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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病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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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五十三的时候得了高血压与糖药病,体力活都没法做了,于是只能辞了工作在家休养,种田少种了,钱也赚得少了。
自此张绿妹待他的态度越发差了,还赶他到楼下的小房间去住,经常说他吃得多做得少,就连上厕所用纸用多了都要说上一句,她还嫌弃他的衣服太脏,没再帮他洗过一次衣服,自此他的衣服都是自己洗的,他虽过得苦闷,但年纪大了,想图个太平,就忍了下来。
有一日,张绿妹让他去李家将他名下的小平房收回来,再租给别人赚点租金,他当即拒绝了,这是他第一次斩钉截铁的反对她,并不惜为此与她大吵了起来。
他哥的家具厂就开在小平房里,当年妈还在的时候说小平房闲置着也浪费,他哥正好想开个家具厂,于是妈就让哥的家具厂开在小平房里,当时他也很赞成,既能省去租厂的租金,离家还近。
那时的小平房已经很破旧了,屋檐都在漏水,哥花了不少钱买材料自己重新修缮屋檐,还将墙面都粉刷了下,又买了做家具的设备。
妈过世后,小平房就成了他名下的房子,当时他就跟哥说过,只要乡下房子不拆迁,哥可以随意使用前面的小平房。
如今张绿妹让他收回房子,那不就等于要他断了哥的主要经济来源吗?哥是他的亲兄弟,他绝不会那么做的。
为了这件事,几年里二人没少吵过架,张绿妹气极了的时候常吼着赶他回李家去,这哪里还有半点他刚认识她时的模样,这完全是两个人啊,她变得太多了,不,应该说她一直都是这样,从未变过,不过是从前有意伪装,这几年她不想再装下去了。
之后几年他空闲的时间很多,开始常常回李家看望哥嫂与侄女。
李孝鹰再次问起他在张家过得如何时,他眼眶泛红的说了几句实话,李孝鹰听完后恨不得冲到张家将张家人好好骂一通,但被他劝住了,他不想折腾了,就当图个太平。
其实他也想过离婚,若是离了婚他就能过得自由些,想吃什么就能自己买着吃,自己赚的钱自己做主,不必事事受到张绿妹的管束与苛待,可他一看到张绿妹那副凶相他就怕得退缩了,因而一直没能有勇气走出那一步。
这一年新年,李孝鹰一家去了张家吃年夜饭,张绿妹烧了许多菜,张家人一个个都盯着桌上的菜吃,甚少说话,而他安静的坐在张绿妹边上一声不响的吃着菜。
张绿妹拿起黄酒替兄弟俩倒了一碗,酒喝完后他也不敢再倒第二碗,李孝鹰一家见着这副情景不禁替他感到憋屈与寒心,他在张家居然为亲兄弟倒一碗酒的权利都没有,于是饭桌上李孝鹰言语间都暗示张绿妹要待他好点。
李孝鹰虽是他亲兄弟,但他毕竟住在张家,而且他至今都没下定决心离婚,因而李孝鹰只能帮他一时,还没法与张家撕破脸皮,否则他在张家的日子只会更苦,但要是他最终有勇气离婚,李孝鹰必会帮他到底,离婚后他可以住回前面的小平房,或者与他一同住在后面的楼房都可以,他们兄弟还能常常做个伴,可婚姻大事终究是要他自己拿定主意的,谁也没办法替他做这决定。
就这样他又熬了两年熬到了退休,一个月能拿个两千多块的退休金,但在张家的日子依旧没好过多少,他的钱大部分被张绿妹收去存了起来,剩下的除了每月被继子与孙子好话连篇的要去外,真正花在自己身上的少之又少。
别人家的老人退休后都开始享清福了,而他却一个人住在楼下的小房间,里面的家具都很破旧,小夫妻俩眼见着他被张绿妹欺压多年,却从未为他劝过张绿妹一句,因而他在张家可谓是孤立无援,这样的境地李家都是不清楚的。
这一年,他的侄女李欣艺定亲了,定亲宴在李家摆了三桌,都是男女双方的至亲参加,李孝鹰的烧菜技术堪比大厨,因而这日他高兴的亲自下厨,而苏雅凡在一旁帮忙。
李欣艺人美学历高,毕业后找了份高薪工作,如今又找了个家境不错的帅气未婚夫,男方父母看着就是和善开明的人。
按照当地风俗,双方至亲都要在定亲宴上给两个小辈发红包作为见面礼,大家满脸笑意的给了小辈红包,唯独张绿妹一家没给小辈红包,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张绿妹连最基本的礼仪都未做到,就好比你帮助了别人,别人理应道一声谢,但别人却连一声谢谢都不愿说出口,这就是没礼貌的行为了。
李孝鹰夫妇见着老李深感歉意的目光,纷纷善意的回以一笑,因为他们心里明白钱掌控在张绿妹的手里,他根本做不了主。
定亲宴结束后,唯有张绿妹家坐的那桌上的菜几乎被一扫而空,让人见了还以为是饿了好几天没吃饭似得。
一年后,老李的侄女结婚,婚宴办得很大,老李高兴的喝了不少酒,小辈里也就属这个侄女与他血缘关系最近了。
之后几年,每次他去李家,李孝鹰夫妇都会烧一桌好菜招待他,每次都不忘备上他最喜欢的酒与炒花生,事事都顺着他的性子,问起他过得如何时,他常常说还行,并未说实话。
他性子软,没那个勇气离婚,就算真的有勇气,张绿妹肯定也不会同意,毕竟她还想着他那点微薄的退休金呢,届时他哥必会为他出头,如此一来他哥家就要因为他的事被闹得鸡犬不宁了,他哥家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他不想给他哥家添麻烦。
事憋在他心里久了就越发苦闷了,早上常常四点多就醒了睡不着了,于是早早起来洗洗衣服,给鸡喂喂食,消磨些时间。
后来他的孙子要念初中了,小夫妻俩想让他去城里念书,但张家没有学区房,一家人商量了下,最终凑了首付的钱在城里买了一套学区房,算上张形伟在银行的购房贷款与利息还要还将近140万,而贾二眉的爸妈出了15万的新房装修费,并要求张形伟在房产证上加上女儿的名字,张家同意了。
新房装修好后没多久,小夫妻俩与张二胖就搬去了新房住,很少回乡下了。
半年后的夏天,张绿妹的娘家有个破旧的小楼房常年没人住,距离张家村不远,张绿妹让他去打扫修缮下房子,以便之后出租给别人。
那天清晨五点左右,街坊邻居就见他拎着个桶开着电瓶车去了她娘家房子那儿,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他还没回来,打电话也没人接,于是张绿妹骑着三轮车去了娘家找他,到了后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摔倒在地不省人事了,脑后有一小滩血,张绿妹吓坏了,慌忙打电话给张形伟,张形伟大半个钟头后才赶到打电话叫了救护车送去了医院。
他被送进抢救室好几个小时都没出来,经过抢救虽然暂时救回来了,但依旧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于是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医生说他摔断了五根肋骨,肩膀等多处骨折,而且脑部出血严重,虽然暂时止住血了,但若是再出血就很危险了。
当晚张绿妹哭着打电话到了李家,李孝鹰夫妇与女儿女婿立马开车去了医院探望,但人还躺在ICU,医生不让家属探视,张绿妹、张形伟夫妇还有张绿妹的两个娘家人都在。
张绿妹哭丧着脸边哭边说着自己命苦,那哭声像是专业唱戏的,听着很不舒服,她穿着老土的黑衬衫显得人更加的苍老与黑丑,她的脸上长满了皱纹,面相不像别的老人家看起来那么面善,她的面相给人一种尖酸刻薄的感觉,正如她的性格一样,难怪人们常说貌由心生。
到了第二天下午一点的时候,医生允许家属探视半小时,于是大家分批进去探望,他带着氧气罩安静的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头顶缠满了纱布,李家人顿时眼眶一红。
主治医生姓金,是张绿妹娘家人的一个姐夫的熟人,金医生说后期就算脱离生命危险了,但也很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之后两天,大家都是轮流守在医院里,他的病情依旧不见好转,第二日傍晚张形伟突然打了个电话给李孝鹰,说是老李快不行了,他们家想带老李出院回家,但医院需要他签字同意,医生见他姓张不姓李后,才知道他不是病人的亲子,因而需要他到李宅村的村委会开个证明,证明老李无别的子女,只有他一个儿子,但他不认识李宅村的居委会在哪,想让李家带着他去。
隔天清晨,李孝鹰由于答应两个客户这一日必会将定做的家具送过去,因而他一清早就送货去了,让媳妇苏雅凡领着张形伟去了村委会开证明,开证明的时候张形伟接了个医院的电话,答了句:“我叔叔婶婶都没问题。”
挂了电话后,苏雅凡关心的问了是什么事,张形伟说是医生问了下老李出院回家的事,于是苏雅凡没多怀疑。
在农村,若是人治不好了,一般家人都会放弃治疗带回家中,让病人少受些痛苦,因而对于老李出院回家的事李家没有反对。
开完证明后,张形伟欲言又止的向苏雅凡要了李孝鹰的手机号,苏雅凡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他说电话里再跟李孝鹰说,苏雅凡虽觉得奇怪,但还是将李孝鹰的手机号告诉了他。
之后他就立马去了医院办手续,而苏雅凡在家等着李孝鹰送货回家后再一起去张家看望出院的老李,但心里不知为何总是觉得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