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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发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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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月向来没有贪睡的习惯,下午她已休息了几个时辰,夜里回到客栈收拾好躺在床上后,自然无法轻易入眠。孟苛本应是困的,但是回客栈前孟月的一番话,属实让他开心得紧,这一开心,自然也就精神了起来,夜里也兴奋得睡不着,睁眼在塌上躺了一宿。
二人一里一外,隔着一层床帘,睁着四只眼想了一夜各自的心事。
第二日破晓,由于根本没有入睡,二人早早均起了身。
简单梳洗了一番,点了些暖胃小食,用毕之后,二人继续乘马车向凉州出发。
上了马车,二人无事可做,孟苛便开始端详起了孟月。
孟月今日换了一身水色的素净衣裳,是之前他委托晋淮置办好的。晋淮是个细心的人,这身衣裳面料极好,却不张扬,若是不识货之人,只会觉得普通,但是布料带了些隐约的光泽。这颜色本是衬得孟月端庄的,但偏偏又在其中添了一丝灵动,和米芊芊之前准备的紫衫大有不同,孟苛看着孟月,只觉得她真是怎般都好看。
孟月的头发也挽得很简单,只用了几根素簪,自己动手挽了一个简单的随云髻,一根红绿双珠簪却稳稳地立在髻中,成了她发间唯一的亮色,让孟苛不由地停住了目光。
孟月注意到了孟苛的视线,微微清了清嗓子道:“昨夜同你讲了那些,我也仔细想了想,如今的确只有扮作夫妻这一条方法最为稳妥,你我兄妹身份在前,宫中寻出来的人自然也不会想到我们会这般,就算沿路查问客栈旅店,也暂且不会查到我们身上,故而能多周旋些时日。”
“嗯。”孟苛抱手看着孟月,笑意浓浓,只把嘴角抿得紧紧,让这笑不至于溢了出来。
孟月又继续开口道:“既然你我借用夫妻之名做掩护,若是再唤你兄长自然不妥,但是我也绝不会唤你‘夫君’的,以后便唤你的名字。”
“嗯?”孟苛故作疑惑,道:“月儿说不会唤我什么?”
孟月却已看穿了孟苛的把戏,本来有些许泛红的脸上迅速扯出一个假笑,冷冷道:“狗屎。”
“哈哈哈哈哈哈哈——”孟苛开怀大笑,“这两字我可是第一次从月儿口中听到。”
“是吗?”孟月道,“你若喜欢听,我多唤几声也是没有问题的。”
“免了免了。”孟苛摆手道,“相较之下,月儿还是唤我名字更稳妥些。”
孟月不说话了,但是却忍不住地勾起了一些隐秘的笑,待她察觉之后又迅速板正了自己的脸,自己似乎有一些过于放松了,她心想。
“今日我们是去琅城吗?”她此刻放想起二人如今还是逃亡的状态,于是问道孟苛。
“是。今日快马加鞭,能够越过岳州,直达琅城。”他答,“琅城的夜市和面食是明昭一绝,届时月儿若是不累的话,我们可可以去夜市转转,尝些特色美食。”
“我瞧着,倒是你自己想吃。”她调侃道。
“唯美人和美食,不可辜负。”孟苛很是认真地答道,“若有美人相伴,共品美食,那真真是人间幸事。”说着,还不忘拉长自己的语调,仿佛已是身临美人相伴共进美食之境。
“从前倒也不知,你还有如此爱好。”
“在漠北的时候,有段时间粮草告紧,紧急支援的军粮在运输途中出了些问题,晚到了些时日。那段时间,每到饭点,军中将士便常常聚在一起,讲自己家乡的美食,就着每个人的形容,把米糠汤咽下。”孟苛扯了一个苦笑,转而又是宽慰的神情,“当时我就在想,等有时间了,定要将这天下美食都好好品尝品尝,莫辜负了。月儿如今倒正好可以陪我了了这桩心愿。”
孟苛虽然陈述的轻松,但是她知道,那段日子肯定不好过,孟月有些心疼道:“这事,我在宫中,竟从未听到过。”
“军中之事,很少传到后宫的。”
“你之前也未讲过,你在漠北有过这么多艰苦的时候。”
“男子汉大丈夫,饿几顿而已,哪里算得艰苦。”孟苛拍拍她放在膝上微握的手,宽慰道,“如今我不也端端正正、潇潇洒洒地在你面前坐着吗?”
“那我们到了琅城,就去夜市吃面食。”孟月把被孟苛盖住的双手抽了出来,反握住,轻轻说道。
“好,”孟苛应下,“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孟苛语气温和,轻声道:“趁着这段路还算平稳,赶紧闭目休息一会儿,昨夜你一宿没睡,我可都知道。”
“何以见得我没睡?”她问。
“我好歹是从小习武之人,听到你的呼吸声,自然便知道了。”
“这般讲来——”孟月带了些狡黠地看着他,“你也是一夜未睡。”若不是他一夜未眠,又怎么可能知道她一夜未眠呢。
“月儿这样讲,也不是没有道理。”孟苛笑道。
孟月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手,道:“你倒是还笑得出来,从我们出皇城到如今,你就没有休息过,这般下去,我们还未到凉州,你怕是就先倒下了。”
“月儿这是关心我?”孟苛的笑脸又扩大了,声音不觉也提升了几分。
孟月收收自己的神情,问:“怎的?不应该吗?”
“自是应该的。”孟苛靠得更近了些,在孟月耳边道,“月儿的关心不仅是应该的,还是令我极其欢喜的。”
“若是欢喜,就该听我的。”
“悉听尊便。”孟苛松开和她相握的手,拱手埋头施礼道。
“你倒是愈发的油腔滑调了。”孟月没好气地拂开了他施礼的姿势,“赶紧歇歇吧,莫要让我担心了。”
“嗯。”他应道,“你也歇歇。”
二人于是一人靠着马车的一个角,前后闭上了眼。晋淮在这马车里面的木板上均包了软垫,加上马车里备了靠垫,放在腰后,靠着倒也挺舒服的。
这两日赶路许是真的颠倒了孟月的作息,阖眼之后,她感觉到困意速速袭来,马车进行不算特别快,倒也摇晃得有些频率,不一会儿就把她颠入了梦乡。
待孟月均匀的呼吸声慢慢变重,好一会儿后,靠在另一角的孟苛睁开了双眼,神色清明,丝毫没有入睡过的痕迹。他静静地看着孟月熟睡的容颜,嘴角也忍不住弯出了大大的弧度。真好,他心想,如今能同她这般,真好。
半晌,孟苛悄悄地坐起,此时孟月已被颠得歪歪地靠在马车壁上,身子朝孟苛的方向大大地倒着。孟苛扶着她,自己坐过去了些,然后轻轻将她的头放在了自己的双腿上,放的时候还不忘把自己方才腰后的靠垫放在了腿上,让孟月的头稳稳地枕了上去,使得她整个人侧躺了下来。
被调整了睡姿的孟月似乎感觉到了舒适,微微扭动了一下,喉咙里咕哝了一声,收起了素日待人的清冷包装,人畜无害到让人想要怜惜。她本就该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偏偏却一直被自己不该背负的东西所连累,总让人感觉她沉稳庄重,失去了她应有年纪的可爱。只有在这样的时刻,孟苛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卸下伪装的真真切切的她。
孟苛身后没了靠垫,只能直直地挨着马车壁坐着,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放松了自己,轻轻地长呼了口气,带着笑意闭上了双眼。两日未曾好好休息,帘外的车夫是小淮安排的心腹,也是让人放心的存在,不一会儿,孟苛倒也真正地睡了过去。
孟月是被马车外的鸟鸣声唤醒的。
马车不比柔软的床榻,但她这一觉却睡得十分的舒坦,意识虽然醒了过来,却仍旧不想睁眼,只想躺着好好享受一下这令人沉迷的时光。
躺着?!不对,她何时躺着了?
孟月神志顿时完全清醒了过来,猛地睁开眼一看,才发现自己正稳稳地枕在孟苛腿上放着的靠垫上,她本想赶紧起身,但她又听到了自己头顶传来的均匀呼吸声——孟苛还未醒。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孟月也知道他是一个睡眠极浅人,她怕自己的举动会打扰到孟苛难得的休息,便一动不动的保持着躺好的姿势。孟苛的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间,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
她的脸是朝着门帘处侧躺着的,感受着头下软垫的舒适,余光瞥向了头下的靠枕,才知道这是孟苛用的那个。晋淮一共在马车之上备了两个靠枕,颜色花纹都不同,这个显然不是自己睡前用的那个,孟月看着,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陷入了莫名的沉思。
孟月腿曲着,没有摆好姿势,一丝酸麻之意换回了她神游的思绪,但她又不想打扰到好不容易能够休息一下的孟苛,在腿麻和打扰孟苛好好休息之间,她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代价就是只好忍着,尽量不动。
只是这酸爽的感觉属实不是很好忍,她缓缓抬了抬自己的压在右腿上的左腿,不动还好,这一动,酸爽的感觉更胜了。
“嘶——”孟月紧咬牙冠,忍不住吸了一口气,没有注意到放在自己腰侧的那只手已经离开了。
醒来的孟苛看着孟月稍显龇牙咧嘴的面部表情,感觉着实有趣,道:“月儿这是怎么了。”声音哑哑的,在孟月头顶响了起来。
“腿——”这股酸麻感着实猛烈,孟苛既然已经醒了,她便没了顾忌,边讲着边微微低嚎着,“腿、腿、腿麻了。”
孟苛倾身过去,把住了她的小腿,哭笑不得道:“你使劲蹬,一会儿就好了。”
孟月是想照着孟苛说的来做的,可是腿刚动了一下,她就马上不敢再继续下去,这感觉的确太难受,她带着哭腔道:“不、不、不,不行,不行!我不动了!”
“你且放松。”孟苛轻轻道,“我先帮你揉一揉,过一会儿就好了。”说着,便轻轻给孟月揉起了小腿,慢慢加重着力道揉着,孟月虽也难受,但比起方才,也觉得是好多了,便不再吭声,乖巧地配合着他。
孟苛手法很到位,腿部的酸麻感逐渐退了下去,孟月有些不好意思,道:“好了,谢谢。”
孟苛放下了她的腿,重新坐直,笑道:“还和小时候一般。”
孟月性子隐忍,不怕痒,能忍痛,可偏偏就是怕这酸麻感,这滋味是她最吃不消的。
麻劲儿刚过,她的腿还没有力气,但是一直枕在孟苛腿上也不大好,她只好清了清嗓子,缓解了一下方才让她有些尴尬的气氛,道:“麻烦扶我起身,我有些没气力。”
孟苛却不听孟月的请求,弯了弯腰,俯身下去,把孟月侧躺的身子圈在了他的胸膛和腿上的靠垫之中,一张脸大大地出现在了孟月眼前,两人鼻尖相对,交换着鼻息。
孟月虽常常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却着实没有经历过这般架势,面色变得更红了。
孟苛的笑却变得更大,看着她小巧的鼻尖,忍不迅速住轻轻印了一个吻,然后坐直扶起了孟月,脸上的笑意盛极,如同刚偷吃了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