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游魂记》舒碧渟

6、公道（大结局）

　　午饭后没多久便正式出殡了，小猫蹲在门口安静的望着殡棺远去，李孝鹰一家与张家等近亲跟着前去殡仪馆见最后一面，前面排着长长的队伍，张绿妹的娘家人认识殡仪馆里的人，因而开了后门优先举行了告别仪式，老李被殡仪馆的人推出来时，脸上花了厚重的妆，眼睛处特别不自然，这也是大多数近亲第一次见到死后的老李。
　　仪式结束后，张绿妹与贾二眉哭闹着不让棺材合上，不知情的亲戚纷纷上去拖住她们，婆媳俩更是顺势闹得厉害，让不知情的人都以为这婆媳俩有多好，而知情的人心里都一阵冷笑。
　　等拿到老李的骨灰盒后，众人坐上大巴准备回张家，李孝鹰望着张形伟手里的骨灰盒，心中一阵悲凉。
　　老弟，是时候了。
　　之前他不公开为老李讨个公道就是不想毁了老李的葬礼，老李苦了一辈子了，他不想他走的时候还走不安宁。
　　等众人回到张家时，邻居亲戚们都在议论纷纷，张绿妹与张形伟将骨灰盒迎回了家中大厅的桌子上好生摆放，小猫立马走到桌子下面安静的趴在地上。
　　张绿妹趁人少的时候对李孝鹰悄悄说了句：“老哥，老李的骨灰盒要不就放在你那家具厂里吧，让老李陪陪你。”
　　老李死了，不能再给张家干活赚钱了，张绿妹就连骨灰盒都不想留下了，真是个自私冷血至极的老女人。
　　“老弟到了你家，骨灰盒自然是要放你家的，哪有放我家的道理。”李孝鹰语气不善的拒绝道。
　　张绿妹见他直接拒绝了，便转移了话题尴尬的聊了会儿。
　　没多久，领居亲戚们开始争执起来，见李孝鹰出来后立马向他求证老李的事。
　　自从他在李宅村说了老李的事后，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到了张家村里，今日人都来齐了，就连张绿妹前夫那边的亲戚都来了不少，只是有人信，有人不信，李孝鹰于是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说了出来，李叔也在一旁作证。
　　张绿妹前夫那边的亲戚听闻后有点不敢相信，此时贾二眉听到外面的动静后走到了弄堂里，张绿妹前夫那边的亲戚见她出来立马问她：“你公公的内脏都被挖掉卖钱了，这事你知道吗？”
　　贾二眉装作不知情的一脸诧异的做戏道：“啊？我不知道啊。”
　　张绿妹的娘家人得知事情被泄露出去后立马一一解释着说是李宅村的人在胡说八道，根本没有卖器官这回事儿，但最终还是相信的人占多数，张绿妹娘家人见实在瞒不过去了，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的老女人帮着张绿妹解释说做手术的时候李孝鹰也签了字的。
　　此话一出，李宅村的人愤怒至极，李孝鹰与李叔当即将那老女人拽过来当众对质，老女人说手术文件上她看到一个姓张和一个姓李的签了字的，但一直解释不清楚李孝鹰究竟有没有亲笔签字，此时老女人的老公过来将她拉走了，嘴里对她劝着“这事你就别掺和了”。
　　张家欺人太甚，不仅生前苛待老李，死后还将老李的器官拿去卖钱，眼下又公然冤枉李家人，这口气李宅村的人怎么都咽不下，于是李孝鹰、李叔与李家女婿三人去找继子张形伟过来当众对质，余下的李宅村的人召集众人聚集在弄堂口，并发了话，今日事情若是不弄清楚，晚饭不许开席。
　　张形伟见李家人来势汹汹，内心当即有些胆怯，于是只能听话的跟着李家三人去了弄堂口，众人当即围在张形伟与李家人周围。
　　“现在大家都在，我只要你说几句实话，我问你，我老弟的器官是不是被挖了拿去卖钱？”李孝鹰问。
　　张形伟怕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只能不情愿的说了实话：“爸的器官是挖了，但我是捐献给了红十字会，我一分钱都没拿，你们要是不信，我可以让红十字会的人过来解释。”
　　“还解释什么啊，没拿钱好端端的挖器官干嘛？要真是做好事捐献了出去，为何瞒着不让人知道啊？”李宅村的人冷笑着说了句。
　　张形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重复说着自己真的没拿钱。
　　“你们张家有人说手术文件上我也签了字，你说有没有这回事？”李孝鹰继续问道。
　　“叔叔不在场，根本没签字，文件是我签的，但我真的捐献给了红十字会，没拿钱。”张形伟说道。
　　此时李叔站出来对张形伟说道：“那这样，你说你没拿一分钱，那你等家里的事情处理好后，去红十字会开个无偿捐献器官的证明给我们看，孝鹰，你说呢？”
　　“可以。”李孝鹰赞同道。
　　他的目的就是让张家承认器官被挖了的事实，至于有没有拿钱大家心里都有数。
　　张形伟当即满口答应，于是众人散了，纷纷入席等着开席，但众人对此事依旧不停地议论着，皆骂着张家人黑心冷血，只认钱不认人，得知张家人生前还苛待老李后，更是骂着张家人刻薄自私，皆说老李就是被张家人生生逼死的。
　　此时贾二眉的爸想私下将李孝鹰叫到一边去聊聊，李孝鹰就说：“有什么话就在这边说。”
　　于是贾二眉的爸压低了声音悄悄对李孝鹰说：“这事就到此结束吧，你也别再说了，到时候等阿伟将钱拿到手了让阿伟分点给你。”
　　贾二眉的爸以为李家人与他贾家人一样都是些贪财重利的人，便妄图想用钱封住李孝鹰的嘴，可他却不知道这世上不是什么都能用钱买到的，李家人再苦再穷也不会要这份黑心不吉利的钱。
　　“我不要这钱。”李孝鹰冷冷拒绝道。
　　这一顿晚饭在喧嚣中结束，不少人当面问过张绿妹此事，张绿妹便说是张形伟年轻不懂事，被金医生骗了。
　　可张形伟作为年满40岁的成年人，若连这种事都能被医生哄骗，那怕是连身患弱智的病人都不如了吧。
　　之后有人说张家拿了80万，也有人说张家拿了160万，但具体拿了多少张家人是打死都不会认的，张家原本想瞒着众人卖器官的事，既博个好名声又将钱拿到手还房贷，可如今钱虽有了，但这名声怕是要臭好几辈子了。
　　事情过去一个月了，张家都没再提起红十字会无偿捐献器官证明的事，而此等丑事闹得许多村都知道了，就连隔了较远的村子都有所耳闻，都在说这继子到底是不如亲子，若是亲子怎么可能舍得卖了自己亲爸的器官，而张绿妹与老李结婚28年，她居然能下得去手，当真是冷血无情的黑心寡妇。
　　后来李宅村的一个老妇人去学校接孙女，正巧碰到贾二眉也在接儿子张二胖放学，老妇人当即认出了贾二眉：“你就是那个卖器官的张家儿媳吧？”
　　贾二眉一脸尴尬的狡辩道：“其实就卖了眼角膜。”
　　老妇人并不相信的讽刺道：“不管怎样都是卖了。”
　　贾二眉厚脸皮的笑了笑，领着张二胖走了。
　　半年后，张绿妹打了个电话给李孝鹰：“老哥啊，你家前面的小平房是老李名下的，老李死了，小平房如今属于我家的了，你尽快把家具厂里的东西搬走，半个月后我会过去将房子收走租给别人。”
　　老李过世前虽口头说了，只要不拆迁，李家可以永久使用小平房，但终究没有立过字据，这点上李家是吃亏的，可当初谁也没想到老李年仅59岁就早早过世了。
　　但李孝鹰也不是好欺负的，他听了后很愤怒，老李不在了，他也无需与她客气，新账旧账一起算了，于是他就跟张绿妹说：“当年小平房破陋不堪，是我出钱买材料修了屋顶刷了墙，这笔钱怎么算？我弟去了你家后，妈都是我家赡养的，你家没尽到一天赡养的义务，妈过世时丧事都是我家出钱办的，你家一分钱都没出，这些村里人和村委会都能作证，就算上了法庭，你们张家还是要偿还28年的赡养老人费用给我，老弟死后你家做出那种事，你怎么还有脸来收房子？”
　　张绿妹听完后心中盘算了下，怕闹下去真要赔偿李家赡养费，她好不容易在老李死后大赚了一笔钱，打死她也不愿意给李家一分钱，钱可是她的命根子，于是此事不了了之了，她再未联系过李家人。
　　之后两年，张形伟夫妻三人都住在镇上的新房里，但每年的七月初，张绿妹与张二胖总会突然发高烧，送去医院后依旧高烧不退，过了五天后，二人的高烧又神奇般的退了。
　　张家村的人说每年的七月初都会看到一只白色小猫徘徊在张家门口，有人说这是老李生前的魂魄积怨太深，死后魂魄不安化作猫身报复张家人。
　　虽然这是农村的一种迷信说法，但这种事虽不可全信，但也不可全然不信，毕竟这世上有些事还无法用科学解释。
　　自此张绿妹、张形伟、贾二眉、张绿妹的两个姐姐、姐夫以及贾二眉的爸妈时常夜不安寝，还说晚上睡觉的时候总会梦到变成骷髅流血不止的老李和一只双眼充血的白色小猫。
　　多年后，张家人因人性太险恶总是厄运不断，有人说张绿妹早早瞎了眼睛，老无所依，有人说张形伟夫妻为钱常常吵得不可开交，也有人说张二胖赌钱欠了债被人到处追杀。
　　而这一切皆因那笔卖器官的不吉利之财所起，那钱沾了老李的怨气，一代代的紧紧跟随着张家人，令张家之后几代人的日子一代不如一代，仿佛命带诅咒似得，注定无法安生的过上幸福的日子。
　　直到很久以后，大家茶余饭后还会时常聊起张家的黑心寡妇与张家一家人的狼心狗肺，张绿妹的本名早就被人遗忘了，但黑心寡妇这个名字被代代相传，人们都称张家专出吸血鬼，吸尽身边人的钱财，因此人们都不愿与张家人接触，怕沾了张家的晦气与诅咒。
　　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恶人自有天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伤天害理的事做多了总会厄运来临，人活一世，最重要的是健康开心、无愧于心，哪怕一时窘迫，但只要心有骨气，努力上进，不取不义之财，总有一日好运会降临到自己身边的。

　　【后记】

　　愿现实中的老李魂魄能早日得以安息，愿来世他能生于安乐之家，娶一个善良的妻子，生一两个孝顺有骨气的子女，一世健康安乐、子孙满堂，不再遭受这一世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