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年》今夕无玖

38、第三十八章

　　晚上。
　　“唔，好啦，我工作完了，出去玩吗？”安凌笑着问。
　　“嗯，那走吧。”顾宸戴上了口罩，然后又和安凌牵走了南白北黑。
　　两人在路上走着，安凌突然说道：“我觉得我们可以找个时间一起给它们剃个毛，已经几个月没剃毛了吧。”
　　“嗯。”顾宸轻轻应了一声，忍不住咳了几声。
　　安凌只是把手轻轻覆上顾宸的额头，没有发烧，“下次出门多穿点。”
　　“嗯。”
　　两人去买了几包猫粮，又买了一些零食。
　　然后，在初遇南白和北黑的地方转了几圈，最终坐了下来。
　　“哝，糖。”安凌拆开了一颗糖的包装，把糖拿出来，塞进了顾宸的嘴里。
　　还是回忆中的那种味道。很甜。
　　一阵风吹过来的时候，顾宸忍不住颤了颤，安凌把外套脱了下来，给顾宸盖上。
　　一阵温暖的感觉顿时充满全身。
　　顾宸微微皱了皱眉，然后轻声道：“你会感冒的。”
　　“不会的，我免疫力很高的，你已经感冒了，要是再着凉会更严重的，发烧就不好了哦。”安凌温柔道，“你是我最重要的宝贝，我怎么舍得让你受苦呢？”
　　顾宸微微睁大了眼。
　　受苦……
　　他已经吃了那么多的苦了，不怕了。
　　凌哥……我在担心的是你，要是我真的一走了之，是你受苦。
　　你不舍得让我受苦，我也是一样的啊……我怎么可能会舍得看见你痛不欲生的样子。
　　都是，我的错啊……
　　从前，我觉得，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对我特别温柔过，但是，后来世界把你给了我，你是这个世界给我的最好的一份温柔。
　　我是你的宝贝，你是也是我的宝贝。
　　我没了你我会半死不活，也会寸草不生。
　　我是影子，你是光。
　　我因你而存在，没了你，我也会消失。
　　而你永远与我并存，只要有喜欢，你照耀在我的喜欢上面，我就出现了。
　　一直一直都在一起。
　　现在，他的心，每一分钟都是因为安凌而跳动的。
　　他希望自己能给安凌未来，但是他有些惧怕那张体检单了。
　　是……很怕。
　　“宸宸？”安凌的手在他的视线前摆了摆。
　　他这才回过神来，“嗯？凌哥？”
　　“在想什么呢，困了吗，困了，我带你回家。”安凌笑了笑。
　　但是他不知道，他无意间又戳到了顾宸的泪点。
　　带自己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现在已经慢慢靠向死亡，莫名变得有点多愁善感起来。
　　其实他自己也经常嘲笑自己的，嘲笑自己这太过了。在他的眼里，他不能这样子。准确地来说，他觉得自己现在对情感的表达有点夸张了。
　　“有点吧。”顾宸微微笑了下。
　　安凌揉了揉顾宸的头发，“那我们走吧。你累不累？累的话，我抱你回家呀，嘿嘿。”
　　“不累啊，走吧。”顾宸淡定地抱起南白，看着安凌正牵着北黑的牵引绳，两人默默地走了起来。
　　安凌委屈地嘟了嘟嘴。
　　顾宸忍不住笑了起来，“凌哥你干嘛呀。”
　　“一想到你天天都可以抱南白，唔……”安凌装作很委屈很委屈的样子看着顾宸。南白不知道是察觉到了什么，抖了抖全身。
　　如果他们听得懂猫语的话，就会知道南白正无辜地想着这后背怎么还莫名发凉。
　　“噗嗤，你连猫的醋都吃啊。”顾宸是真没忍住，他的凌哥啊，怎么就那么可爱呢。
　　可爱到，他都舍不得推开了。
　　“就吃。哼哼哼。”安凌装作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气鼓鼓地说。
　　“哎呀，别生气了嘛，你看南白这，多粘人，多可爱啊，是不是？它的醋，有什么好吃的嘛。”顾宸揉了揉南白的背。
　　“不管不管，就吃。”安凌摇了摇头，道。
　　不知不觉地，就回到了家里。
　　顾宸洗了澡，趁着安凌洗澡的时间，把药的包装一个一个拆了，然后顺便吃了抗抑郁的药。
　　这才躺在床上。
　　安凌洗完进来的时候，顾宸还在等着药效发作。
　　“吃药了吗？”安凌看着床上蜷缩躺着的男生，温柔地问道。
　　“吃了。”顾宸轻声回道。
　　“那就好。”安凌无声地笑了笑，躺在了床上。
　　一股熟悉的奶香传到鼻子里，安凌正想着事情，想着想着，就坠入了梦境里。
　　他莫名梦到自己去了一座坟前，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甚至还一度想要在坟前自杀。
　　他只是愣了愣，最终看了一眼坟墓上所雕刻的名字。是顾宸？！
　　他愣住了。心特别疼。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停止。
　　就这么，惊醒。
　　起来的时候，顾宸已经做好早饭了。
　　“宸宸啊，以后早饭还是我来做吧。”安凌忍不住说道。
　　“你要上班，我来比较好。诶，不许反驳，反正就是该我来煮，不然我跟个废物一样的。”顾宸笑了笑。
　　“什么废物啊，宸宸你最好了，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而且啊，宠你，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安凌揉了揉顾宸的头。
　　“我宠你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啊，好啦好啦别说啦，你上班要迟到了哦。”顾宸催促道。
　　安凌没法反驳，只能乖乖地去洗漱了。
　　送完安凌上班，顾宸又开启了颓废的状态。
　　默默地坐在沙发上，吃了药，然后又出门去买了一些瓶瓶罐罐，回到家把昨晚拆的药放进去。最终一起放到了房间的柜子里。再用书挡了起来。
　　去喂了猫，又顺便撸了撸猫。
　　随意地煮了饭，又扒拉了几口。
　　接着，他又去做了一趟化疗，在医院呆了一会儿，又回家接了一个下午的单子，整个人都要虚脱掉了。
　　突然就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些单调了，不过也习惯了。
　　最后也只是一笑而过。
　　化疗一次要好几天，中间还得停一阵时间，过了再继续做化疗。
　　目前他庆幸的只有一点，就是他还没出现脱发的现象，不然迟早得被安凌发现。
　　傍晚的时候，不知道还能干嘛，他只是喂了猫，吃了饭，又开始在网络一阵游荡。
　　看见想死的人就一度劝解着，说这个世界还很美好。
　　他没有袒露出自己的一丝悲伤和难过，他装得像个正常人一样。
　　上次许易说他至少还能活个一年半的，那么，如果救不活的话，就用这个一年半，去做一些事情。
　　就这么简单吧。
　　仅此而已。
　　也只能这么做。
　　他到了一个专门针对抑郁症的帖子里去看。
　　有倾诉负面情绪的，也有跟他很像的人。
　　他打着消息，马上就有一些消息回回来。
　　有些说着谢谢，感觉好多了，有些说着你不懂。
　　不知道怎么办，他只是觉得有些人像极了自己。
　　这期间，他交了一些朋友。
　　安慰完那些人的心，他又去洗了澡，然后吃了药，躺在床上等着药效发作。
　　安凌回来的时候，顾宸已经睡着了。
　　顾宸做了梦。
　　在一片湖里坠落着。
　　他没有皱眉，连心情都是平淡的，后来，突然想到了安凌。
　　然后求生欲突然就上来了，他忍不住轻声呼唤道：“凌哥……”
　　然后恍恍惚惚是听到了安凌的声音，顿时一阵安心。
　　安凌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别怕昂，凌哥在，在你旁边。”
　　顾宸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轻松了。
　　凌哥在……他的旁边。
　　梦里出现了安凌。
　　他梦里的场景很快转换了，一片漆黑，接着，安凌出现了。
　　整个世界充满光亮。
　　他却被无边的黑暗带走了。
　　安凌看着他，无数次想要来救走他。
　　最终只是徒劳。
　　他甚至梦见安凌和自己一同陷入黑暗。
　　梦里的安凌轻轻搂住了他，就好像是，只要一不小心用力了，他就会碎掉一样。
　　就像是对待一个易碎品一样的。
　　他缓缓睁大了眼睛。
　　安凌在他的耳边轻声呢喃道：“宸宸，我来陪你了，一直一直陪着你，不要丢下我了……你要是再丢下我，我就拼了命地找你，不顾一切地粘在你的身旁。你丢不掉我了，丢不掉我了。”
　　他茫然地看着两个人一起坠落着，最终，他破碎成了千千万万个碎片。
　　安凌只是笑了笑，一起破碎。
　　他想着，想着该怎么办。
　　醒的时候，看着旁边睡得正熟的安凌，叹了口气，所以啊，还是不能让他知道呢。
　　所以啊……接下来的路，要怎么办？
　　能怎么办呢？
　　他沉默地看向房间。
　　久久得不到回应。
　　他的潜意识静了音，没有再回答他的话。
　　这下，连他的潜意识都沉溺于安凌的温柔，没办法离开了。
　　到时候的安凌，会怎么面对自己的离开？
　　顾宸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自私。
　　恶心。
　　这是他对自己的最后的印象。他这一生，都是这么恶心的。他缓缓垂下眼帘。去喂了猫，喂着喂着，他突然轻喃了一句：“要是到时候我不见了，你们要替我好好陪着凌哥啊，知道吗？”
　　两只猫只是轻轻地叫了句，南白凑过来轻轻蹭了蹭顾宸的手。
　　顾宸被逗笑了：“好啦好啦，知道你们懒懒的，不吵你们啦。”
　　果真，说完，两只猫又默默溜回了小屋，南白枕在了北黑的身上睡着了。
　　果真是个一秒睡的体质。顾宸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真可爱。
　　不过……这两只猫，都是公猫呢。隐藏属性都被他发现了。顾宸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来。
　　原来主人的作用这么强大。顾宸眯着眼笑了起来。
　　不由得想起了还躺在床上睡着的安凌。
　　要是，自己也可以一直陪着他就好了。
　　要是可以的话。就好了。
　　有的时候，真的就没了希望。他也有些茫然无措了。
　　“要是像能量守恒定律一样的话，我还可以遇见你啊……但是，我希望，下一次，你不要喜欢上一个糟糕的我。”顾宸看着房间，轻声道。最终叹了一口气。
　　要是真的还能相见的话，不要再喜欢上这么糟糕的我了……
　　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