李孝鹰将事情原委大概说了下,村里的人纷纷同情老李的遭遇。
      李宅村与张家村等几个邻村人的思想都是比较传统的,除非是车祸或是别的意外事故令死者没能留得全尸,一般人家都会让死者完好无损的离开这个人世,如此死者才能得以安息。
      当晚,张家让人买来了寿衣,按照当地风俗,寿衣一般都是由同村人与至亲帮着死者家属替死者擦好身体后再换上的,但张绿妹怕卖器官的事被人发现,因而谁都没让帮忙,关着房门与张形伟夫妇一起替老李换上了寿衣。
      农村人的丧事也要办三天,第一天与第三天至亲到场吃个简单的便饭,第二天才是真正的出殡之日。
      虽是七月初的夏天,但正值梅雨季节,丧事第一天早上下着倾盆大雨,张形伟与张绿妹的两个姐姐急着去医院拿死亡证明材料,医院比较远,出租车一直没叫到,张家又没有买私家车,于是打电话给李孝鹰想借个车用,李孝鹰与一个李家祖上同属一脉的李叔开了辆五人座的轿车陪着张家人一同去了医院。
      李孝鹰让李叔一同去医院就是为了多个人作见证,因为他听闻张绿妹对张家村的人说老李什么活都还没开始干,就不小心轻轻摔了一跤,得了急病去世了。
      车上,张绿妹的两个姐姐一直在说老李住院的三天花了四万,社保卡虽然报销了一半多,但张绿妹也出了一万多给医院,还说张家刚买了新房,还有一百多万的房子贷款要还,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李孝鹰与李叔听了这话心里顿时有股气,人刚死,她们居然还有心思算着这笔账,张家的人还真都是些只认钱不认人、自私冷血的人。
      到了医院后,李孝鹰与李叔都亲眼看见了老李病历上清楚的写着摔断五根肋骨以及肩部等多处骨折,死亡证明开好后,张家的两姐妹故意走在后面压低声音的对张形伟说让他先别把老李的身份证注销掉,先看看他银行卡里还有没有钱,李孝鹰与李叔的听力一向不错,因而那些话都被二人听见了,心中顿时一阵心寒。
      回去的路上,张家三人坐在后排,其中一个女的还轻声抱怨了句“太挤了,早知道就分两辆车去了”,李孝鹰与李叔听到后,面色难看极了,开他们去医院不说声谢谢就算了,还嫌这嫌那的,但二人都默契的将怒气暂时忍了下来,要为老李讨个公道不急这一时片刻。
      这一日,李家的几家人都安静的吃了两顿饭回去了,而李孝鹰作为亲兄弟留在了张家为老李守夜,到了晚上十点多,张形伟与贾二眉夫妇一脸困意的上楼睡觉去了,而张绿妹守夜到十一点多也去楼下小房间睡了会儿,一整个晚上只有李孝鹰一个人坚持守了一夜未睡。
      丧事守夜有个规矩,那就是三炷香不能灭,要常燃着,否则死者的魂魄不安,而死者的未亡人一家也将断子绝孙。
      三炷香快燃尽的时候,张家没有一个人去点香,只有李孝鹰一人随时留意着,一整夜点了四次香,他伤心的跪在老李殡棺旁默默流着眼泪。
      这一夜,有只白色的小猫一直安静的待在殡棺旁不走,白日里听人说这只小猫从来没见过,没人清楚它是从哪突然冒出来的,但自它出现后便一直守在殡棺旁。
      李孝鹰见到这只小猫后内心一软,想到自己连老弟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不禁想它会不会是老弟的化身,特地过来见他一面。
      凌晨四点的时候,张绿妹睡醒起来了,站在外面与同村人有精神的闲聊着,他走出大厅准备回家简单收拾下取个现金再来张家,张绿妹亲自送了他出去,路上还小声的说了句“老哥,今天你做开薄人吧,老李也就最后风光这么一次了,到时候记得多送些礼金啊”,他面无表情的“恩”了声,心中一阵冷笑。
      张绿妹真是将自私自利这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若当初就知道张绿妹是这种人,老弟怕是宁可单身一辈子也不会娶她吧,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老李出殡当日该出席的人都来了,每家都送了一份礼金给张家请来的账房先生并登记在孝薄上,所谓开薄人就是登记在孝薄第一页上的至亲之人,张绿妹让李孝鹰做开薄人,还让他多送点礼金就是为了让后面送礼金的人家以开薄人为参考跟着多送些礼金,这样张绿妹就能借老李的丧事多收些钱。
      李孝鹰虽做了开薄人,但却按照常规的数额送了礼金,因为他明白就算自己送再多,他的老弟也享用不到了,而同为至亲,张绿妹的两个亲姐姐家却送了很少礼金,只有李孝鹰所送礼金的一半,比常规数额少了太多了。
      坐在殡棺旁的张绿妹自两个账房先生开始动笔记账数钱后就开始坐立不安了,时不时的伸长着脖子望着账房先生手里的一叠叠现金,要不是她在众人面前只能坐在殡棺旁守着自己的丈夫,她怕是早就跑到账房先生那儿开心的摸着钱了。
      吃过午饭后,双方至亲围在殡棺周围送别老李,张绿妹大声的哭着,嘴里还念叨着“让你少干点活你怎么就不听”之类的话,哭到最后还装着无力的要倒下的样子,一旁不知情的老太太立马同情的扶住她,她趴在殡棺上越发做戏上瘾了,有精神的哭得更加大声了,可从头到尾没有流下一滴眼泪,眼眶更是连红都没红一下。
      此时有个张家的远亲隔着门口问了句“我的包是不是放在小房间了”,张绿妹瞬间收起了哭相,自己站直了身子,往门口走了几步跟那远亲说了几句话后又回来继续大声的哭了起来,对躺在殡棺里的老李说的话没有一句是重复的,这一幕将先前扶着她的老太太愣住了。
      张绿妹的哭法还真是收缩自如啊,要不是她是死者的家属,怕是连花钱请来的哭灵女都要甘拜下风了吧。
      继子张形伟稍微掉了几滴眼泪,儿媳贾二眉哭得也挺大声,嘴里不停喊着“阿公阿公”,眼泪更是货真价实的往下掉,而孙子张二胖根本没来,正开心的坐在马路边玩手机,从未流露出一丝难过,由此可见,真心为老李伤心的没多少人。
      那只白色小猫依旧徘徊在殡棺附近,没有离开,还不时地“喵喵”叫着,声音听着有些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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