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大醉一场方尽兴 ...
-
一进雅阁的门,顾长章就挤到了桌前,捡了个靠窗的位置,将长腿往软塌上一横,自在舒服的舒了口气。
瞥见顾长歌紧挨着自己坐下了,便顺势挪过去将头枕在了他的膝上,不安分的拱了拱,“你身上这股子草药味我闻着安神的很。”
顾长歌不语,只眉间轻蹙,伸手按住了顾长章要来扯自己衣襟的手。
月白噗嗤一笑:“看来顾兄也不单单只枕女人的膝头,荤素倒是不忌。”
“那倒不是!”顾长章不满的嚷了起来,用下巴点了点坐在对面饮茶的崔治,“若他坐在我身边,我肯定是要离得远远的。”
“为何?”出声问的人是顾长歌。
顾长章顿了一下,似是没料到这种风月笑谈会引起顾长歌的兴趣来,他只和月白相视一眼,后又齐齐大笑出声。
月白边笑边说:“顾二哥有所不知,赵兄一向风流快活,招人喜欢。回回我们三人去一些乐坊青楼里,他的身边围的妓子小倌最多,挤得人坐不下,更近不了他的身。我们赵兄也从来不恼,任那些不安分的货色们上下其手,乐在其中。终有一日,他想腾出手来喝杯酒都不行,忍了又忍,还是掀了榻,拔了剑出来怒斥道‘够了,是爷嫖你们还是你们嫖爷啊?’哈哈哈哈哈…”
说着,他挑起眉,垂下嘴角,学起了当日崔治那副怒容来,惟妙惟肖,十分灵动。
顾长章早已经笑翻过去,又是用脚踢踹榻边的矮凳,又是用手拍着黄梨木的软塌扶手,乱成一团。
顾长歌垂着眼,嘴角弯了起来,他的面容本生的清冷薄情,笑起来的时候却眼角眉梢都带了抹艳色,人也变得柔和多情起来。
崔治有些走神的盯着他的笑颜,寻思着为什么每次见到顾长歌,都是不同的感受。
例如今天的顾长歌就似乎意外的…生动…平易近人,走下了云端。
“胳膊还没好吗?” 一抬眼对上崔治发怔的视线,他轻轻的问了一句。
在这哄笑闹腾中,顾长歌的声音很淡,轻不可闻,可崔治还是听到了。
他有些不自在的收回视线,含糊的“嗯”了一声,随即转脸附和着月白说了几句趣话,这小插曲很快翻篇过去。
只是他的心脏收缩的有点快。
崔治不大懂得这种感觉。
他虽经历过情事不少,向来都是逢场作戏的多,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心里没有什么起伏。
看到脸蛋好看的,就上去撩拨一番,手段老成,温柔缱绻。偶尔还要佯怒装醋,与京里的贵族子弟争一争美人的青眼。
就算一时情动了,也不过是兴致上头,很快就失了新鲜感。
这种微微紧张,又带着酸涩的感觉。
他从未经历过。
顾长章随口报的菜名都是顾长歌爱吃的,清淡居多,偏南方口味。
但却上了几壶边关烈酒,那是崔治和他的最爱,饮下去喉头发烫,酒意窜起来的时候,分外舒爽,回甘无穷。
“这就是你往常信里提到的‘三尺雪‘吗?”顾长歌端起顾长章的酒杯,闻了闻,眉间一蹙,“名字这样雅致,酒却太烈了。”
“非也,非也——”顾长章拉长了声音,摇了摇头,解释道,“这‘三尺雪’的意思是,天寒地冻三尺雪深的时候,我们边关行军打仗的儿郎们都要配壶烈酒,得以驱寒,保卫边关罢了。”
“剑外从军远,无家与寄衣。散关三尺雪,回梦旧鸳机。”月白叹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四海平定,无战乱,百姓们安居乐业,天下大同。”
顾长歌未语,一声不吭的颔首饮尽了酒杯里的酒,用筷子夹了口素炒菜心,面上没有丝毫波动。
顾长章也面色如常的低头往嘴里扒着菜。
???
另外两人却诧异的交换个眼神,齐问道:“你不觉得烈?”
崔治和月白记得自己第一口喝这酒的时候,可是一股子辣劲窜上天灵盖,呛得自己差点咬舌头。
顾长歌:“我刚才说了,挺烈。”
顾长章耸肩:“他打小就这样,比我能喝。”
酒过三巡后。
“顾…顾二哥,我比你大,我称你一句,一句贤弟,不越矩吧?……”月白喝多了,头抵着桌面,大着舌头对顾长歌套着近乎,连一向视若珍宝的折扇都被他顺手插到了脖颈后面,十分滑稽。
他刚说完,就被一双手从身后环住,摩挲抚摸着,像在寻找什么。
顾长章踉踉跄跄的从月白身后探出了脑袋,双手不停地捏搓着月白的胸膛,醉醺醺的问:“是宝秀儿在说话吗?来…来,告诉哥哥,你这哪里是前胸哪里是后背呀?…”
顾长歌虽喝了不少,脸上却只有些绯红,眼神还算清明。
他看着眼前这场闹剧,直皱眉,轻斥一句:“这荒诞无赖。”
随即伸手将眼看着就要张嘴咬上月白脖颈的顾长章,扯了下来,按在椅子上。
崔治勉强撑着桌子起身,他开门唤了两位小厮进来,吩咐他们先将倒在席面上的月白扶了出去,再收拾两间上房出来。
“先睡会,等夜里酒醒再回去,醉成这样被你爹逮到,军棍肯定是少不了。”
说着,崔治弯腰,一把扯过顾长章,连拖带拽的向门口走去。
顾长歌揉了揉额角,站起身来。
又在原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角一片红湿,酒劲直往脑子里窜,甫一动身,就一阵迷糊晕眩。
这可不行。
顾长歌凭着最后一丝神智又摸回了靠窗的那张软塌,躺了上去,侧身就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中,不知道是谁推了自己两下,说着什么,又挤了过来,顾长歌不耐烦的轻哼一声,往里缩了缩。
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睁不开眼睛,只感到自己被罩头兜里了一片柔软里,背后一片温热的触感。
顾长歌松懈了一些,这才安稳的放下了心,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酒果然够烈。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