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烟》春暻清

3、03

　　03

　　回到剧组再开拍，翟少东就真的想了想酗酒者的反应，然后照做。拍出来的效果竟然真的要比之前好，导演夸他演技好，翟少东笑了笑没说话。

　　他虽然没有出轨的体验，可却有酗酒的体验。

　　他抽烟也喝酒，最迷茫的时候甚至酗酒到胃出血的地步。当时他喝酒喝进了医院，气得女朋友趴在他床头哭，哭完了，他俩也就玩儿完了。

　　那时的翟少东二十五岁，入行三年，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有一张好看的脸，还有健康漂亮的身体，最重要的是，他认为自己有大把的时间，可以随意蹉跎。

　　可一切都会有后果，他随意挥霍自己的资本的后果就是他眼看着娱乐圈里走入了越来越多比他年轻的面孔，直到本属于自己的神颜称号有一天也变成了别人的东西时，翟少东选择了用酒精来麻痹自己。

　　可谁知这一麻痹直接把他送进了医院。

　　自从进过医院之后，翟少东就戒了酒，说话做事也比过去谦和了许多。

　　经纪人说他住了一次院，像是老了十岁。

　　只有这烟瘾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克服的，他试过，却失败，往后也就不愿再试。

　　他没有想到自己之前酗酒的经历竟然可以帮助自己演戏，看来事物还真的是有两面。

　　拍戏现场，和他对戏的女演员是个新人，当两人要拍亲热戏的时候，翟少东看到女演员在亲吻自己的时候连指尖都在发抖。

　　他笑笑，对她说：“你就当你醉了，然后不顾一切地拍吧。”

　　他的话好像有魔力，女演员盯着他的双眸怔愣了一会儿后，突然捧起他的脸，悍然不顾地亲吻着他。

　　到最后，这场戏一条就过。

　　下戏时是深夜，翟少东换好了自己的衣服，正要去找自己的保姆车，却突然被人叫住。

　　他回头，发现是之前对戏的那个新人。

　　“有事？”他问。

　　她似乎很紧张，脸色潮红，朝他走过来的脚步急促慌乱。

　　翟少东好像能够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翟前辈，”女孩在他身前站定，她不足一米六的身高在一米八六的翟少东面前，就好像还是个小孩子。

　　“我、我……”女孩低着头，脸红得能滴出血。

　　“那都是拍戏。”翟少东先开了口，他低头看着女孩说道。

　　与他人说话时要看着对方，这本是基本礼貌，但外界却总说这是翟少东会撩的手段。

　　可即使被议论，翟少东还是我行我素，与人交谈时，会与对方对视。

　　女孩抬起头，有些错愕地看着翟少东，似乎对自己被看穿感到不可思议。

　　“做演员的第一要素，”翟少东伸出一根食指，“要能脱戏。”

　　“我……”

　　“你只是入戏太深了，去睡吧，睡一觉就会忘记的。”翟少东说完对她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回到车上，经纪人问他今天拍戏的感受如何，翟少东思考了一下，笑道：“像是醉了。”

　　回酒店的路上有一座江上大桥，路过时，翟少东让经纪人停车，说是自己从未看过江景，现在他想抽支烟，看看凌晨的江河。

　　他下了车，踱步到桥边，点燃了一支香烟。

　　隔着烟雾，翟少东往下看江水。

　　黑夜把江水也染成了黑色，远处城市的光影都成了一个又一个光斑，在翟少东的眼膜上张牙舞爪。

　　耳边依稀能够听到些声音，可翟少东却分不清那到底是风声还是车声，又或者是江水暗涌的声音。

　　他深深吸一口烟，又徐徐吐出。

　　因为拍这部电影，他头一次开始认真地考虑婚姻这个东西。

　　剧本里的男老师爱上了十八岁的女学生，女学生鲜嫩的□□刺激了他，让他产生了一种爱情的错觉，然后他就抛弃了自己结婚十年的妻子，选择和学生私奔。

　　在故事的结尾，女学生自杀，而男老师则回到了家庭，但往后的日子里夫妇两人却都如同行尸走肉。

　　翟少东在拍的时候就问作家，为什么要这样写剧本呢。老师，学生和妻子，这三个人，至少妻子该幸福吧，可是为什么要把三个人的结局都写得那么悲惨呢。

　　作家对他笑笑，说道：“这其实是在告诉你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婚姻与情欲也是如此，如果想要永无限制地爱上一个人不爱一个人，那就不要选择婚姻。”

　　“婚姻是枷锁吗？”翟少东笑着问。

　　“有时候是。”作家笑着答。

　　“您说的我都不敢结婚了。”

　　“其实那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翟少东看了作家一会儿，突然笑问：

　　“那您结婚了吗？”

　　作家看看他，然后笑着摇头。

　　站在桥边，翟少东衔着烟抬起头看顶上的天空，今天是多云，云层遮住了星星，他仰着脑袋找了好久，也没能找到一颗。

　　“怎么又是你。”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翟少东转身，看见景喜站在自己的身边。

　　翟少东突然似乎就明白了今夜为什么没有星星，因为星星都落进了景喜的双眼。

　　他才发现，景喜的双眼很亮。

　　“这话该我问。”翟少东说道，“现在是凌晨，你又在乱晃。”

　　景喜没回答他，而是看他手里的烟。

　　“你还欠我。”她看着烟说道。

　　“今天不能还。”

　　“为什么？”她抬头望他。

　　“你夜里四处游荡，母亲也不管？”翟少东岔开话题。

　　“她自顾不暇。”景喜跳上桥桩，低头看着桥下说道，“离婚案很缠人。”

　　“你以后想做什么？”翟少东又问，“不读书，也该做点什么。”

　　“你好说教。”景喜对他皱眉，“像个中年大叔。”

　　翟少东闻言笑了起来，他伸手摸了摸景喜的头。

　　“我对你来说本就是叔叔。”

　　景喜闪开他的手，她从桥桩上跳下来，直直地看着翟少东。

　　“我可没把你当叔叔。”

　　翟少东耸肩膀，笑得欠打。

　　“我比你大那么多，这可不是你说了算。”

　　他话音未落，手臂却突然被景喜扯了过去，他的衣袖被她掀开，露出精壮的小臂，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景喜低头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翟少东顿时就吃痛叫出了声，他甩开手臂，景喜撒了嘴，她后退几步，口腔里还漫着一股血腥味。

　　翟少东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臂上有个牙印，印子里面还噙着血。

　　本来坐在车里的经纪人也被惊动，他下了车想要冲过来，翟少东却摆摆手阻止他。

　　“你是不是疯了？！”翟少东又惊又气地看着景喜。

　　“以后见到我就躲远点儿。”景喜说道，她说完转身就走，纤瘦的背影与车流逆行，看起来与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

　　翟少东这一次是真的被她气到了，看着她的背影，他想说几句话回敬她，可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到最后，他也只能被气得干笑了几声，而手臂上的伤口却还是火辣地疼。

　　回到车上，经纪人一眼就看到了他手臂上的牙印，他睁大了眼睛问道：“哥你这是怎么搞的？是刚才那个女孩吗？”

　　翟少东又看看那处伤口，蓦地却又笑了。

　　他怎么能和一个小女孩置气。

　　“没事。”他放下衣袖，“就当是被猫挠了吧。”