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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破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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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歌只听到耳边有两声熟悉的呼哨声,一长一短。
那是他从小听到大的,恶作剧一样的哨音。
下意识的抬眼看去,果然入目就是顾长章那张明晃晃的俊脸,身边站着一个同穿黑羽衣甲的男人,隐在光影里,只能看到个线条瘦削的下巴。
顾长章站在二楼,几乎要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唇角弯弯的朝他招手:“来来来,子颂,今日天香楼有人做东。”
“啊呀…他们怎么来了?…”当归看样子是被这突然出现的顾副使骇了一跳,下意识就喊了出来。
毕竟顾阎罗臭名昭著,又玩劣心重,经常逮着他和忍冬就是一顿搓扁揉圆,使唤他去挖了好几天的草药,早就产生心理阴影了。
当归有些嫌恶的撇了撇嘴,回头正准备和自家不爱凑热闹的主子商量怎么推辞时,却意外瞧见顾长歌放下了手中的书,站起身来,那双清潭似的眸里闪过一丝笑意,快到转瞬即逝,几乎不可捕捉。
唔…罢了…
公子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我与兄长在一起,你先回去吧,和忍冬看好药材。”替顾长歌理了理有些皱褶的衣角后,他听到了自家公子的吩咐。
“是——”当归不高兴的拉长了声音。他嘟着嘴收拾着案上的病理书文。
眼看着就要到朔月了,公子近日里忙着军里城中两头照顾病患,要配的药丸拖到近日还缺一味旋覆花
呢。
若是不赶在朔月前把药炼出来…
当归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血红的身影,乌黑的发,赤足站在了冷泉边上。
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还是赶紧回去和忍冬看好药材吧。
……
顾长歌眉眼凛冽,额间朱砂红艳,一路走过去的时候,素白的衣袂临风翻飞,又层层叠叠的垂下,随着他的轻轻摇晃,姿容无双。
有不少人都顿下脚步,将行不行的悄悄打量他,目光又不敢太过放肆,待他身影消失在天香楼的门内才凑在一起小声讨论这位俊俏神医诸日来的种种事迹。
月白正襟危坐在书案后的太师椅上,一会打开折扇:“我这样如何?”
一会又侧着点身子:“那这样又如何?”
他有些略微紧张,扇子都险些抓不住。
早在顾长歌背着药箱初次问诊的时候,月白就注意到了街上的医馆藏着个这么的人。
顾长歌虽不大笑,多数时候眼里都夹着风雪,不经意看过来时的眼神叫人心里一寒,旁人再火热的情欲也浇灭个七七八八了。
唯有月白不同,他出了名的迎难而上,攻无不克,一纸折扇捏在手里,柔声细语的模样,倒是能哄得秦楼楚馆里的美人都软了骨头。
崔治觉得好笑:“万花丛中过,你还有怵的时候呢?”
月白倒也不恼火,只是嘴角一撇,抱怨的话就跑了出来:“那倒也是,比起你二人的好皮相,哪次不是引的佳人们硬往上扑,轮到我,我可就要费一番心思了…”
话刚说完,就连忙噤了声。
原因无他,一只白皙纤长的手已经推开了虚掩的门。
顾长章倏的从门后窜了出来,他方才就藏在那儿,想着要埋伏捉弄一下胞弟。
顾长歌措不及防,被他撞得一个趔趄,又下意识伸手扶住眼前这顽人的腰身,眼里危险的光一闪而过。
他轻轻磨牙:“腿脚还挺利索的。”
顾长章哈哈大笑,顺势一把搂住了弟弟的肩,他的身形精壮肩宽,顾长歌清瘦高挑,站在一起的时候,意外的和谐美好。
静静的打量着这一幕,崔治的心里慢慢涩了起来,就像是抬头看见了一枚冬日枝头上披着白霜的红果,娇艳可人,忍不住去思忖这入口的滋味,是否也像看到的这般可口。
这边还在胡思乱想着,那边月白已经人模人样的站起了身,分外矜持:“顾二公子也到了,如此甚好。我留了间雅阁,这就领你们去。”
顾长歌淡淡扫过一眼:“有劳了。”
“子颂,这可是天香楼的老板月白公子,可不是什么寻常掌柜。他今日做东,你好歹也称一声月兄。”顾长章佯怒,眼里却带着几分谑意。
闻言,月白连忙摆手:“无妨无妨…”
顾长歌颔首:“有劳了月兄。”
月白捏着扇子,欢天喜地的领着三人往东头的香阁走去。
啧,就是这么乖巧听哥哥话。
顾长章得意一笑,胳膊肘在看不见的地方轻杵了崔治几下,努努嘴:“如何,今日省了一桌席面了。”
漫不经心的笑骂两句,崔治的眼神却停留在了走自己前面的顾长歌身上。
那人的背影挺直瘦削,衣领处若隐若现一小节纤细的脖颈,掩在乌黑的发里,发着白瓷般的色泽,诱的人想去揉一把。
似是察觉到了身后这晦暗不明的目光,顾长歌微微侧脸,乌黑的眼珠只轻轻一瞥,嘴角就淡淡的勾了起来。
那个模样不再是他平日里的冷眉冷眼,反而意外的生动起来,有了几分人气。
崔治这才发现,那一瞬间,他竟然不知不觉的就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今日的顾长歌好像脱去了一点他那冰雪雕成的外装。
变得有些玲珑轻巧,像件平易近人的小玩意儿。
又也许这是他一贯的样子,在顾长章面前比较随意自在,不用拿冷脸子对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